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衛東把手頭幾個要件批閱完，秘書楚飛就來了電話，「張書記，何秘書長在樓下等您呢，說是去看政協楊主席。請訪問
張衛東感覺藥效上了，退了些燒，精神清爽多了，挺直了腰說道︰「好好。你先下去吧，就說我馬上就到。」掛了電話，張衛東在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對著鏡子極仔細地渾身上下審視了一番。張衛東極修邊幅，機關里的風氣使然，人一眼往往看出機關大院的還是社會商賈之流，說來也是這個緣故吧。精神面貌決定素質表現，當然這樣也沾染了老氣橫秋，自身職業要求的需要，張衛東也沒有感覺什麼不妥。
日常講究多了人的動作、語言也斯文起來，整個人和朝氣蓬勃沒有了緣法，在家吃個飯，想著想著什麼，張衛東一碗米也要吃個十幾分鐘，官路正道請支持正版訂閱其他網站均非法轉載
每逢小佳說「吃到最後的收拾洗刷」，張衛東才能醒過神來，自嘲一笑，而每每在洗手間蹲的時候長了，侯曉佳也不免隔門高聲玩笑道，「張衛東，蹲久了容易得痔瘡的哦，呵呵」，張衛東出來解釋，做什麼就像太極拳一樣，以慢制快才是高手境界。
地方上看望病號也講究，過了中午就不能去醫院了，或者上午或者晚上，下午一般是喪事活動的時間。再者市一級領導住院看望，機關里講究也多，市委市政府機關一把手不來，其他同志就不好貿然先探望，做什麼不都講究要和黨委保持高度一致嗎官路正道請支持正版訂閱其他網站均非法轉載？
一把手不去，二把手先去了，被看望的市領導感覺自己好像分量不夠，二把手也像篡越位置，要高調籠絡人心似的，這就是所謂官場規矩。張衛東早去了，市委市政府的常委們也算按部就班活動了。
市委市政府在雲州一番大刀闊斧之下，一切有了莫大變化，敏感之時必有敏感之事，市委一舉一動總能演繹出什麼動態來。此時此景，張衛東就是自己發燒病著，也要走必要程式的。
張衛東對著鏡子越發感慨一兩年間，自己變化太大了，換了一個人一樣人，深沉下去不說，心境也越加復雜了，不禁嘆氣道，復雜，復雜啊。可又不能不考慮的復雜些。
苦笑兩下夾上包就下了樓。下樓何秘書長喊了聲，張衛東應了聲，「老何，一輛車過去吧。」何書朝是段勇在市委書記任上啟用的，張衛東一直很尊重，也沒有動他，他也很尊重張衛東，所以工作配合上還算可以。官路正道請支持正版訂閱其他網站均非法轉載
楚飛緊步上前接過包，兩人讓張衛東走在前面。韓明開的車行雲流水一樣，車流中獨佔風頭，盡管韓明從不開霸王車，可是路上只要是市直機關局委的司機都是人精，誰不避讓三分呢。韓明開了張衛東的坐車，就是這個行業的老大了。
在市人民醫院門口停下，何書朝對韓明一個招呼，「就這里吧，」車一靠邊，楚飛趕忙從副駕駛下去買了花籃、水果。市委辦的人習慣這些套路，卻都知道這只是個意思。場面上面子比什麼重要，只要張衛東人到了場，比什麼都重要，送不送東西、帶不帶禮物都是無所謂的。
車里何書朝把封好的禮包露了露，神態流露出理所應當的意味，「封的都是兩千。「張衛東看也不看，搖手微笑道，「我自己來吧，我自己就欠楊主席一個人情呢，什麼都講禮尚往來，真叫我們這些人疲于應付啊，不意思一下吧還說不過去。」何書朝呵呵陪著卻繼續道，「還是我來吧，您張書記這樣帶起頭來，我們大家就不好做了。」張衛東也只好不置可否哈哈了。大家工資再多，場面上也應付不開，這些就是不顯山不漏水的做了。
病房里有幾位不知部門的，或坐或站在那里了，這些人見了張衛東進來，刷得一律正身站起來，自覺閃向兩邊，忙不迭點頭問好。官路正道請支持正版訂閱其他網站均非法轉載張衛東也點頭微笑著，其實他根本不認識這些人。
隨後的何書朝點了幾個人的名字，都是局長主任的，想來是老楊提拔起來的吧。何秘書長一招呼完，大家就知趣撤了出去，一個三十多歲，肥頭大耳的年紀人，送了人出去又折回來的倒茶，眉眼依稀有老楊的模樣，張衛東猜想是楊鵬的兒子。
楊鵬本來是半臥著，見了張衛東也摁著床幫坐了起來，張衛東忙過去握手道︰「楊主席，才知道，才知道啊。「楊鵬好像受著莫大的榮幸，說句拿不到桌面的話，從昨天住進來，政協主席楊鵬主席就等著這一刻呢，隨著李建山倒台，本地干部現在以他為首了，而張衛東對他的態度至關重要，要是張衛東給他面子過得去，下一步就不好做了，只能甩手掌櫃，教訓下面的人老老實實著別指望自己的面子了。
