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升職記 第二百九十章︰山雨欲來

作者 ︰ 梨橙

唐果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個細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主子,快些隨奴婢離開這里。事情不對勁兒,有人似乎是沖著這事來的。走為上,主子放心,咱們的人會善後。」

唐果一驚轉頭,左手邊黑影一閃,往東去了。

小悅也听見了,看向唐果。

听聲音,那黑影是陳小妹。唐果當機立斷,低聲道︰「拉著紫芝快走。讓董興也跟著。」

說著當先快步往東去。

小悅撿起披風,拽一把紫芝︰「紫芝姐姐快走,莫要連累了主子!」又向董興道︰「跟上。」

那董興也是個伶俐的,這當口害怕被滅口也沒用,吸了口氣穩住心跳,提著燈籠和小悅一起,架著紫芝跟在唐果後面。

馮紫蘭低低的嬌笑聲遠遠傳來,紫芝渾身一顫,終究沒有再往那邊兒看。幾人閃進樹叢,在樹木的掩護之下,很快消失。

約模過了三五分鐘,有兩人悄悄模進了林子。到了那花樹叢附近側耳听了听,相視一笑。分兩個方向離開了,走的卻正是馮紫蘭二人遁走的最佳路線。

蕊珠院。

燈火通明,樂聲已停了。主子們先後出來,男東女西,人數眾多卻是井然有序。

「喲,唐佳夫人怎麼不見?別是先回了吧?」惠妃對著宜妃笑道。

她這一說,沒注意的和本來裝著沒注意的人都看向女人隊伍的最前頭。皇帝那邊也瞧過來。

宜妃心中一動,這不明擺著挑撥呢麼?再者「別是有什麼「咕咚」吧?

面上絲毫不顯,道︰「唐佳夫人坐得熱了,出去散散,換個衣服。」

「到底是年輕好啊!這個天氣乍暖還寒的,咱們這樣兒的,可是不敢往下減衣服。」惠妃說著,攏了攏披風。

敏妃接口道︰「今兒下了雨,倒越發暖和起來了。這會兒有些悶呢八成還有大雨。」

「春雨貴如油,前幾天那場雨就不小,不過看樣子沒下透。馬上要種地了吧門要是真下場大雨,可是好事兒。」終佳貴妃笑道。

皇帝因問太子︰「各地今春雨情的折子都來了沒有?」

太子略一躬身,「回汗阿瑪的話,都到了。除了廣東連陰雨、偏冷不大好之外,其余各地都還好。」

皇帝點頭︰「那就好。」

老大發話,關注點轉移,拐到民生氣候上去了。

兩堆人剛到了前院,就听有嬉笑聲從東邊兒的湖上傳來。

眾人扭頭一瞧一艘船船頭朝北往這邊來了。

船已來得很近,船頭上笑鬧的,可不正是唐果和兩只小包子麼!

皇帝大笑︰「月下游湖,他們倒是會玩兒。」

知道您偏心!不用再特特告訴我們一聲兒!

眾小老婆有氣只能心里憋著。

停船靠岸,唐果在前,倆小包子拉著手在後,下了船來給皇帝見禮。

皇帝叫了起。

弘升今年還不到五歲是五皇子胤棋的長子,格格劉佳氏生的。今天晚上第一回見駕,雖有弘撕拉著他手,終究還是害怕。

皇帝瞧倆小包子一眼對唐果笑道︰「夫人好興致啊!怎麼和他們倆在一處,還跑到湖上去了?可惜錯過了幾出好戲!」

唐果嘻嘻一笑︰「回陛下的話,先頭兒出來涼快,看湖里有些水禽偶爾往來,映著月色,意境好得很。奴婢尋思偷偷去湖上玩一會兒也好結果到了船上,也听得到絲竹聲。樂聲隔著水傳過來,忽遠忽近的別有一種情趣兒,就更不願意回來了。路過觀瀾榭,正好看見弘撕和弘升在那兒玩耍,就把他倆也梢上了。弘析和弘升剛才各自念了首詠湖的詩呢很厲害吧?」

