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小鎮夜市下
「賣兔皮了，做任務的有沒有？」
「賣狼牙了，做首飾的有沒有？」
「賣斷魂草，回血草，當歸首烏天麻了，煉藥的有沒有？」
「……」
「大哥，你就帶著我，小弟就跟你混了。」
「不行，你這猴一般的身子去殺狼，這不是找死啊？兄弟，回家多吃點肉……」
「衣服，洪荒第一件男人衣服，打折了，僅要二十兩銀子啦……」
「礦石，鐵礦石，品質三的鐵礦石啊，便宜了，便宜了……」
……
數千人擠在一起，掏出開服以來的收獲，打算撈到第一桶金。在洪荒還沒有開闢貨幣共通時，玩家兜里的錢財就變得珍貴起來，一兩銀子的購買能力簡直到了嚇人的地步。而洪荒世界的貨幣最不值錢的就是銀子，一百銀子相當于將來現實幣的三元，一兩金子則相當于三百元，一百進制的兌換率。
我與子辛的到來並沒有掀起一點點的波瀾，畢竟我不是帥哥，她也不是美女，臉上的痘痘抹殺了很多的好奇目光。
鎮子不小，畢竟一個游戲的地圖太大了，一個偏遠的鎮子也有現實中小縣城般大小。數千人就在大街上幾十一團地聚集，不多的npc也變成了稀有資源，所有人都打算在其中一個身上刮下一層油下來。這就是數十年發展下來的游戲模式，玩家一遇到npc想到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有好處，大大地好處。
地攤上面的東西都是一些一階怪物的零件，幾個喜歡打洞的玩家手中的鐵礦也是最底層的，品質三的鐵礦石意思就是可以煉出三層的鐵，如果變成剛才還得打對折，變成百煉好鋼又得對折。
「呵呵，還有一點現實中古代的感覺，你看那個漢子，都只剩下褲子了，呵呵……」我小聲地對著緊跟著我的子辛說，對著二十來米，不斷吹噓的漢子說。
「有點古老的感覺，你看這鎮子的建築，都足夠拿來考古研究用了。」她笑了笑，指了指一張用竹棍跳起來的布帆︰「你看，那布還是麻布，而且是手工紡織的，呵呵，看那手藝最少也是千年前的手藝。(請記住我們的網址)」
「嗯，看起來有點感覺。」我點了點頭，帶著她繼續往前面走，一個大大的「當」字無比風騷地出現在我們的眼前，想起手頭還有一些東西可以當掉，也就走了過去。
當鋪的人很多，大多都是打算在玩家沒有當掉東西的時候以稍高點價錢買下的倒賣商人，見到我走來也是當仁不讓地打起來招呼︰「小兄弟來啦，來，我們談談，價格方面不會少了。當然，如果你需要的東西我有，也快要交易嘛。」
「小哥來來來，咱們哥兩好好親熱，喲，媳婦也帶來啦，夠水靈的。」
「我這人喜歡結交便宜，小哥來來來，咱倆簡直就是一見投緣啦。」
……
這些都是老油條了，每個游戲都有這樣的存在，當然我也是心血來潮地干過半月，最後實在因為驚天地泣鬼神的臉龐而慘淡退出這一行業。今天見到如同現實中推銷商品的倒賣群體，感覺有點親熱，眼神隨意地一劃拉，見到了一個躲躲閃閃的男人，嘴角頓時勾起了微笑。
子辛听到大伙兒老客套的話，即便說是他的「媳婦」也沒有反駁，對于她而言，這樣的人都是為了生存，在不明真相的時候，誤解了也可以原諒。心中沒有一絲的波瀾，臉上卻裝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兒，將剛剛上線的表演水準發揮到了極致。這世間，聰明人從來不會缺少，而妖孽，卻是專門去找都很難找到。
「想跑嗎？」我小聲地說，腳步不急不緩地往躲閃的漢子走去，既然是老熟人，那就應該多多親熱了。
漢子望著最不想見到的人出現，感嘆這世界真是太小，今天出門沒有看黃歷。然後光棍地直了直腰桿，既然躲不掉，那就來，這位爺可不是自己能夠招惹的。
「怎麼，還在干老本？」我淡淡地看著眼前想要努力挺直，但長期壓力下無法挺直腰桿的漢子。這人是老熟人了，游戲中也就這人讓我吃了一點小虧，嗯，是小虧。
「呵呵，這人，沒法啊。」最後想說什麼，卻嘆氣，生活，並不是簡單的兩個字。
