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岳婉心思細膩又極有耐心,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都管得妥妥當當,平素里家長里短的,各家有個紛爭,或有拿不定注意的,那些家眷婦人們也都願意來尋她給評理出謀……就是朝上的那些事,也有人會來詢問她的意思,岳婉在他們心中,已然已是半個少主了。
岳婉見凌瑤嘟嘴的模樣,一陣好笑,也知她是心疼了自己,心下暖暖的。可京畿事重,哥哥不在,若琦一人難免忙不過來,這些事都是事關日後凌瑄回京的大業的,更關系著林家上上下下幾大家族,上百口人的生死存亡,出不得錯,她必須去幫持著。笑了笑,挽著她的胳膊,說道,「你都知道我很忙拉,所以,好好的,別再給我惹麻煩了。」
「你要我不去惹她就直說好了,什麼叫不要惹麻煩?我惹的麻煩幾時要你去收場了。」凌瑤一听就知道她此話何意,不滿的嘟囔道。
岳婉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知她也是隨口一言,並無他意,順著她的話,哄道,「行,知道你榮惠公主了得,好了。」見她這才笑了出來,才放了心,又囑咐道,「這幾日我恐怕不會來上林苑,你倆好好的,可千萬別吵架。」
「你且放心,她也就嘴硬,哪還能真惹姐姐生氣。」若涵亦開口寬慰她道,「你還不知道她,平素里若有誰對姐姐不敬,她第一個不會罷休。」
岳婉輕笑,這是實話,凌瑤護若兮宛若母雞護小雞一樣,任自己再怎麼埋怨了她,可不許別人說她一句。(.請記住我)
可凌瑤似乎不領若涵的情,忙著給她拆台,斜睨著她,怪聲怪氣的道,「喲,這會知道了,剛還不知道是誰要跟急眼來著。」
若涵也深知她那刀子嘴的性子,也不跟她計較了,瞪了她一眼道,「我橫豎是說不過你,你也別拿我來開刷,我先回去了。」
岳婉被她倆逗樂了,看了看時辰,快晌午了,拉住若涵,「我也該回去了,你且跟我一塊走。」說著與凌瑤道了別,兩人就往宮門外走去。
凌瑄離京的第四百六十天。
臘月。紛紛絮絮的大雪下了好久,整個京城都籠罩著白色,若兮窩在房里不肯出去。往年她最愛冬天了,可今年冬天她越發的覺得討厭,凌瑄不在身邊,岳陽在錦城也沒回來,說是要明年春天才回,岳陽不在,哥哥和婉兒整天忙的不見人影,連若涵都染了風寒不出門了。這個冬天她感覺特別的孤單,特別的冷。
「今兒外頭熱鬧,您不出去走走。」墨秋進來,望見她拿著書窩在被窩里,皺眉勸道,「出去散散心。」
「冷,不去。」若兮頭都未抬,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窩著。
墨秋見她不依也無奈,上前替她掖好被子,坐在床邊陪她說了一會話。若兮翻著書,有一言沒一言的應著。墨秋見她興致不高,也不再多說了,正準備出去,卻被若兮叫住,「你昨兒一天去哪了?」若兮沒抬頭,似不經意間問著。
漫不經心的話語卻讓墨秋驚了心,垂眸站著,絞著手帕,支吾著不知該如何回答。好一會,屋子里安靜的只听見若兮翻書的聲音,墨秋模不準她究竟是何用意,沉默著並未答話。
「不要跟他走得太近。」許久後若兮才開口,放下書,望著墨秋,沉頓一會再說,「墨言不喜歡。」
「哥哥?」墨秋听她這麼說了,本就有些尷尬,听她又提及哥哥,驟然抬頭,不置信的望著她,「哥哥跟您說什麼了嗎?」
若兮搖了搖頭,披了外衣下了床,「他自然不會跟我說什麼,可你應該知道他不喜歡馬皓。」
「你誤會了。」墨秋听她挑明了說,慌忙搖著頭要解釋,「我跟他沒……」
若兮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秋兒,你的心思我有看在眼里。」
墨秋被她說中了心事,羞惱的垂下了頭,想著那人,頓時一股委屈在心中蔓起,鼻子一酸,眸里就有淚珠在打轉,吸了一口氣,嗚咽著道,「他不喜歡我,他來找我,也不過是因為想見您。」越說越小聲,後面的話低若蚊吟。
若兮望著她低垂著腦袋,心下一陣煩悶,她還記得小時候墨秋很討厭馬皓的,時常會欺負了他,怎麼轉眼又跟他看對眼了呢。墨秋有愛慕之人,她自是為她高興的,若換了別人,不管是誰,她也要求寧姨為秋兒做了主,可為何偏偏是馬皓。馬皓那人心思太重,又跟陳家有著割舍不了的關系,且不說他的心思都不在秋兒身上,就算他也中意秋兒,她也萬萬不能讓秋兒跟了他。更何況,還有墨言,墨言是絕不可能把秋兒許配給馬皓的。望著墨秋委屈的樣子,伸了手握住了她的手,硬下心腸,「那就斷了,你倆不合適。」
墨秋身子一頓,垂著頭,眼神迷茫,忍著心中刀剜般的疼痛,低喃著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他是將軍府的嫡子,而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丫頭,更別說他還不曾喜歡了自己。
「你在胡說什麼。」若兮見她這般模樣,心下起了憐惜,又有些恨她的不爭氣,「什麼配不配的,誰會有那份意思。」
「我知道。」墨秋自然知道她不會有那份意思,可事實就是如此,她一小小的丫頭喜歡大將軍的嫡子,這說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她也認了,終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擦了擦眼淚,抬眸,央求著若兮,「這事您可別跟哥哥講。」
若兮輕輕點了點頭,望著她紅著的眼眶,怕她還不死心,心下發了狠,硬下心腸道,「你既知道墨言心里的疙瘩,以後就別多想了。」
墨秋心下一沉,身上一陣寒意,眸里有絕望溢出,是啊,她怎能忘記了爹娘是因何而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