「張書記，還是驚動您了，只是身子骨老了，我又不是什麼大病，您這麼忙，用不著來看的啊。「楊鵬說著，見張衛東听的神態很專注，就又看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句，「省政協陳主席、國權同志剛打過電話。官路正道請支持正版訂閱其他網站均非法轉載
張衛東呵呵說道︰「省政協陳主席對我們雲州市一向關心著呢，說明你老楊同志這塊工作做的好啊，我一上班就忙南部新區幾個項目的事情，你們政協提案關注綠化環保、產業聚集區科學發展，所以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見，這不，才知道你生病了。就過來了。」
何書朝是市委機關老人了，听著張衛東說的溫馨，又沒有在自己面前言語有失、疏漏半點，心下嘆道，活到老學到老啊，這年輕人難怪做了自己頂頭上司，呵呵插話道，「楊主席，張書記自己還發著燒呢，听你住院，立馬安排，這不我跟著過來了。」
楊鵬更覺有面子說︰「張書記，何秘書長，這人老了吧毛病就多了。醫院忙一天了，也沒有看出是什麼毛病？「」
張衛東關心地看了看點滴，大概是葡萄糖，就說︰「你身體一直好好得，我听說你上班一直堅持步行的，這次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大概工作多累到了吧。沒事的。」
老楊的兒子接話道，「我爸也是的，有年紀的人，干起工作還像過去一樣，忙起來就忘了歲月不饒人的老話，這病也不是小事，叫他去省人民醫院再檢查檢查，還不肯去呢。」老楊是自有打算的，听了這話楊鵬臉色一變，扭過臉罵道︰「你懂什麼？這兒論到你插話嘛，沒大沒小的，張書記是我同事，在黨內也是我的領導，以過去講，你要持子佷禮的，見了面也不規規矩矩問聲好，張書記，這是犬子楊曉鵬，也不說什麼了？是我短了教養啊。官路正道請支持正版訂閱其他網站均非法轉載「
張衛東笑了笑，都說楊鵬是個粗人，怎麼講起禮儀一套一套的呢，給兒子起了名叫楊曉鵬，大有子承父業的意思，怎麼又偏偏叫楊曉鵬從商了呢，看來還是金錢來的實在啊。
張衛東見楊曉鵬搓著手，近自己遠自己也不是，臉紅紅的為難著稱呼自己，就呵呵擺手說︰「楊主席，你這樣講，我不敢當呢，我看也別叫小鵬為難了，我們說說話，我也要回去了。」
何書朝見楊鵬不時看自己，就裝作去洗手間對楚飛說︰「楚飛，我出去洗一下手，你跟我一下。「楚飛看了眼張衛東，會意出去了。
楊鵬也揮手兒子對兒子說道︰「出去吧，別叫人進來煩。」人都出去了，楊鵬對張衛東猶豫不決，溫和道，「張書記，你看你這麼忙，還專門跑來做什麼嗎？我這身子骨檢查不出個什麼來，恐怕給組織上要添麻煩了，我那兒子不懂事但是胡來是不敢的。「
病房里站著人都出去了，張衛東也終于發現楊鵬有話要講了，一個說檢查不出什麼結果，一個要去省人民醫院再檢查，听口氣老楊的住院的處境不是很妙，還大有臨別囑托的意思，張衛東這才說︰「楊主席，你是雲州的老資格了，市委工作離不開你的支持啊，你可不要多想，有病好好看看。官路正道請支持正版訂閱其他網站均非法轉載「
楊鵬仿佛不得不兜個底，下了決心一樣說道︰「張書記，你太客氣了。從你來雲州工作，特別是主持市委以後，我捫心自問，對你我還是支持的。在市委常委會上也是尊重、維護你的權威的，你也一直支持我的工作啊。誰不知道人大政協就是二線干部呢，以前老李在市人大鬧得不像話啊，本地就是地頭蛇作風一點，就是聞天強為我兒子做房地產生意也幫過忙，當然這個我在本地同志圈子里，也有私心啊，我也看得出來，您是一個真正做事的人，也是一個有思想的人，這一病以後我也不知道會怎麼樣，我就拜托您嚴格要求一下我家楊曉鵬，他要是胡來您就辦了他，我絕無二話，不要叫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官路正道請支持正版訂閱其他網站均非法轉載「
張衛東想不到听到的是這一出，大出乎所料，真真假假的不判斷，官面上市委常委之間談不到這個份上，考慮一下說道︰「楊主席，所謂支持嗎？都是相互的啊。你講的透，我也不多說了，現在你住了院，就要靜心養病，我也不方便同你談工作上的事情。目前也沒有听匯報提到過楊曉鵬什麼，叫他做正當生意，市委市政府還是看你面子的嗎，我剛才也看到，你家教上是嚴格的，我相信你是過慮了。不談這些了，本來我想請你一起參加南部新區的奠基儀式，去不了我就簡單說說吧。官路正道請支持正版訂閱其他網站均非法轉載」
