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朔是什麼道行?周蒙溪是什麼道行?她走出去沒多遠就覺察出周蒙溪在她的身上做了手腳,不止在她的身上動了手腳,還遠遠地跟在後面。
周蒙溪也知道她師傅那臭脾氣,雖說不至于要她的命,若是把她師傅惹到怒極,她也沒好果子吃。她師傅的爪子和牙齒她都領教過。周蒙溪也沒想把她師傅怎麼樣,她僅僅是想知道師傅的下落、能夠找得到、看得到師傅,這樣她心里會踏實一些。
周蒙溪經過兒童福利店的時候,把這一個把月里「乞討」得來的錢都捐給了福利院。從她師傅給她的錢里拿出幾萬錢寄回去給她的爹媽。她在零八年底出事,被那群人關進地底,到她出來已是二零一一年正月,兩年多時間音訊全無,家人還不怎麼該怎麼著急。可她現在這副瘦骨伶仃的樣子也沒辦法回家見人,雖說養了一個多月不再像木乃伊,但仍瘦得全身捏不出兩把肉,回去讓家人看到她這模樣還不抱著她哭死啊。寄錢回去就好,說明她在外面不僅平安,還發了財,父母還有錢傍身。
周蒙溪寄完錢從郵局出來,突然發現她師傅不見了。不是不見,她進郵局的時候雖她師傅相距十里地,也看不到她師傅,但她動了手腳能感覺到她師傅的行蹤。可這在剛才填匯款單那分神的功夫,她師傅居然破了她留在師傅身上的記號,溜了。
得,被她師傅發現想再引她師傅出來就難了。成,既然她不知道她師傅的行蹤,就讓她師傅知道她的行蹤好了。
周蒙溪抱著錢去商場給自己買了幾套衣服,再把幾大袋衣服和錢一塊抱在胸前,按照房產證上所寫的地址朝她師傅給她買的宅子走去。
她不趕時間,這又是在節慶日,人山人海,別說打車,公交車都擠不上去,即使勉強擠上去,那也堵得寸步難行,還不如走路能呼吸到點新鮮空氣。
周蒙溪沒有施展法力飛行,她慢慢悠悠地在人潮里漫步。
夜幕籠罩下,城市讓燈光映照得分外絢麗,過年的氣氛罩得到處一片火熱。這就是人間,熱熱鬧鬧的人間,哪怕是在嚴冬季節,路邊的火鍋店、店門口懸掛的燈籠還有來往行人那穿得像棉花球似的衣服、毛絨絨的圍巾,都讓人打心里覺得熱呼暖和。這就是活著的感覺,簡單、安定、充實。
突然,兩個人形靈體從前方慌慌張張地沖過來與周蒙溪撞了個滿懷。其中一個靈體說聲「對不起!」拖著另一個靈體繼續朝前跑。是鬼!這聲音還莫名的有點耳熟。
兩股強大的靈體散成一片霧狀如炮彈襲擊般「轟」地卷席過來,一前一後把那之前那兩個弱小的靈體堵在中間,而周蒙溪也剛好被這兩股強大的靈氣夾在中間。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兩股強大力量里所蘊含的森冷鬼氣,但同時這兩股能量里又隱隱透出一股能與人間相融的正氣。鬼差?
那兩個鬼差一前一後地落定,瞬間匯聚成人形,其中一個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子指著周蒙溪身後的兩個靈魂,大叫︰「看你們還往哪里跑!」
一只胳膊抓在周蒙溪的手臂上,一個女聲響起︰「救命呀!」
這聲音好耳熟啊!周蒙溪扭頭,發現這是兩個虛弱的靈體,薄薄的朦朧一團,刮陣大風都能把她們吹散。
站在周蒙溪身後的靈體朗聲道︰「尊駕何方神聖?我們乃冥府黑白無常,希望尊駕不要阻礙我們辦差。」
黑白無常?周蒙溪下意識地覺得手臂一疼,她回頭朝那白無常望去,心說︰「還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上次見面就用哭喪棒招呼我,這次說話就這麼客氣了!」黑白無常是陰差,屬正神,周蒙溪也不願多招惹他們。這兩個家伙的厲害她是見識過的,即使現在自己比以前出息了點,動起手來也是勝負難料。她剛準備側身退開,一條鎖鏈從旁邊飛甩過來,周蒙溪下意識地抬起手里的那袋東西擋了下。那勾魂鏈「啪」地一下子打在周蒙溪懷里抱的購物袋上。周蒙溪頓時來火,她都避開了,他們還朝她動手。她一只手抱住懷里的袋子,另一只略施功法便將兩道呈人形霧狀的鬼魂收入掌中匯成兩顆黑色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小人藏入袖子里。她揚起頭,挑釁地看著黑白無常。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阻擋陰差辦差,不要命了你?」黑無常沖周蒙溪厲聲喝道。
