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生路（四）
井蓋 啷一聲合上，凌九把謝卿放到地上，調亮微型手電，一邊說︰「休息一下。」然後也坐了下來，用手電照著對槍械和匕首進行例行的檢查。
謝卿愣了幾秒鐘才從剛才的勁爆刺激里回過神來，如果不是左腳踝隱隱傳來的痛感，她幾乎都要以為這是在做夢。看著對面凌九的臉在手電映照下明明滅滅，即使這是在黑暗的下水道里前路未定，她忽然也感到無比的安心，因為眼前之人，是可以放心以命相付的。
只要被凌九劃歸到了保護範圍之內，就可以絕對高枕無憂了。
謝卿忍不住第N次默默感嘆自己的好運氣。
「嗯嗯好，那其他人呢？」她乖乖點頭，忍不住湊近一點點。
「等他們五分鐘，五分鐘再趕不到這里的話，就去找他們。」凌九抬腕看看表，低下頭繼續擺弄武器，「那多半就是又出事了。」
謝卿忍不住打了個小哆嗦，又出事？能出啥事？這陰森森黑漆漆的下水管道……
「不過阿九，你剛才從樓頂上跑下來那一招真是帥呆了啊啊……」謝卿想想都覺得可怕，終于還是決定賣賣萌轉移下話題，「看過《碟中諜4》沒？里面小湯那個動作和你一模一樣啊，人家最愛阿湯了，雖然個子矮了點但是顏很好啊……誒，不過說到顏的問題，《超人歸來》的男主也不錯啦，個子又高好MAN的感覺……」
「超人？」凌九習慣性忽略各種陌生詞匯，忽然捕捉到了「超人」這個詞，心里一動，超——人？難道也和她的情況一樣，也是進行了基因方面的某種改造？
那倒是可以好好打听一下，興許會對以後的形勢發展有一點幫助……
「是啊是啊，阿九你沒看過超人的電影是不是？」謝卿一听她對這個有興趣，立馬就來勁了，「是M國好老好老的一部系列片子了，據說是漫畫改編的，嗯好吧我承認里面超人的扮相是有點那啥，內褲外穿什麼的，但是真的很帥啊，尤其是最近的那個男主演……」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指在管道壁上畫了個小超人的簡筆畫，看得出是經常畫的，幾筆下去就十分傳神。
「來自氪星，以守護人類世界的和平幸福為己任，還有他那個女朋友，啊啊真是鐵漢柔情嚶嚶嚶，咳好吧我承認我是老超人粉了……」謝卿說得滿臉通紅，雙眼閃著不正常的亮光。
「……」凌九默默地看了一眼超人的小小肖像，忽然覺得自己剛才那種想要從這個胸前印有S字樣內褲外穿的人形外星生物身上找到解決自身麻煩的辦法的念頭——實在是比較的……那詞怎麼說的來著，嗯，。
當然了，「」這詞的具體含義她不懂，這是周名揚的口頭禪，不過就他經常使用的語境來看，用在這里應該是沒錯的。
想著就輕輕皺起了眉，謝卿看著，聲音也就不自覺地輕了下去，最後乖乖閉住了嘴巴。
「時間到。」凌九看著表，五分三十九秒，那些家伙還沒趕來，就知道不能對他們抱太大希望……
她拿過那把AK放到謝卿跟前的地上︰「保險已經開了，遇到喪尸直接對著腦袋扣扳機就行，沒喪尸別動槍，走火的話沒人救你。」
「呃，阿、阿九你這是……」謝卿張口結舌，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心底升起。
「我去找他們，你好好呆著，這里相對安全。」凌九一邊說一邊站起身把霰彈槍背在身上，「有事就開槍，我能听到，會盡快趕來。」
「啊？不不不要啊阿九你不是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吧……」謝卿一听就傻眼了，眼眶一下子就濕了，急急忙忙就想站起來，奈何左腳踝剛接好的關節還隱隱作痛，根本不敢著地。
凌九回頭看她一眼，彎腰撿起AK遞過去，面無表情道︰「證明自己不是累贅，然後努力活下去，至少等我還了你那套內衣之後再死。」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
謝卿愣愣握著槍，抬手抹一把眼淚，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神情卻漸漸堅定起來。
微型手電照亮前路一小塊範圍，凌九獨自一人走著，地下管道圖在腦海里清晰完整地再現。從員工洗手間到這里的路程並不遠，而且這種四通八達的管道又是最佳的傳音設施，可她到現在都沒有听到那些人的聲音，只是一片寂靜。
如果是遇險了，開槍什麼的，那應該聲音更大才對吧？
唯一一個解釋，就是那群人根本不會看管道圖，走著走著就走迷了路了，結果繞到了更遠的地方，所以她才听不見。
凌九呼出口氣，還是把耳朵貼到管道壁上听了一會兒，才又繼續向前走去。
又拐進一條較為窄小的管道里，前面漸漸傳來斷斷續續的槍聲、人聲，以及窸窸窣窣的細小聲音，听起來就好像無數尖銳的長指甲在黑板上劃來劃去那動靜，讓人從心底里發毛。
