帝王纏綿 怪胎

作者 ︰ 妙狐

中秋夜,東華宮內,彩燈懸梁,處處透著喜慶。宮中那被冷落了的八角涼亭內,十四歲的少年此刻正眉眼彎彎,溫柔的凝視著身邊的小小少年。

「十一明兒會去送大哥嗎?」少年笑問道。

「恩,會。」小小少年抱著瓜大的桃子,不知足的踮起腳尖,去拿桌上那嬌紅的大隻果。

少年伸手取了隻果,遞向小小少年,「喏,想要什麼就告訴大哥,大哥都會給你。」

突然,少年手里的隻果不見了,男人的調笑聲,在兩人的身後響起,「綿兒已有一個桃子了,可不能再貪心,貪心可是會吃會肚子。」

「噗」前一刻還嬌艷欲滴的隻果,彈指間便成了一灘碎泥,從男人的掌中徐徐流落。男人嘲諷的看向少年,邪魅的笑道︰「不屬于你的,不要妄想得到。」

倪凌皓猛然睜開眼,憤恨的目光直直的盯視床頂,喃喃嘀咕,「十一……」

中秋後的第一個日出,當東方天際剛剛露出魚肚白,皇城北面的玄武門便應聲緩緩開啟,數百金甲禁衛軍由皇城魚貫而出。倪凌皓輕銀甲護身,勒馬駐足,掉轉馬頭,威風俊逸的少年將軍,矗立于簌簌奏鳴之中,肅然眺望那百數丈巷道。漸漸地,黃色漸褪,簌聲漸失,少年的眼中只落寂寥的青磚紅牆。

「噠噠噠……」一陣馬蹄聲漸近,一金色重甲的中年男人,驅馬徐徐走到倪凌皓近前。他容貌剛毅威武,目光如炬,傲然遠眺層層宮牆後,那巍峨肅穆的金鑾寶殿。男人眯了眯眼,斂去眼中的厲色,轉目看向倪凌皓,說道︰「殿下,我們該啟程了。」

倪凌皓熱切期盼的眸子,陡然黯淡了神采,頹然掉轉馬頭,驅馬冉冉走過玄武門。不願放棄一絲希望的他,似期盼奇跡般,在跨過門洞的最後一步後,再次轉身眺望。沉重的朱漆宮門伴著低沉的鳴響緩緩關起,最終,那人還是沒有出現。倪凌皓看著緊閉的宮門苦笑,轉身帶著失落和黯然,蕭然揚鞭而去。

與此同時的寢龍殿內,楚清趴在龍床上,一張小臉嫣紅,鍥而不舍的正爬向床外,忽然一股大力將他又拖回到了床內。楚清氣喘吁吁,看著不過一米遠的床沿,臉色黑青交錯。媽的,這已經是第十次了,每次剛踫到床沿就被拽回來,該死的倪項。楚清氣呼呼的扭頭看向睡得死沉的倪項,拽了拽被緊緊抱住的腿,狠狠豎起中指,扭回頭鼓足了勁繼續向外爬,第十一次他被拖了回去。「他爺爺的,你給我起來。」楚清終于爆發了憤怒的小宇宙,扭身坐起猛捶倪項。

倪項的眼睫動了動,眼楮睜開一條縫瞧了瞧,一把將楚清攬到了身下,整個身子壓在了楚清的身上。楚清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背過氣去,破口大罵道︰「你他媽的要壓死老子嗎?快給我滾下去。」聲音可比河東獅吼。

「綿兒,你的話朕不懂,你他媽的是誰?」倪項皺著眉頭坐起來,用小指掏了掏被震的嗡嗡作響的耳朵。

「我他媽的是你大爺。」楚清一邊氣道,一邊爬向床沿。

「綿兒你這是要去哪兒?」倪項攔腰將楚清抱進懷里,一臉狐疑和不悅。

綿兒,綿兒,听到這個娘娘腔的名兒他就想找塊豆腐撞死,也不知道倪項是吃錯了什麼藥,從昨天晚上起,綿兒,綿兒的就叫個不停,無數次的駁斥,唯我獨尊的男人充耳不聞,任他怎麼說,人家皇帝大人全當沒听見。一氣之下干脆躲到淨房的牆角畫圈圈,哪料,他的皇帝爹爹竟叫人抬來了兩大筐的隻果,自認為他是因為那東華宮中的隻果在生氣,這個賠禮寧是要賠。沒見過這麼厚臉皮,亂扣帽子,扭曲事實的。氣,真是可氣。于是他不理,結果淨房成了隻果房,愣是將他圈進了隻果山。呆呆的望著那直頂屋頂的紅色,他妥協了。

倪項等了一會兒,見楚清遲遲不作聲,不知在想什麼,于是俯下頭,唇貼著楚清的耳珠,一聲一聲低柔的喚道︰「綿兒,綿兒……」

楚清打了一個哆嗦,只覺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一陣陣惡寒沖擊著身上的每一個毛細孔。「閉嘴!放開我,我要去送大哥。」

倪項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手指慵懶的梳理著楚清的長發,「現在去已是來不及了,這個時辰他們已出了城了。」

楚清眉頭皺起,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要去看一看。」說著便扭動身子,非要親自見了才行。

