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鹽政弊案
「回陛下的話,當時朝上都亂了。太子和諸位皇子趕著把您送回後殿、傳太醫。德楞泰他們守著您的吩咐,將眾人都擋在外頭了。唐佳夫人有您的奔馬玉佩才得進來。眼下太子、裕親王、莊親王、簡親王、恭親王、康親王、顯親王、諸位皇子和幾位大學士俱在外頭候著呢。」小德子躬身回道。
唐果偷偷松口氣。
她就知道小德子會斟酌著回話。皇帝才醒,太醫千個嚀萬囑咐不能著了氣惱,那些亂事暫時不知道最好!
皇帝閉上眼「嗯」了一聲。
唐果和小德子俱是提心吊膽,怕他問具體細節。
唐果見太醫已在一邊待命,忙道︰「陛下,先讓太醫診脈看看?」
皇帝點頭。
三個太醫一一過來診過,說是脈象平穩,略有虛弱之象,無大礙,可以進些飲食。
皇帝道︰「傳裕親王、莊親王、簡親王三位和太子進來。其余人讓他們散了吧。」
又對唐果道︰「果兒先回避一下,過一會兒來陪我吃飯,好不好?」
唐果點頭,自去西里間。讓門外的小太監看著點兒,皇帝那兒沒外臣了告訴她一聲,自己躺在榻上發呆。
她總覺得哪里不大對勁兒。而且「中風」那兩個宇老在眼前晃悠。心里疑疑惑感,頭腦中亂糟糟。半天啥也沒想出來,賭氣閉上眼楮,假寐。
沒一會兒,听見外頭腳步聲響,估計是王爺們走了,唐果坐起身來。
果然外頭小太監輕聲說了句︰「夫人,太子和幾位王爺出去了,皇上那邊叫了傳膳。」
唐果尚未站起,小德子的聲音響起︰「夫人,皇上請您過去哪。」
跟著小德子到了東里間,皇帝靠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燈光下,他的臉上稍稍有了點兒血色。
唐果也不出聲,悄悄坐在他身邊。
皇帝回過神來,笑笑︰「果兒也一天沒吃東西了吧,咱們吃飯吧。」
「嗯。你覺得好些了?還有沒有頭暈?」
「好多了,稍微有點兒目眩。」
唐果听說,便上了床跪坐到他身後,幫他按摩頭部。
半晌,皇帝道︰「好了。果兒不用按了。」雙目微閉,靠到她懷里,面上略有愧疚之色。
唐果沒注意。抱著他,親親他鬢角,柔聲道︰「不暈了?那,吃東西?子時還得喝一次藥呢,空月復可不大好。」
「好。」
小德子領著人將膳桌擺好,給皇帝的只是清粥小菜,倒是唐果這邊十分豐盛。
唐果一天沒吃飯,這會兒心里堵著,也吃不下,跟著皇帝一起喝了點兒粥,就放下了。
「果兒怎麼吃那麼少?今天餓壞了吧?」
「過了飯時,沒感覺了,明天再吃吧。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唐果服侍著皇帝漱了口,問道。
「不必,咱們慢慢走回梨花院落吧。躺得身上難受,要散散才行。外頭應該挺好的吧?」皇帝說話間已從床上下來。
唐果從下午開始就沒出去了,外邊天氣好不好,她也不知道。
小德子忙回道︰「回主子的話,外頭挺暖和,繁星滿天。」
皇帝點點頭,見唐果已收拾好了,遂牽了她手,緩步走出去。
春夜靜美。
皇帝的手恢復了以往的溫度,暖暖的,唐果漸漸安下心來。
他們夫妻倆在星空下溫馨漫步,滿京城權貴之家的頭頭腦腦們卻沒這份閑心。
每家的老子兒子兄弟們都在研究局勢。
以前還沒這麼迫切,可皇帝這年前年後三番兩次的「病。」今天又在朝上一怒昏倒,再加上那看似很靈驗的「太歲年。」把「站隊」這個問題明晃晃的推到台拼了。
畢竟當皇帝的沒幾個長壽。前朝不用說,十六個皇帝,活過四十二的只有五個,本朝這幾位,壽數也在那兒擺著呢。
當今皇上是年近五旬的人了,誰知道他哪天大去呀!
太子好好的在那兒時刻準備著,不過皇家的事兒難說。
尤其是眼下,朝上派系混雜,直郡王、太子各有勢力不說,革新、守日兩大派更是打得熱火朝天。
因此站隊也比較復雜,除了選主子,還得選立場。
一則,即使太子上台,權力到底掌握在誰手里也是說不準的事兒。
再有,這歷史上因為參與革新被貶、被殺的不少,因為革新成功被干掉的守日人士也挺多。該站在哪邊兒才能保住命、保住榮華富貴?
皇上現在是向著革新派的。太子和諸皇子貌似沒有明著反對他們爹。那是因為他們不傻,而且利益誘惑沒那麼大。
可這些爺們心里都各有小九九。萬一換主子,誰知又是個啥章程?
今兒朝上那一番大吵,又得咋解決?如果御史參的是真,革新派可就大受打擊,皇上也保不住了!
