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唯恐他做了傻事,緊握住他的手,掙扎著想要起身,急促喘著氣,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秦寧忙扶著她躺好,哭著說道,「你要做什麼,好好躺著。」
林淑緊握著沈易的手,斷斷續續的哀求道,「答應我好好活下去,替我好好守著女兒。」見他低著眸不語,知他心意已決,閉上眼,她決不能讓他做了傻事,睜開眼,緊望著他,揚了揚嘴角,開口發出低微的聲音,「答應我,不然,我下輩子還要躲著你。」
沈易苦笑,還是這般調皮第一眼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可現在,眸里的淚溢了出來,撫著她縴細的手,低聲埋怨道,「你非要這麼殘忍嘛?」
慘白的臉上終于劃過一絲笑意,「你非要這麼殘忍嗎?」曾幾何時他也是跟自己這麼講的,早已忘了當初是為了何事,只是他臉上的痛楚和絕望仍如當年一樣一層不變,細想想當年是怎麼答他的,眨了眨眼眸,吃力的挪了挪頭,「你才知道嘛,現在後悔可來不及了。」
沈易的淚再也忍不住了,輕輕撫著她的臉頰,淚水一滴滴掉落在她臉上,怎麼會這樣,曾經那麼朝氣的臉怎麼會變得這麼慘然,曾經那麼明亮的眸子怎麼會變得這麼黯淡,自己究竟是怎麼照顧她的……望著她帶著些期盼的眼神,拭去她臉上的淚水,重復了當年信誓旦旦的誓言,「不後悔,生生世世都不後悔。」
林淑滿足的閉上了眼,輕輕抵著他的額頭,再次哀求道,「答應我不要留若兮一個人。」
沈易望著她殷切的眼神,若兮,還有若兮,他不能讓若兮同時失去雙親,他的若兮怎能忍受的住這樣的傷痛,伸手將站在床邊哭成淚人的若兮擁在懷里,「好,我答應你,我會守著她,我什麼都答應你。」
若兮哽咽著喚著娘。林淑望著她哭泣的小臉,心如刀絞般疼痛,「扶我起來。」沈易將依言扶她坐起,靠在自己身上。
林淑一陣咳嗽,秦寧坐在她跟前,握緊著她的手,「你要做什麼,慢慢講。」
林淑沖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擔心,握著她,虛弱的說道,「抱歉,要留你一人了。」
秦寧剛止住的淚,又涌了出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秦寧不甘心,她要將她的痛苦千百倍的奉還給那人。
林淑卻搖了搖頭,「不說了。」她不願在提起今天的事情,她只秦寧的性子,若讓她知曉了,那道士必死無疑了。她不想在死之前,再染上血跡。拉著秦寧道,「為了我們,好好活著,我把若兮托付給你了。」輕輕拉過若兮,無力的抬起手,扶著她滿是淚水的小臉,忍著心痛,啞著聲道,「娘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你父親。」
若兮忍不住,撲倒她身上痛哭,「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娘,我要你陪著我,娘,不要扔下兮兒。」
林淑撫著胸前的小腦袋,心里止不住的哀傷,我的兮兒,我怎麼能舍得扔下你呢,娘也不想啊,只是娘這輩子信錯人,愛錯了人,「兮兒,答應娘,要听父親和琴姨的話,好好照顧自己。」哽咽著道,「答應娘,永遠不要太過相信任何一個人。」說著猛的咳嗽了兩聲,王琴怕若兮壓在她胸口,輕輕抱起了她。林淑沖著她感激的一笑,對著她道,「琴姐,沈易和若兮就要麻煩你了。」
「您說的是什麼話,您別嚇著若兮,您一定能好起來的。」王琴寬慰著她。
沈易怕她累著摟緊了她,輕聲道,「淑兒,不要講,歇歇。」
「讓我講完。」林淑搖了搖頭,握著他的手說,「沈易,先讓我陪陪父親,好嗎?」
沈易知她已在交代後事,痛苦的閉上了眼楮,「好,我什麼都答應你。」
林淑听了,知他該是不願的吧,只是不忍拂了自己,沈易這輩子,注意我要傷你至深了,閉了閉眼楮,任著淚水劃過臉龐,片刻後,睜開眼楮望見守在若兮身邊的若琦和凌瑄,微微一笑,有他們守護著若兮,她也可以安心去了,靠在沈易懷中,感受到了身體越來越虛弱,她就要去見爹爹和哥哥了吧。哥哥,林淑想著秦遠,緊了緊無力的雙手,不,我不能這麼快倒下,還要見一個人。溫柔的眸里已沒了那份柔情,含著濃濃的恨意,道「我要見馬冽。」
「你見他做什麼?」秦寧不依,她雖知道馬冽一直在門外,若不是岳恪拉著,怕是早就沖了進來,可她不能讓淑兒見了他,她還懷著一絲希翼,她希望林淑能活著。
「好。」沈易不顧眾人阻撓,答應了她,示意門口的岳恪。
岳恪亦了然,開門放了馬冽進來。
馬冽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望見床上靠在沈易懷中虛弱的林淑,心下大痛,低低喚了聲,「淑兒。」
「閉嘴。」林淑虛弱的打斷了他,握緊了沈易的手,拼盡全身力氣,從身上扯下一塊玉佩,摔在了地上。
秦寧認得那是她們都未出閣時,馬冽送給林淑的定情信物,沒想到這麼些年了,淑兒一直帶在身上。
馬冽望著地上摔碎的玉佩,他不敢相信這麼些年了淑兒一直隨身帶著,他更不敢相信淑兒會毀了這塊玉佩,怔怔的望著床上怒視著自己的林淑。
林淑望著他痛苦的神情,心下有了報復的快感,馬冽,你也有今天,可痛快的心卻疼得像在滴血,扶著床,大口喘著氣,抬著頭,望著他,拼勁全力道,「你記得,是因為你,我秦林兩家才落魄至此,是因為你,父親才會含著而終,是因為你,我才會扔下我的夫君和女兒。」
噗——,話未說盡,卻噴出了一口血,在眾人焦急的目光中,林淑揚起染滿血跡的嘴角,沖著眼前早已失魂落魄的男子道,「馬冽,生生世世,惟願再也不與你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