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兮望著眼前含著笑的他,心下嘆息,好吧,看在你先跟我說話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聳了聳肩,「隨便走走。」
凌瑄輕笑,這丫頭還真會裝傻,明明跟自己置氣呢,這會說什麼隨便走走,隨便走走能走到後院廚房了。伸了手指,指了指廚房,問,「你餓了嗎?」瞥見她微微有些羞紅的臉,玩心大起,「這會廚房里估計沒什麼吃的了,你要真餓了,袁逸那有栗子糕。
若兮立馬拉下臉,狠狠的瞪了他,轉身就走。
凌瑄憋著笑,忙拉過她的手,「好了,好了,開個玩笑。」拉到跟前輕聲哄著,好一會見她仍拉著個臉,不與自己講話,柔著聲問,「怎麼還在生氣。」
若兮見他低著聲哄著自己,心下一軟,只是還對那晚上的事,有些別扭,扭過頭去,嘟囔道,「我哪敢生你的氣啊。」
凌瑄伸手輕刮了下她的鼻尖,于她,自己總有充足的耐心,笑著道,「這嘴都翹的比鼻子高了,還不敢生我的氣。」
若兮白了他一眼,低頭噗嗤一笑。
只一瞬間,凌瑄感覺到積了幾天的陰霾頓時消散了,眼前似乎豁然開朗,輕輕擁她入懷,下巴抵著她的額頭,道,「我把她送到了無塵師太那里。」見她不吱聲,微微嘆了口氣,再言,「她終是因我凌家才弄的家破人亡,我總不能將她救下就不管吧。」
若兮听出了他話語中淡淡的自責和歉意。救人之事,本就沒怪了他,只是那晚兩人相擁的畫面有些刺眼而已,在他胸口悶悶的說,「我知道啊。」
凌瑄多少有些明了她介意的事,心中有些歡喜,至少這份感情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嘴角微微揚起,解釋道,「那晚被亂葬崗的景象嚇著了,看著她一步步從尸體上爬上來,被震撼到了,又覺著她一個女孩挺不容易的。」
若兮听他終于開口跟自己解釋了那晚的是,心下是歡喜的,只是想著他的講的畫面,終覺不忍,打斷道,「好了啦,我又沒說什麼。」說著又小聲嘟囔道,「我哪有這麼小氣。」
凌瑄摟著她輕笑,心中卻嘀咕這都幾天不見自己了,還不小氣啊。不過這話他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輕輕松開她,低頭道,「陪我走走。」
若兮笑靨如花,仰著頭,問他,「去哪?」
「後面有片林子。」
若兮由他牽著往後院走去,望著他輕車熟路的,問,「你常來北苑嗎?」
「以前娘每年會帶我來兩次,後來能時常出宮,穆師傅常帶我來。」
「那你以前是不是常見著沐姨。」若兮听他這麼講很是興奮的問著,她對那個匆匆見了一面的傾城女子非常好奇。
凌瑄見她一臉興奮,心下沉了沉,想跟她講了,她不若你想得那般簡單。只是望著那雙明亮的眼楮,終沒有說出口,淡淡笑了笑,說,「娘帶我來的時候,會去看看她,平素里她就住在竹林深處的竹屋里,不常出來。」
「竹屋?在哪里?」
「就在前面。」凌瑄望著她一臉的好奇,淡淡的說著忙岔開話題,「邊上是舅舅的衣冠冢,你要去看看嗎?」
若兮的笑凝在臉上,舅舅是林家的禁忌,她從未听誰好好談起過他,只是偶爾從下人們惋惜的碎語和母親的眼淚中明了他是何等的優秀,從外公臨走前仍對他的念念不忘中知曉了他凝聚了外公畢生心血,是林秦兩家唯一的傳承,只是這種傳承在那一場並不算很危險的戰役中被硬生生拗斷了,這般慘烈。木然的點了點頭,任著他牽著自己往竹林深處走去。
兩人踩在滿地的落葉之上,嘎吱嘎吱想著,在寂靜的竹林之中,分外悅耳,也消散了兩人凝重的心情。北苑是林丞相為秦家兄妹修的別院,秦遠喜竹,林丞相特意從江南尋來干旱奈冷的品種,種了滿滿一個林子。秦遠走後,這片竹林曾經一度荒廢,誰也不忍進來,是穆念和沐小蝶下了江南尋來竹苗,精心修葺,讓它恢復了往日的郁郁蔥蔥。
與皇陵里的宏偉不同,這座衣冠冢簡簡單大的,墓碑只寫了個名字,沒有落款,沒有墓志銘。但若兮一眼就能認得,「秦遠」這兩個字是出于外公之手。透過那兩個蒼勁的字,她仿佛看見當年外公忍著悲痛,為自己最心愛的外甥寫下墓碑銘的情形,那該是怎樣的痛徹心扉。
墓的不遠處是一座竹屋,掩著門,似很久沒有人住過,那便是沐姨的住處吧,陪著他的衣冠冢,陪了整整六年。
若兮有一瞬間的恍惚,瑄哥哥的臉上除了悲痛之間,竟有著濃濃的不甘,那種憤怒,她似乎曾在臉上見到過,是那一晚,外公過壽那一晚,他曾這麼憤怒的看著馬冽。
凌瑄終于察覺了她探究的目光,低了低頭,斂去臉上情緒,俯身在墓前斟了一杯酒。
若兮望著了他閃躲的眼神,問「你見過他嗎?」
凌瑄扯了扯嘴角,「沒有,我剛出生三天,他還來不及見我一面就走了。走了那麼慘烈。」娘說過,出征之前,他就說了,要用一場完勝,來迎接他的小外甥降生,為他獻禮。
若兮望著他眸中漸漸積起的淚水,拉著他安慰道,「他是為國捐軀的,你該為他驕傲。」
凌瑄回過頭,沖著她慘淡的笑了笑。這樣的笑讓若兮驚了心,只是下一句又讓跌入冰冷的深淵,「是嗎,如果他是死于陰謀呢。」若兮愣住,撐著大大的眼楮,不敢相信。
「誰?」凌瑄沉聲呵道,順著聲音望去,是馬皓。
若兮見是他,斂了情緒,拉了拉沉著臉的凌瑄,「馬皓哥哥,你怎麼來了。」
馬皓望著臉色不善的凌瑄,心下發悚,故作鎮定的對若兮說,「穆師傅備了點心,讓我來尋你們。」
若兮拉住正要出聲的凌瑄,笑著道,「好,我們一會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