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聞其詳」,凌瑋斜靠在椅子上,注視著她,望著她臉上細微的變化,揚了揚嘴角的笑意,並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只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說了。請記住
若兮望著他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也不惱怒,她今兒來之前就做好準備了,只微微屈膝,不卑不亢的問道,「臣女斗膽問太子可知曉彩雲閣。」
凌瑋挑眉,開口就問彩雲閣,不錯,還算直接,不過這問的問題未免太過可笑了吧,斜睨著她,幽幽道,「沈若兮,半夜三更的,若被人發現你出現在東宮,似乎不妥吧。」
若兮蹙眉,不知他這話時何意,抬眸問道,「太子此言何意?」
凌瑋輕笑,起身,踱步到她跟前,「我的意思是,你有話就直說,不用這麼拐彎抹角的。這大半夜的,你跑來我這東宮,問本朝的太子知不知道本朝最大的商行的名號。」說著沉頓片刻,俯身,慢慢靠近她,「沈若兮,在你眼里,本太子是不是就是一個任人愚弄的擺設,就是一個傀儡。」
低沉的嗓音讓人不寒而栗,溫熱的氣息從頭頂間傳來,還能聞得到他身上淡淡彌散開來的情緒的味道,這一切讓若兮的心緊緊提著,眼珠慌亂的轉著不知該如何是好,恍神間驟然下跪,拉開了與他的距離,「請太子贖罪。」
凌瑋隱下唇角的笑意,起身站直,喚了身「起吧」,就轉身,回到了方才的座位上。不過如此嘛,他還以為真有多大的膽。
若兮心有余悸的起身,她有些後悔了今兒自己的沖動,凌瑋太不安常理出牌了,她今兒所有的準備都要白費了。這麼一來,她都不知該從何問起的好。
凌瑋隨手端了杯子,抿了口水,憋了她一眼,心知這丫頭方才被自己這麼一嚇,是亂了方寸了。心下也無愧疚,這三更半夜半夜的,帶了一個人,就敢喬裝入東宮,這性子也該嚇一嚇了,此番下套的若不是自己,換了別人,還不知要惹出什麼事來,有多少人得跟著操心。
若兮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整理了思緒,再開口,「臣女听聞此番汝南王進宮是由彩雲閣護航,斗膽問太子是否與彩雲夫人相識。讀看看」
凌瑋輕笑,反問,「沈若兮,陳銘借道彩雲閣入京,你不去查他與彩雲閣的關系,反而來問我認不認識彩雲夫人,你不是不知道他這會進宮是來找我麻煩的吧。」說著,頓了頓再道,「或者說,你覺得這不過是我與陳家聯手演的一場戲」
若兮低垂著眼眸,並不否認,半響,才道,「臣女斗膽猜測太子也是身不由已。」
凌瑋發出低低的笑聲,在這寂靜的深夜格外刺耳,「沈若兮,如果我有彩雲閣,你覺得我還要這身不由己嗎?」
「臣女不知,才會有今夜此行。」
「你倒真是坦誠。」凌瑋輕嗤,望著她低垂著頭,很是恭敬的樣子,冷聲問道,「你憑什麼這麼篤定我會跟你說了實話。」
若兮閉了閉眼楮,好久,才睜開,似花盡全身的力氣吐出四個字,「憑秦婕妤。」
凌瑋冷笑,鋒利的眸子怒視著她,「你果真是林家教出來的人,關鍵時候,誰都能拿出來利用。」
若兮沉默的承受著他的指責,此番時刻,縱然是再大的侮辱,她都心甘承下。
凌瑋望著她默默應下自己的無端的侮辱,心下有些動容,他只是不願被人提及他心底的秘密,所以才會說出這般重的話,他看的出若非萬不得已,她也不會說出秦婕妤。只是,她這般深深的應下,反倒讓他有些不解,側目,問道,「如果有一天,要用你來交換凌瑄的皇位,你會同意嗎。」
「我心甘情況。」若兮抬眸,直視著他,連敬語都不用了。
凌瑋望著她堅定的眼眸,不禁覺得滑稽,「沈若兮,皇位于你們而言,真的這麼重要?」
若兮收回自己的目光,慘淡一笑,「皇位于我而言,不重要,于凌瑄而言,卻是生命。」
凌瑋被她那抹苦澀的笑容怔住,他終于明了了為何凌芸會這麼心疼她了,被這樣的女子深愛著,該是幸福的吧。凌瑄,他配得上這種幸福,也該有這份幸福,只是她為何又篤定,凌瑄真的會為了那位置而放棄她呢,難得她對凌瑄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想著心下有些怒意,「那也是你們咎由自取,若非你們從小耳提面命的教導他,那張位置該是他的,他會這麼執著于那張皇位。」
