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頂上有壁畫,牆上也有!而且這些壁畫都是活的,那些東西在壁畫里拼命掙扎想要撲過來撕裂她,又像是想把她拖進去。周蒙溪站在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豎井——圓形的豎井,加上拱形的頂也不過兩層樓高。這圓坑底部的直徑只有七八米,她掉下來的地方正好是圓坑底部的正中央。而在圓坑的四方皆矗立著一塊碑,碑旁有燈架,上面擺著油燈,油燈的光芒很弱,但映在碑上形成反光,碑上的符文反射在牆上擴大成巨大的符文圖案。
這是什麼地方?周蒙溪爬起來抬起頭看向頂上,她記得她是往下掉的,那這里應該是地底才對!
這是鎮守那些妖靈的地方?而那些妖靈都被封在牆壁里?為什麼只有她掉下來了這些妖靈沒有掉下來?周蒙溪覺得這和她是人有關!她記得月朔寫給她的那本修煉秘笈里粗略地提到過關于妖靈,做為「靈體」,它們與凡人有著本質的區別。凡人是以血肉之軀為寄體,而它們則不受血肉之軀的限制。例如嵐妖,由山嵐雲霧精華凝結而成。把許許多多的山嵐雲霧凝聚在一起,壓縮提純,去其糟糠留其精華且逐漸形成自己的意識,開始會自主行動,這就成了妖。它們本就是氣態東西組成,就如山中的雲霧一樣可隨時變紀,時而聚為有形時而化為無形。它們不受血肉之軀的限制,不代表不會受其它東西的限制,萬物「相生相克」,這是定律,是維持一種平衡,如果沒有平衡,那就只有毀滅,不可能長久存活。
周蒙溪安靜了下來,雖然她知道跟這些靈體一同被關在這里很危險,可心中那分對未知事物的懼怕少了許多,這些對現在的她來說不是「未知」,而是才接觸或已是開始接觸的新東西。她開始感謝月朔,如果沒有月朔教她的這些東西她早就死了。即使她現在是因為向月朔拜師學了這些本領才被那幫不知什麼來頭的人關在這里,可如果沒有月朔教她的東西,也許她連見到那幫人和在這里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她可能在此之前就讓某個妖靈給害死了。
這些妖靈被鎮壓在這里很多年,出不去。可她能從壁畫的世界里掉出來這些妖靈沒有,說明她與它們之間的不同,它們受這些禁制的禁錮,她不受。不管她現在是半妖半煞,她始終還有人的血肉之軀,至少還算是半個人。周蒙溪又看到了生的希望,她還有機會從這里出去、還有機會活下去,哪怕只有一絲她也要試試。她不想死在這里,不想讓自己的魂魄和這些妖靈一樣被鎮在這里永不見天日。
周蒙溪開始尋找出路!關人都要修監牢來關,更何況是關妖靈?不可能隨便找個地底的山洞就能把它們關起來,這些制禁是人下的,就說明曾經有人來過。修監牢的人總不能修到最後把自己關死在里面吧?又不是給自己修的監牢!她相信那些人一定給自己留了一條出去的路。
頂上是絕對不通的,那就只有地上和牆壁。她先趴在地上,一塊一塊地磚地敲,看有沒有地道。
周蒙溪在心里噴那些修這地方的人︰你干嘛不修成一個塔形?古代的人不都喜歡修塔鎮什麼妖怪嗎?例如什麼鎖妖塔、雷鋒塔之類的。白素貞以前不是也被鎮在塔里嗎?有塔還不好找門?妖怪出不去她就出不去?她連防盜門都能一擊拍飛,更何況是古人修的石門或木門之類的塔門!
周蒙溪趴在地上模了一陣子,眼角余光突然瞟到右手邊方向有動靜!什麼東西?不會是怪物吧?她趕緊扭頭看去,繃緊身體,全身戒備。
是很微弱的光,像一顆小豆子。油燈?在十幾米外!她爬過去,抬頭一看,赫然看到前面是一條長長的看不到盡頭的通道,油燈的光很弱,很暗,光線不是很好。
燈?周蒙溪突然又意識到一個問題,火是需要燃料和氧氣才能持續燃燒的,就算這些是長明燈可以燃很久,那也需要氧氣,說明這個空間不是封閉的,一定有通風口。通風口也就意味著出口!
周蒙溪心中大喜過望,激動的她腦子里有一個念頭不停地激勵她︰前面有出路!她像條小狗似的手腳並用地朝前爬,爬得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卻又迫不急待!