周蒙溪抿緊嘴盯著他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她看出來了,他們現在也不敢對她隨便動手,要不然哪用出聲啊,早就把手里的鐵鏈甩過來了。周蒙溪把那兩個鬼魂藏在袖子里,她抱著她的衣服和錢邁著緩慢的步子朝前走去。
白無常提醒她︰「你最好考慮清楚後果。」
周蒙溪只當沒听到,理都沒理他倆,帶著兩個鬼魂回到她師傅給她弄的宅子。
宅子地處郊區小山丘下的一座小落院。兩層小樓,還有一個院子,院子外種滿新種上去的竹子,把院子的圍牆遮了個嚴嚴實實。從外面看,還以為是一片竹林。
院子外是幾公頃面積的蓄水池塘,再過去就是農田和莊稼地,最近的一戶人家離她也有好幾百米遠。
周蒙溪推開門,邁入院子,她怎麼覺得她師傅給她買的這座房子適合用來做墳地?前有水,後有靠,風水挺好。這宅子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在這里死了人只怕都不會被人發現。她前腳剛跨入院子,又退出來,抬頭朝院門頂上望去,見到一個古香古色的牌匾立在那——靜齋。周蒙溪瞅著那字連眨好幾下眼,嘴角勾起絲笑意,樂呵呵地進入院子。從那倆字的字體與筆鋒,周蒙溪一眼認出那是她師傅親手寫的字。
她跨入院子,頓時有一種穿越的錯覺。
這是一座幽靜的小院落,進門是石板鋪成的小橋直通小樓客廳大門。小橋下面是魚池,左右兩側的池中央各砌一座假山,池中有魚和烏龜,假山上種有綠色植被。繞著假山一圈,種有一些清雅的蘭花。左側牆角環繞著一排圍廊,右側則是一座木質結構的四方亭子,亭子沒設護欄,也沒設坐椅,擦拭得縴塵不染的木地板上只擺有一張低矮的唐式小茶桌和兩張坐墊。兩層高的小樓也是復古建築,雖是水泥結構,但門窗都是仿古制作。
周蒙溪穿過院子邁入屋子里,讓她稍微松口氣的是這屋子的擺設及家具終于不再是那麼仿古。沙發、茶幾、電視櫃,雖說不算明亮時尚,但看起來十分沉穩大氣。
周蒙溪把那兩個鬼魂放出來,順便彈出一點靈氣給她們,幫助她們凝聚成人形。她感覺得到這兩個鬼魂沒有煞氣和唳氣,屬于陰間的陰冷之氣也極少。這說明她倆很弱,同時也不是惡鬼。周蒙溪在沙發上坐下,問︰「你們倆為什麼要躲黑白無常不去陰朝地府?」她的話音剛落,面前這兩只弱小的鬼魂便現出了人形。她略有些吃驚地叫道︰「是你們?」是寧馨和奇穎。她認識她倆的時候,寧馨和奇穎正上演人鬼情未了,後來奇穎被黑白無常拘走,她讓黑無常打傷,寧馨從她這里知道奇穎被黑白無常拘走後跳樓自盡。她原以為寧馨隨著奇穎去了地府,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再遇到她們,而且是在黑白無常的手底下帶走她們的。
一人兩鬼幾乎異口同聲地叫出聲︰
「你們……怎麼還在陽間晃?」
奇穎說︰「你和上次見的時候不一樣!」
寧馨也說︰「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寧馨說︰「我們是從地府逃出來的。」
「呃……」陰朝地府進去容易出來難,就憑她倆這本事只怕逃不出來吧?周蒙溪問︰「你們怎麼逃出來的?」
十幾道陰森強大的靈氣突然穿透圍牆闖入院子徑直來到客廳,呈包圍形圍在周蒙溪的四周。跟著,十幾個陰差現了身。為首的仍是黑白無常,帶著十幾個身穿黑色西裝白色襯衫戴著墨鏡酷得像港產片里的黑社會似的陰差。
白無常說道︰「寧馨、奇穎,跟我們回地府!」
寧馨一把抓住周蒙溪的手央求道︰「小溪,救我們,我們不想再回地府。」
周蒙溪說道︰「可你們已經死了。」
寧馨叫道︰「我是自殺死的,陽壽未到,回到地府又會被關進枉死城,枉死城的日子太苦了,根本不是人過的生活。」
黑無常說道︰「你早就不是人!」他對周蒙溪說︰「周蒙溪,得罪陰差沒你的好處。」
奇穎說道︰「擅離地府,被抓回去會下地獄,下場比在枉死城還慘。」她轉身朝周蒙溪跪下,說︰「我看出您有大神通,您救寧馨,我魂飛魄散也無怨無悔。」
寧馨聞言不肯,轉身就去拉奇穎,叫道︰「要死一塊死,魂飛魄散也好過在地獄受罪。」
黑無常手中的勾魂鏈一甩,就又朝兩人勾去。
周蒙溪卷出一股龍氣把黑無常的勾魂鏈擋了回去,她說道︰「黑無常大人,在我屋里動手也該知會我一聲吧?」她不想跟黑白無常結仇怨,但又咽不下那口氣——黑無常打過她,再加上她對寧馨和奇穎之間的感情即好奇又同情。所以,明知道不該攔,又不忍心不攔,硬生生地無理取鬧般找了個這不成理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