「听夫人這麼一說,咱們這些坐在戲台子跟前兒看戲的可是虧了平白少了意境!」

皇帝看看那倆站得規規矩矩的包子,「剛才背了什麼詩?念來听听。

弘撕、弘升忙躬身應了個「是」。

弘析道︰「汗瑪法,孫兒背誦的是沈約的《湖中雁》。」

念道︰「白水滿春塘,旅雁復回翔。哦流牽弱藻,斂翩帶余霜。群浮動輕浪,單漏逐孤光。懸飛竟不下,亂起未成行。刷羽司搖漾,一舉還故鄉。」

皇帝往遠處的湖里眺望了一下,「這首倒也可以算是應景兒。」又問弘升,「弘升背的哪首?」

弘升剛才一直有點兒哆嗦,他爹緊著使眼色,奈何大庭廣眾,天威咫尺,大人尚且HO不住,他一個小孩兒怎麼也是怕。

好在弘嘶一直牽著他手,又見親祖母和親爹在一邊兒,加之唐果輕拍他後背安撫鼓勵,小包子挺挺胸,學著弘析剛才的樣兒躬身行禮︰「回汗阿瑪的話,寂兒背的是李白的《游高淳丹陽湖詩》。龜游「蓮咋上,鳥宿蘆花里。少女掉「,「輕舟,歌聲逐流水。」

雖然聲音有點兒發顫,終于是比較流利的背下來了。胤棋緊握著的手指松了開來,連胤褥都松了口氣。宜妃更是在心里念了聲佛。

弘升今天跟著父親和嫡母進宮來給祖母拜壽,小孩子看不進戲去,和太子家的弘析一起跑出去玩兒。沒想到玩出了一個在皇帝跟前表現的機會,而且還抓住了。母子三人都望向皇帝。

皇帝很高興︰「好!弘析和弘升背得都好。賞!」

倆包子和他們爹趕緊跪下謝恩。

人群之中,很多人看向唐果的眼神更不一樣了。有弘析和弘暉的例子在前,如今再加一個弘升,唐果,幾乎成為皇寂在皇帝面前出彩的捷徑了。好容易折騰完了,皇帝道︰「既然月下泛舟如此有意趣,咱們從水路回去便是。

眾人稱「遵旨。」小德子忙著吩咐下去。

皇帝對唐果、終佳貴妃和宜妃笑道︰「夫人、兩位愛妃與聯司舟吧。弘析和弘升也一起來。船尚未備好,大伙兒且各自散散。」說完,自帶著倆小包子沿著湖邊散步,一邊問他們些話。

宜妃因孫子在皇帝面前露了臉,心中添了一份喜悅。又得與皇帝同丹,在惠、榮、德妃三個老冤家面前佔了上風更多了得意和開心。一時把宴會上的不悅去了幾分,和身邊的終佳貴妃、敏妃聊得火熱。