執著嗎?不是吧,若兮今夜第一次開口反駁了凌瑋,直視著他,道,「你我都清楚,如果沒有那層權利的保障,等待凌瑄的會是什麼。」
凌瑋挑眉,原來口不擇言的不止自己一人,凌瑄果然是她不能踫觸的底線,竟然會說了這話,冷哼道,「你是在控訴我的殘忍,暗示我得了皇位就會對他趕盡殺絕嗎?」
「臣女不敢」,若兮垂下頭,「但太子不能保證其他人也會放過他。」凌瑋其人她放心,沖著他對寧姨的那份孝心,她就能篤定他不會傷害凌瑄,可是陳家人呢。還有林家,怕是連凌瑋都不會放過林家吧。皇位之爭,重來不單只是皇子之間的戰爭。
凌瑋知曉,宮里有太多的人想要至凌瑄母子于死地了,幾十年的恩怨了,若非沒有權利保障,他們母子的結局不堪想象。那般美好的母子,他怎會忍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受人殘害呢,所以他心甘情願將這份保障奉上,不過,在此之前,請容許他為她清除最大的障礙。
沉默片刻,凌瑋沖著若兮揮了揮手,道,「回去吧,你大可放心,皇位之爭,彩雲閣曾經不會插手,以後也不會插手。至于其他,我沒有大肚到可以和我的對手來分享我的籌碼。」
若兮了然,她今兒就是為這句話來的,至于其他她無暇多管了。只要彩雲閣不插手就足夠了,至于她幕後之人到底是誰,至少現在于她無關。欠了欠身子,就要離開。
轉身之際,听到凌瑋近似低喃的聲音,「沈若兮,如果有一天,凌瑄為了那張位置負了你,你不要怨他。」沒有回頭,咬牙隱忍住要漫出的悲傷,「臣女謹記。」說完,打開房門,出了去……
半個時辰後,東宮。
凌瑋閉著眼楮仰躺在椅子上小憩。一道黑影竄了進來,在他身邊站定。
「回去了?」凌瑋未睜開眼楮,問道。
「是,屬下親眼見她進了關雎宮才回來的。」站在他身邊的人是清風。
「好。」凌瑋沉聲應下,半響未听見他退下的聲音,開口問道,「你有話要說。」
清風猶豫片刻,才開口道,「大小姐派人傳信,詢問您為何要為陳銘進宮開路。」
詢問?怕是質問吧,虧得這丫頭這會不在京城,不然非得來找自己拼命不成,凌瑋嘴角蔓起一抹溫馨的笑意,道,「跟她說這事我有分寸,讓她別操心。」
「是。」
「慢著。」清風正欲退下,卻被他喚住。凌瑋坐起,驟然睜開眼楮,問,「她不在鳳城?」
清風垂下了頭,不敢去看他鋒利的眼楮,「大小姐最近都在彩雲居。」
凌瑋望見清風閃躲的眼神,心下有種不好的預感,厲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啪的一聲,凌瑋重重的拍了桌子,站起,呵道,「混賬,為何沒跟我講。」她那人死心眼的很,認定了伍月就跟定了他,怎麼會突然離開鳳城的。
「小姐她不讓,說是不想您分心。」清風知他已動怒了,也不敢在隱瞞,實話實說。只是自己最近忙著隱堂的事,月兌不開身,也沒去鳳城和總部,況且還有冰清在她身邊,一時也沒顧忌的上。
「伍月怎麼招她了。」什麼叫不想讓他分心?究竟出了什麼事,若非是伍月真傷透了她的心,她能離開鳳城,凌瑋眸里蔓起了戾氣。
「屬下亦不清楚,冰清說小姐不讓他們插手此事。」清風說著試探的抬頭看了一眼凌瑋的神色,再道,「小姐還說了,她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讓您趕快了結了京城的事,去南方去她匯合。」
他這話徹底惹怒了凌瑋,若非是打小一直跟在身邊的人,凌瑋早就一掌結束了他,一個多月了,到現在都沒有派人去查,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她讓你們不插手,你們就放手不管了。」
「屬下該死。」清風忙抱拳跪下,大小姐這般精明的人,他們總以為無需他們的保護,她也能將自己照顧的妥妥當當的,可是主子卻不是那麼想的。
「三日之內,還查不清,你就去鳳城,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