「聊聊。」我下意識地打算模煙，手伸到半途才想起這是游戲。小聲地對著後面跟著的子辛解釋︰「還算朋友，以前一起合作過，嗯，人還算不錯的。」然後當先往前走，不遠處有個矮小的階梯，青石上面長滿了青苔，綠意盎然。
子辛對著漢子點了點頭，小口張了張，吐出幾個字︰「子辛，算是醫生的朋友。」
滿臉到了游戲中依舊帶著風霜味的漢子竟然有了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本就不太直的腰桿微微彎下︰「撿漏蛋子，呵呵，名字不好听。」
子辛點了點頭，跟著我走，兩人在青石階梯坐下，相隔不到三米。叫「撿漏蛋子」的職業小商販很自覺地坐在我的對面地上，也不去管下面的泥土，和我一般打算掏煙，最後尷尬地變成了搔腦袋。
我悠悠地看著遠處一個漢子擰著一個漢子的衣襟，睜大了眼楮仿佛在質問什麼，嘴巴里面小聲地說︰「那次後就沒有見過你了，呵呵，怎麼還想著撿漏？這個游戲可不比其它，不好混的。」
蛋子尷尬地張了張嘴，最後長嘆︰「唉……」穩了穩心緒，握緊的拳頭松開，然後再次握緊，最後一拳砸在了地上︰「不這樣，家里的娃可要吃飯。苦了一輩子，好不容易熬出一個有點看頭的娃，不想因為點錢就讓娃遭人白眼不是？」
子辛沉默，上層人是感受不了下層人的辛酸，而且也沒有必要。人往高處走，既然是上層人，那麼努力的方向就是更高的層次，而不是去和下層人比，那樣眼界就窄了。既然生就大富大貴，何必去考慮孤獨貧賤。心中可以有佛心，但不是讓佛成為魔。
「嗯，有理，那些事，就讓它們過去。呵呵，其實有時還是蠻想你的，畢竟……算了，不說這些了。」我搖了搖頭，刮了刮鼻梁，問道︰「知道附近有好點的礦洞嗎，需要一批礦石來打把武器。」
撿漏蛋子想了想，說︰「要多少？」
「我還是自己去一趟，剛剛得到一卷武功，差把順手的武器。」我搖了搖頭，繼續說︰「這不是客氣，嗯，你是知道的。」
漢子沉默，搖了搖頭說︰「算了，反正欠你夠多了，只有那娃如果將來有福氣來幫我還了。在東南的二十里就有一個半廢的礦洞，據說里面有僵尸，很麻煩。」站起來拍了拍上面的泥土︰「你等等，我去拿把好點的鐵鍬，那玩意不值錢，但看著嘛還算好用。」
我望著急匆匆走掉的蛋子，對一直靜靜傾听我們談話的子辛說︰「這人啦，如果不是生活所逼，也是一條漢子了。你沒有見過那娃，靈氣啊，如果將來真個兒有他老子一般的心性，都打算收個記名弟子了。」
「嗯，明白。」子辛點了點頭，微微地笑︰「你們的故事，想必也是一段傳奇。你都夸那娃了，看來這孩子將來也是不簡單了。」
「哈哈哈……那這是算是變相夸我啦，當不得的。」我搖了搖頭，裂開了嘴笑。
女孩笑了笑，沒有爭辯，眼楮半眯著如同天邊的月牙。這只有四個小時的夜，也就這樣慢慢過去了。
漢子左手抓著一把黑漆漆的鐵鍬，右手抓著一把稀少的非系統長劍，齊齊塞入我的手中，急匆匆地說︰「剛剛來了一個大賣主，也就不帶你去了，記住東南二十里。」說罷匆匆地走了，害怕被追上一般。
「這人情啊，又開始欠著了。」我笑了笑，看著手中的事物，沒有一點打算推辭的意思。
金剛鍬︰黃品中位礦鍬，傷害2－5，采礦時幾率提升20%，有一定幾率獲得地級礦石。
金剛劍︰黃階中位武器，傷害3－10。
「好啦，這人生就是這樣啦。你這人，真是怪人呢。」子辛白了我一眼，打了一個呵欠說︰「既然你有事情做了，我也得下去補個覺了，嗯，上午還有考試哩。」
現在大約現實時間凌晨二點，想想也是應該好好睡眠的時候。我點了點頭說︰「也好，這礦洞也不是女孩子去的地方。嗯，那就再見？」
「再見！」她揚了揚小拳頭，很肯定地說。
看著消失的女孩，我再看了看與一個玩家糾纏的蛋子，覺得這人生就是這般神奇。從來不喜歡和女人相處的我，竟然對著一個女孩子說了「再見」；舊友重逢，沒有驚天動地的質問，也沒有男人間的一笑泯恩仇，大家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呵呵，這人生，還真是糾結得神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