唐果見了十三皇女,遂告知她,已讓人將分裝好的球拍和球一起交給跟著她來的姆姆了。十三皇女連聲道謝,拉著唐果說起羽毛球來。

仿佛無人察覺和諧表面下的暗流涌動一樣,大家順湖而下,乘興而歸。

皇帝尚有些事情要處理,在濤寧居下了船。唐果三人各回各的住所。

進了梨花院落,唐果全身瞬間失了力氣。到了屋里,在炕上躺半天才緩過勁兒坐了起來。

小悅端過茶來她喝了兩口,寧定下心神,問道︰「紫芝呢?」

「回主子的話,紫芝在外候著呢。」靈芝回道。見唐果面帶惻然,暗嘆一聲,接著道︰「主子,方才陳侍衛他們把紫蘭帶回來了。還有董興「」

「把她們姐妹叫進來。董興,,「讓削九照看他一晚上嗯「就說我瞧著他機靈,想要把他調來梨花院落。靈芝告訴雁翎一聲,讓他查查董興,要是沒問題就調過來好了。」

「主子恩典。奴婢這就去。」靈芝轉身出去了。

那董興心知自己今晚已陷在這宮廷陰私之中,是死是活,全在主子一念之間。

唐果一行跟著陳小妹從林中出來,有人引著轉過幾個彎,便見湖邊玩著一艘船。唐果讓他一起隨著上船去,他心里就略微有了底。看樣子唐果沒有干掉他的意思。有了這層認知董興愈加小心謹慎,絕不離開唐果手下人的視線之內,更不與旁人接觸守口如瓶。待得靈芝來傳話,他一顆心終于落了地,跪下磕頭不已。還是孫九將他拉起來,帶了出去安置才罷。

董興暫且安心唐果卻是心跳個不住。

她真不知要如何處置才好。但這事兒是躲不過的。她不能什麼事都依賴皇帝,更不能在眼下這個敏感時期給皇帝增加負擔。

看了一眼地下跪著的紫芝和紫蘭唐果搖頭苦笑,嘆道︰「起來說話。」

紫芝叩首,低聲道︰「奴婢沒臉站著說話。奴婢辜負主子大恩,險些置主子于險地「奴婢萬死!」

紫蘭只是跪著,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又是愧疚,又是羞臊,卻不見悔意。

「先別說這些,起來吧,我有話說。」

靈芝和小悅過去,把她倆拉起來。

唐果道︰「紫蘭是再不能呆在宮里了,我想問你,你有什麼打算?是回家還是另有去處?」

紫蘭臉煞白,嘴唇翕動幾下,一句話也沒說出來,目光中卻露出乞憐的神色。

唐果搖頭︰「我不能留你在這里了。梨花院落倘若傳出這樣違背宮規之事,別人怎樣說我是小事,主要是會有礙陛下。須知,梨花院落的一切,都來源于陛下的特許。」

紫蘭撲通一聲癱坐在地,「奴婢,「奴婢,「回不得家。」

紫芝顫聲道︰「主子,奴婢罪孽深重。若非奴婢,紫蘭也到不了主子身邊。事到如今,奴婢已無顏面對主子,更沒臉求主子饒恕,請主子將奴婢和紫蘭一並送往城外靜華庵,奴婢姐妹從此削發為尼,一生一世為主子祈福。」

靜華庵?這地名耳熟「唐果皺眉。

靈芝低嘆,輕聲回道︰「主子,靜華庵里修行的,全是宮女。都是害了舌頭的。」

唐果吃了一驚,「紫芝,此事與你無關。即使是姐妹,也是誰的罪誰承擔,我這兒沒有連坐這回事。你也不必再爭。紫蘭麼,既然你無處可去,江南、關外、西伯利亞這三處,我給你一晚上時間,你考慮好要去哪里。但有一件事你要清楚,你和那人,從此之後,已是陌路。縱然能再見,也只能對面不相識。所以,若是你想嫁他,那是絕無可能。」

紫蘭駭然的抬起頭來,滿臉的不相信。

唐果冷冷道︰「今晚之事,發現的不止我們。興許有更多的勢力在背後推手也說不定。梨花院落斷不能和那人扯上關系。況且「」

唐果狠下心,無視紫蘭越來抖得越厲害的身體,接著道︰「那人怕只是想利用你罷了!他對你若是真心,怎會不為你著想,只顧著,「難道他不知道,宮女與人私通是死罪嗎?再有,紫蘭,花明月黯籠輕霧,今霄好向郎邊去」這詞,「你知道什麼意思麼門」

紫蘭茫然的搖頭。

唐果聲音更冷,「這是南唐後主李煜寫的。描繪的是他跟自己小姨子偷情的情景。當時,他的皇後大周後正病重。我不願去想,這首詞和你有何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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