為什麼要爬而不站起來走過去呢?因為她怕!頂上、四壁都封印著妖怪在里面,手腳並用地貼著大地,讓她更有安全感一些。這就像有恐高癥的人,站在高處四周空蕩蕩的全是懸崖絕壁,四面環險,這時就會本能地趴在地上盡可能地遠離那些然險。還有一點,趴著,目標更小,更不容易被發覺,也更安全。這些全是人在某種環境下的本能反應,像某些十分怕黑的人突然陷入黑暗中時會蹲下來抱住自己一樣。
很快,周蒙溪爬到通道口子處,抬起頭,見到一個圓拱形的門,上刻有二字︰「無間」。左書︰「無間阿鼻地獄苦」,右寫︰「無間無礙煩惱休!」
什麼意思?周蒙溪沒看懂。她知道有部很有名的電影叫《無間道》,對「無間道」的了解也僅限于從這部電影里知道這個詞出于佛教,是無間地獄永無解月兌的意思。她瞅著右邊對聯上那「煩惱休」三個字,無解月兌哪得煩惱休?不管,繼續爬!不爬過去試試一定會死在這里,爬過去還有一線生機!
拱形的門只是做了個門的框架,並沒有裝上門,連門坎也沒有。
周蒙溪進入通道里,站了起來。老這麼爬著,丑,即使沒人看到也不想讓妖靈笑話,而且遇到什麼危險也不好應付,她是人,又不是野獸能趴著還擊或攻擊。
她站在通道里,里面的口氣很壓抑,或許是通風不夠又加上油燈消耗氧氣,她只能大口地呼吸才能吸到更多的氧氣。
通道里的牆壁上沒有妖魔壁畫,牆上全是奇異的符文,一排排密密麻麻地刻在牆上,符文里還加了顏料,在油燈的照映下閃耀著詭異的光芒。很壓抑,極度的壓抑,以至讓周蒙溪的呼吸越來越喘,就像有塊大石頭壓在心頭。
這條通道通往哪里,她真不知道,在黑暗里前行,好似在地獄中行走。
封閉的空間,氣味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她往前走了不遠,就看到牆角坐著個「人」。這人盤膝而坐,縮成一團,像一個正在打坐的和尚。
周蒙溪停下步子,盯著那「人」。她覺得在這地方出現的東西都該有點玄機,誰會平白無故地把些不相關的東西擺在這里?周蒙溪更關心的是那「人」是死是活,是雕塑還是尸體又或者是不是詐尸了的東西。她小心翼翼地挪過去,一步一步地靠近,待走得很近了才看清是一具干尸——一個和尚的干尸。沒有頭發,衣服也風化了,盤膝坐在地上,手上拈著蓮花印訣。一層淡淡的靈氣罩在那干尸身上!周蒙溪嚇得一步踉蹌向後猛退兩步!
果然有古怪!
跟著她發現前面不遠處還有一具同樣的干尸!
周蒙溪屏住呼吸,把腳步放到最輕,躡手躡腳地繞過那干尸。突然,干尸里飄出一道很淡的白色氣體,「啊」周蒙溪驚叫一聲,拔腿就往前面沖。
幾乎每隔幾米就是一具干尸靠在牆邊坐著,有些干尸是光頭,有些干尸有頭發。至于他們有什麼區別沒有,周蒙溪顧不上去細看。
很快,周蒙溪跑過通道踏入一個大廳,面前的景象讓她嚇得立即止住。
大廳的中央堆滿了白骨!骨架整齊地疊成一座四方形骨塔,塔底是一根長條的腿骨、肋骨、臂骨之類的東西,十分規則地搭起一個骨架子,而在這骨頭架子的頂端則擺滿骷髏頭,淡淡的白色中略透點黃的氣體罩在這些骨頭上,襯上那些遇到空氣燃燒的磷粉,鬼火森森,比陰朝地府還要滲人。
一圈油燈繞著骨塔擺放,油燈里的油是滿的,火燒得正旺。
在油燈與骨塔之間有一個祭台,上面擺滿五花八門的兵刃、法器,在大廳里也處處可見擺置或懸掛的法器、鎮符;在骨塔的底部,有黃色的畫滿符的布伸延出來,一直延到牆角分別鎮在四個重型巨物上。
微風吹來,那骨塔上的白色朦朧物微微晃動,繚繚梵音似有似無地在空氣里飄蕩。
周蒙溪不喜歡這里,極度不喜歡!不是懼怕,而是這里的氣氛還有那若有若無的梵音讓她渾身不舒服。她恨不得立即從這里消失,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這里就成。可是,她站在原地望著那骨塔,視線一直朝骨塔里看,就覺得那里面有什麼在吸引她召喚她,讓她又移不開腳。
「阿咪陀佛!」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喊出一句佛號。
周蒙溪乍然听到這聲音嚇得跳起來,扭頭一看,只見一個身穿百衲衣的和尚朝她走來。那和尚全身罩著佛光,步履輕緩飄逸頗有仙家風度。她看到那和尚雙腳不沾地的飄在空中就知道這不是個人,即使他有佛光在身很有仙範兒,她仍覺得他是個鬼。佛與魔有時只有一線之隔,有時候魔鬼也會偽裝成上帝,誰知道這老和尚是什麼來頭?要知道這里可是關鎮妖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