高官顯貴們惶惶者有之,興高采烈者亦有之,不過都在絞腦汁兒想轍。
賈家另有一番景象。
賈赦一臉狗腿相兒,把終寶送出大門,看著人家上了驕,才哼著曲兒回房。
「老爺,老太太那兒讓您過去呢。」正要往小老婆屋里鑽,邢夫人派來傳話的婆子仗著膽子回稟了一聲。
賈赦腳一頓,倒背著手兒琢磨了一回,轉身往他娘的主房晃過去了。
「赦兒,這是真的?」史太君又確認了一遍。
「自是真的。若是旁人參奏,兒子也不信妹夫能做出那樣的事兒來。可景元那老小子最是耿直,這些年何曾參錯過人了?再說他和林海、林岳向來交好。若非證據確鑿,他哪能領頭兒上那樣的本章?皇上派出去御史查鹽政,誰知會查到林海頭上呢?」
賈赦不知是幸災樂禍還是怎的,笑了兩聲︰「嘿嘿,,「超發鹽引,克扣引銀二百九十六萬兩!林家的家底兒不薄啊!這回林岳八成是要完蛋了!在朝里裝得像個正人君子似地,得罪權貴無數,今兒在朝上,多少個大人物都下死勁兒的踩他!林家完?1」
「皇上什麼旨意?林丫頭不是指給十二皇子做嫡福晉嗎?又是怎麼個處置?」賈母沉默一忽兒,又問。
「皇上開始只是听著下邊人辯論,倒沒當場治林岳的罪。後來朝上吵翻了天,御史吳世榮說皇上偏袒林岳,失了公正︰又說皇上憑喜好理政,混亂朝綱,昏亂不明,非要皇上立時處置了林岳不可。朝上又有好幾十位大人一起跪地請求,皇上尚未說如何辦理,突然就在龍椅上一栽歪,昏迷不醒。大伙兒嚇得失了魂兒,等了大半天,有公公出來喊了一嗓子,也就散朝了。所以到現在這事兒還沒個結果呢。兒子估模著,景元那伙兒人應當不會弄錯,再說也不是參的妹夫一個人,妹夫的前任孫成忠和現任劉仲南也被參了,都是干的這個事兒。前後加起來四百來萬兩銀子。一旦罪名坐實,林家外甥女兒的婚事也就黃了。皇子哪能娶個犯官之女?皇家斷不能讓她再嫁旁人,最好的結果,只怕是勒令出家。」
賈赦說了一大堆話,渴了,端起茶來喝一口,見老娘還在那兒琢磨,笑道︰「老太太,您費那個腦筋做什麼?各人做事各人擔,再說這不還沒處置呢麼?沒什麼事兒兒子回了,您也早點兒休息。」
說著要走,史太君搖頭︰「赦兒且先等一等。剛才終寶來了?」
「啊,是。天晚了,他就沒來和您請安。」
「我倒不是為這個,我記得,這個終寶和赫舍里家的那幾位公爺走得近,他來找你是「」,
賈赦眼神一閃,拿著杯蓋兒在碗沿兒上戈圍兒,半日,笑道︰「老太太覺著,「太子這棵大樹如何?」
史太君一凜,臉色凝重起來,「赦兒,「…」
梨花院落。
子時,皇帝喝了藥便睡了。
唐果睡在他身邊,老是睡不踏實。醒來好幾次,每次見皇帝呼吸均勻、一切正常,才又接著睡。
時睡時醒的折騰,似乎沒多久似地,天就亮了。
皇帝因病掇朝,難得的不用早起。不過到點兒也就醒了。
他一動,唐果也跟著醒了。
仲春時節,這時候外頭天才要亮,屋里黑乎乎的。
「要點燈麼?你這麼早就要起來?」唐果輕聲問道。
「習慣了。今天不上朝,再躺躺吧。果兒接著睡一會兒。」皇帝掖掖被角,說道。
「醒了就睡不著了。你今天覺得怎樣?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挺好的。果兒別擔心。」
「那就好。玄樺,你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都不要生氣,好不好?」唐果記起那「中風」來,趕忙個囑一句。
「,「我盡量少生氣,完全不生氣可能做不到。」
一只手貼上皇帝心口,「那,「你要生氣的時候,記得想想我現在跟你說的話。」
一個吻落在唐果手心︰1我會記住。果兒「你「如果生我氣,會怎麼樣?」?
「小事不會生氣。大事不知道,我沒想過。怎麼突然這麼問?」
「話說到這兒,想到了就問一句唄。」
「哦「」
倆人說著話,外面天已經放亮了。
倆人躺不住,起來洗漱、吃了早飯,皇帝喝了藥,便有太醫來請脈。
和昨天說的差不多,靜養,莫生氣。
不多時,太子前來拜見探望。
他們父子到書房說話,唐果自己到後院看四只貓科動物。
正好有了空閑,唐果把趙昌叫來,想起皇帝昏倒的緣由。
趙昌昨兒伺候皇帝上朝,朝堂上的事兒知道得一清二楚,情知瞞不過,把鹽政弊案一五一十的對唐果說了。
唐果心頭更沉重。
大虎幾只見她發呆不動,纏著她撤嬌半天,才好一些。
「主子,直郡王來了,跟皇上說要面見主子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