倪項沒有阻止,松了手,讓小人兒下了地,懶洋洋的喚了一聲,「福子!」

「吱嘎」一聲門開了,福子匆匆進了殿內,走到倪項近前回話道︰「奴才在。」

倪項斜倚著床頭,一手撐頭,半闔著眸瞧著眉頭緊鎖,匆匆穿衣的小人兒,問道︰「大皇子可是還在?」

「回皇上的話,大皇子他們出城已經有好一會兒了,估模著現在差不多到了三里外的楊家鋪子了。」

「綿兒可是听到了?」倪項擺了擺手,示意福子可以下去了。

福子沒作聲,矮著身子退了出去,「吱嘎」一聲,殿內又只剩下了父子兩人。

楚清不高興的瞪著倪項,小小的眉宇擰成了山川,倏然,他丟掉手里的衣服,撲向了一臉悠然的倪項,揮起拳頭便打,拳拳落在倪項的胸口,「都怪你,都怪你,要不你睡的像個死豬一樣,抱著我的腿不放,也不會誤了時辰。這下可好了,大哥一定會以為我是一個不守信的人。混蛋,可惡,都怪你,都怪你……」

「綿兒可是成了小媳婦了,這拳頭打的可是用力了。」倪項笑著抱起楚清,溫柔的撫著小人兒的頭發,「是父皇不好,都是父皇的錯,要打要罰都隨綿兒。」

楚清的臉埋在倪項胸膛里,囔囔嘀咕了兩聲,「都怪你。」忽然又低低的說道,「不行,不能讓大哥誤會了,現在趕去還來得急。」楚清正要推開倪項,突覺後腦涌上一股麻意,困意驀然而降,眼皮如千斤斗忍不住的往下垂。怪了,他才醒不久,怎麼又困了?

「綿兒困了嗎?那就睡吧,父皇陪著你。」

此刻,楚清覺得倪項的聲音宛如天籟般動听,催促著自己的睡意更濃。他揉了揉眼,問道︰「父皇不上朝了嗎?」

「三日團圓假,朕這兩日便陪著綿兒了。」倪項一邊說著,一邊抱著楚清躺下,拉過被子蓋在自己和楚清的身上。

「原來皇帝也有假期呀!」楚清輕聲嘆道,沉沉的睡了去。

倪項臉上的溫柔盡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冷漠。他起身下床,取下屏風上的外衣披上,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孩子,走到床後的蟠龍壁前,將左手放在右側的龍眼上,未見那手用力,龍眼已入牆寸余。蟠龍壁無聲無息的緩緩打開,露出一個可供一人通過的密門,密道內漆黑一片,不聞任何響動。在倪項走進密道後,蟠龍壁又恢復了原樣。

一年後,皇宮又迎來了中秋。這一年的中秋宴會被安排在了御花園,各宮的娘娘、皇子、皇女、皇親國戚都聚集到了御花園,圍著專門搭建的戲台子,名刀暗槍地聊的火熱,也不知有幾人曉得這台上唱的又是哪一出的戲。

楚清悠哉的翹著二郎腿,磕著瓜子,瞧著台下那些爭風吃醋的女人,無聊的打了一個哈欠,興致缺缺的扔掉手里的瓜子,瞧了眼正與皇後和新任皇貴妃聊的火熱的倪項,便悄悄退出了看台,蹭著牆根溜出了御花園,一路逛到了東華宮外。楚清向東華宮內望了望,寥寥的幾盞宮燈忽明忽暗,在夜風中搖曳,整座宮殿異樣的蕭索。至從倪凌皓離開後,整個東華宮便清冷了下來。

楚清稍作思慮,想起了去年今日,在東華宮內的八角涼亭中,他與倪凌皓相處的場景,不由的嘆了口氣。片刻的停留後,楚清走進了東華宮,來到了那座八角涼亭,模著空無一物的楠木桌,他不由的又是嘆息,月兌口念道︰「去年今日此亭中,少年歡顏明月逸,少年不知何處去,明月依舊澹清輝。」他不會做什麼詩,最多也只是把古人的那些詩詞拿來改改,感慨上一番,應應景罷了。

驀然,一雙有力的手臂從身後抱住了他,男人熟悉的聲音在耳邊笑道︰「綿兒這詩做的可是傷感了,可是想念你的大哥了?」

楚清難得小貓兒般的溫順,轉身抱住倪項的脖頸,將頭靠在倪項的頸間,望著頭頂的皎月說道︰「父皇。」

「恩?」倪項抱起楚清,在桌旁坐下,垂眸月兌起楚清的發冠。

「玉兒還是沒能熬過中秋。」楚清輕輕的說道。

「是命使然,怪不得誰。」倪項說的很清冷,長指分著楚清的頭發,編起了辮子。

「二哥會找到三哥嗎?」楚清又問。

「會。」倪項回答的很干脆,似乎他早已經看透了一切般。

「你說三哥會去哪里?」

「只有他自己知道。」

楚清想了想又問道︰「八哥會回來嗎?」

倪項怔了怔,將編好的發辮盤了起來,「會。」回答的有些遲疑。

楚清又想了想,狐疑的問道︰「容貴妃真的是被自己的孩子嚇瘋的嗎?」

「是。」

「父皇。」

「恩?」

「你的秘密真多。」

「綿兒想知道什麼?」倪項從懷中拿出一根金色發帶,系在了盤好的發髻上,打上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父皇想說的,能說的。」

倪項勾唇淺笑,手指勾起楚清另一側的頭發,「綿兒比朕想的要聰明了許多。」

「父皇可是要防著兒臣了?」

倪項笑而不語,半晌,他開口說道︰「朕與容妃歡好時,在喂給她的媚藥里做了手腳,那些藥物可以使她順利的懷上龍種,同時也讓她的精力日益衰竭,月復中的胎兒異變。」

不需要再追問,楚清便已明了始末。「父皇,那畢竟也是你的孩子。」

「棋盡其責罷了。」倪項的下頦輕輕抵在楚清頭頂,無情的說道。

楚清驚然,心里上下砰然,一陣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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