凌九心里一沉，看來果然是遇到麻煩了。她緊了緊身上的槍，邁開腿大步朝那邊跑過去。
不過二十多秒的時間，凌九已經離開了窄小管道，拐過一個彎，眼前豁然一亮，只見前方的寬闊區域里，正密密麻麻蠕動著無數老鼠，個個眼瞳通紅身上皮毛血肉殘缺不全，顯然不是正常老鼠。
更往前的地方剛好是管道拐彎處，在那里燃著明晃晃一堆篝火，喪尸鼠們顯然是畏懼火焰，暫時不敢撲過去。但那堆火苗明明滅滅不斷閃爍，冒出的煙也越來越多，管道里的環境本來就潮濕，那群人身上又沒帶多少能作為燃料的東西，看來現在已經快到彈盡糧絕的地步了。
凌九搖了搖頭，操起霰彈槍對著鼠群就是一通狂轟濫炸。霰彈槍的火力還是比較猛的，屬于中型武器，在步槍的範疇中算是威力最大的了，幾槍下去鼠群頓時就被炸出了幾個大豁口。
拐角火堆後邊的正是周名揚、馮嫣等人，除了田毅之外，剩下幾個年輕人包括林奕在內都已經開始打赤膊了，上身的衣服已經全被扒下來作為燃料，而充當火媒的子彈火藥也所剩無幾，眼看就快要撐不住了。
然而就在幾個人將要絕望的時候，救命的槍聲響了起來，幾人大喜過望，互相看了一眼又不由有點慚愧，一群大老爺們窩在這兒一籌莫展，就等著個女人來救，這可也太……
「小九啊啊——」周名揚興奮地剛想喊出聲來，就听見凌九在那邊大喊︰「誰有刀子，給我扔出來！」
田毅二話不說，當先解下了腰帶上掛的匕首扔了出去，馮嫣、周名揚和法成然也都帶了刀具，跟著也都扔了出去，只有林奕身上一點可以作為武器的東西都沒有，只能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四把刀一一接在手里，凌九又開了幾槍暫時轟退進攻的鼠群，而後丟下槍，把最小的一把水果刀扔在地下，另外較小的兩把刀刀柄咬在嘴里，刀身子沖外，而後左右手一手握住一把長匕首，猱身沖進了鼠群。
周名揚一直探著腦袋往這邊看，見到凌九連槍也不要了，就這麼抄著幾把刀不要命一樣沖了過來，忍不住就渾身發涼，這丫頭是瘋了吧？是吧？啥時候冷兵器的威力還能比過熱兵器了？她她她到底是怎麼個腦回路啊啊啊……
剛想熱血上腦地沖出去掠陣，就被馮嫣拽住了︰「先別沖動，小九做什麼總有她的道理……」
話音未落，倆人就都被眼前的畫面驚住了。
只見凌九助跑了幾步，右腿忽然在身旁的管道壁上一蹬，腰部一扭，借著這一蹬之勢箭一樣躥了出去，腰身肌肉的扭動力量帶得她整個人在半空中旋轉起來，整個人就好像一枚高速轉動的螺旋錐尖一般刺了出去。
沒有人知道那種肉眼都看不清的速度憑借人類的身體是怎樣達到的。在周名揚和馮嫣眼中看來，凌九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台人形絞肉機，她嘴里和手上握著的匕首就仿佛絞肉機伸出來的鋒利鋸齒，由于身體高速的旋轉，使得她身體的每個部位幾乎都在同時被四把匕首毫無死角地保護了起來。喪尸鼠吱吱亂叫著包圍過去，卻在踫到「絞肉機」的一瞬間就被四分五裂地彈了出去。
「這、這也行？」周名揚看得目眩神迷，卻又忍不住吐槽，「我擦 馮子咱其實是在拍電影對吧，這是電影啊這是特效啊這是開掛了吧我去！這尼瑪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真凶殘……」馮嫣覺得自己的下巴自從遇到凌九之後就一直沒合上過，這家伙絕逼的不是人類，要是人的話那他整個三觀都要被她給顛覆了……
這邊倆爺們在這感嘆，那邊凌九卻是有苦自知。也就是這批老鼠的數量並不太多，粗粗看來也就不超過三百只，在沒有爆炸類武器的情況下，她只能選擇這種「高速絞肉機」的辦法殺進來。要是數量再多些……她恐怕也就只能掉頭另找路，看看能不能從另一邊帶著那些人跑路了。
說時遲，那時快，從她一蹬起跳再到落地，也不管短短十幾秒鐘的時間，老鼠群卻已經死傷太半。凌九又從管道的另一端躥過來，如法炮制又cos了一次人形絞肉機，老鼠也就剩得差不多了。
重新落回地面，凌九刷刷兩下把手里的匕首轉了兩個漂亮的刀花，腳底一踢，把剛才放在地下的水果刀踢了過去，瞬間把最後一排不知死沖過來的喪尸鼠腰斬了。
另外觀戰的幾人就好像自己親身經歷了這場激戰一般，見到凌九最後勝出，雖然是意料中的事情，但也是身體一軟，長出了口氣，一模腦袋，已經出了一腦門子的汗了。
凌九走過來，上下打量了馮嫣一眼︰「怎麼，連管道圖都不會看？」
「咳咳咳……」馮嫣止不住地干咳起來，一時間汗如雨下，他隸屬于野戰部隊，又不是工兵，不會看管道圖也不能怪他吧……
周名揚幸災樂禍拿胳膊肘捅了捅倒霉哥們，剛想說什麼，卻忽然听到遠處似乎隱隱傳來了幾聲槍響。
凌九眼楮一眯，一言不發地轉過身，果斷往來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