拉和打是兩個概念，能拉就不打，不能打就要打死，老虎打不死就要反受其害，李建山的出逃使本地親密過李建山的干部，很惶恐，張衛東要和諧局面，就要適當妥協，大是大非的觀念有，就沒有必要一網打盡，現在楊鵬看透這個意思，張衛東很舒服，都是一點就透的人中精英啊。官路正道請支持正版訂閱其他網站均非法轉載。
現在官場太多的東西，是徘徊于灰色地帶的，所謂的和廉潔，說真的是沒有清晰的界定的。能干的未必廉潔，廉潔的未必會做官。無論如何，張衛東已經自身作的禍根過硬了，如果叫張衛東可以月兌離人及社會，具體按照制度去交際溝通，不講人情。那別說別人，就是他自己認為他是不會做官了，有些是寫不出來的規則，可以做不可以說，說出來就是另類，有意見也就意味著對政治的批評和否定官路正道請支持正版訂閱其他網站均非法轉載。
張衛東便將南部新區近期安排的大項目列舉個一二三，很是精練得體。楊鵬听得不斷點頭，儼然是享受著超越自身地位的某種政治待遇，其實張衛東自己無話可說，剛才楊鵬說的話太深了，說說項目的事情正好換換話題，既免得氣憤尷尬，又顯得自己尊重同志、不恥下問、交換意見。這些往往比代表市委市政府表示關心。簡單說上幾句客套、安慰的話效果要號的多。
張衛東講完了，就笑道︰「楊主席，你安心養好身體，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工作的事情今天我們就不多談了吧。希望你早點康復，出院，市委工作還需要你吹毛求疵呢。官路正道請支持正版訂閱其他網站均非法轉載「
楊鵬對自己的病情一直持回避態度，可心下感覺這次好像大事不妙了，住院一直是領導收錢的好借口，可這次一病；來勢就是凶狠的很，搖頭呵呵苦笑道︰「張書記，看來我當年的吹毛求疵，流傳範圍不小啊。「
這時，何書朝呵呵進來了，和楊鵬玩笑道，「楊主席，因為你這個成語高論，政協常委里要配備女同志，一直誰也不敢去啊，依我看，就要張書記破格把老嫂子安排進去得了。「楊鵬點著何書朝，呵呵直道︰「何秘書長，你是批評我，還都不帶髒字的。「何書朝也呵呵，說道，官路正道請支持正版訂閱其他網站均非法轉載「其實同志們只記住那條成語是不對的，我記得楊主席有次批評工作作風，講」握住上司的手，點頭哈腰不松手，握住紀檢的手，渾身上下直發抖；握著小姐的手，好想回到十握著情人的手，酸辣苦甜全都有，偏偏握住老婆的手，好像左手握右手，很形象很有教育意義，卻沒有人記住呢。
「你這個老何開我的玩笑，啊。」「呵呵，楊主席，好好養病，這兩天市政府市人大同志們都過來，你要是忙不過來，叫政協鄢主席在這替你招呼一下。「一邊把準備好的紅包，遞了上去。這是兩人的份子錢，接過來只是順水推舟的事。官路正道請支持正版訂閱其他網站均非法轉載
張衛東帶何書朝、楚飛起身告辭時，無意間發現楊鵬眼光里有著重重的失落，是權力戛然而止的不甘吧。余光掃了一眼。病房里放著鮮花禮品，也原沒有以往四大班子中市委常委住院的規模，難道下面的人都知曉楊鵬得的是什麼絕癥嗎？官路正道請支持正版訂閱其他網站均非法轉載
官場的人情是最薄的，上台下台登場如同唱戲，門前冷落車馬稀這是自然的規律。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省委考慮雲州班子屆時只怕更要全盤醞釀統籌了，短短一年之內一個地市一下子動了四大班子主要領導，是很不正常的。張衛東想著想著，被走出病房台階弄得一個羈絆，還好自己習慣了慢後步穩，只是回過味心里一驚官路正道請支持正版訂閱其他網站均非法轉載。
一個班子里同事的病態生死，自己怎麼就如此漠然了呢，竟然首先考慮的卻是人事安排，楊鵬政協做了兩屆主席了，工作功過姑且不說，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得決絕，這難道是位置決定的，還是官場人本性決定的，和官場中人大多小干部郁郁不得志時候，都希望自己有目無珠不發現自己的上司領導坐著小車翻進山谷一樣，這是人性中一種矛盾的本性，說來不也不僅僅是官場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