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悠悠醒轉來卻是發現自己被兩個人拘著,周身無力,身體在風中飄飄蕩蕩。
尚未等我明白這是何等情況,耳邊突然听見那兩人在談話,一個人問道︰「無救兄方才贏了幾多銀兩?」另一人狠狠的啐了一口︰「我呸!上次與日游神吃酒賭錢,輸的我幾乎當掉褲衩,今日小兄我手氣正好,剛贏了日游神三錢銀子,卻被拖來趕這一趟差!」
我定楮瞧了,唬的七魂六魄都散開,那兩人一黑一白,貌似曾在那畫中見過,再一瞅我這飄飄蕩蕩的腿和身子,突然醒悟過來,我怕是已經死了。
心中一陣大悲。新婚之夜,我便被結發夫君給害死了麼?為什麼??????
無奈我喉嚨似乎被哽住,嗚咽半天眼淚一滴也流不出來。遂停了這念想,打算弄清眼前情形再說。
我努力的咳了兩聲,吸引前面兩個人——不!是兩只鬼的注意,「兩位官爺,你們這是要帶著奴家往那何處去啊?」
听到我突然發問,那兩只聊的唾沫星子亂濺的鬼一起回頭,方注意到後面還有個我這個物件在拖著。
兩人抬手托了一把頭上的高高的帽子,我才瞅見那帽子上一個寫著「你也來了」一個寫著「正在捉你」。我頓時如五雷轟頂一般呆傻住了。
這兩位無常爺無暇顧及失態的我,只不耐煩的回了我的問話,「去陰曹地府!」遂轉過頭去,繼續談論那吃酒的行酒令去了。
看來我真是死了!如此已是坐實了。
兩鬼到了那陰曹地府,徑直帶了我去了那閻羅殿。
想必話本子上說的,大凡死去之人必要讓那閻王審一審陽間行的善事或者做下的業障,看來是真。
于是在這短暫的時間里我仔細的回想了短暫的一生,覺得做的唯一的錯事就是犯了殺戒。
殺人越貨的事情我倒是不曾做過,只是身為一個廚娘,除了那大只的豬牛不曾宰過,連羊我也是曾經剝過皮的,至于雞鴨魚鮮,死在我手里的更是不計其數。
趕緊盤算著這等罪行閻王是否要將我判去那十八層地獄下油鍋烹炸,心里頓生恐怖之意,腦子迅速的轉了一轉,決定閻王若將我丟到油鍋,便上前哭訴「奴家新婚被親夫害死!奴家死的好冤好冤!好慘好慘!」
那怕最終逃不過還是要滾釘板下油鍋我都不會去托生轉世。
死的如此不明不白,我一定要守在這里,問他個緣由。若是喝了那孟婆湯,這般前塵往事都去的干淨,如何讓我心甘?!
入了閻羅殿卻發現那大堂之上、明鏡高懸的牌子之下居然空無一鬼。幾個鬼卒抱著殺威棒在角落里打盹。
黑白無常皺了皺眉,踢醒了一個小鬼道︰「去喊大人來升堂!」說完便丟了我,兩鬼勾肩搭背的去了。
不一會便見穿了官服的一只鬼急匆匆的自後面跑了上來,一手扶著官帽,一手擦了面上的汗,青目獠牙,唬的我心驚肉跳。
突然想起自己死後大事,不打算坐以待斃,便上前兩步,「噗通」一聲跪下,一遍哭喊一遍向前跪行︰「閻王大人!奴家死的好慘好慘!奴家死的好冤好冤!」
大約那一眾小鬼都沒見過我這等厚面皮的女子,一只一只都瞠目結舌,滿面稀奇。
我暗自鄙夷,這些不會見風使舵的小鬼,難怪只能在陰間干鬼卒這等不上台面的差事,奴家可是給太守熬過粥,給御史斟過酒的人,這等八面玲瓏的手段還是有的。
孰料坐在台上那只青目大鬼突然將驚堂木一拍︰「停停停!」這話自是入不了我的耳,關鍵時刻,怎能放棄?于是我拿出唱戲的架勢只顧在那里哭訴,「奴家新婚被親夫害死,奴家死的好慘好……」
那鬼再也受不住我,死沉丹田,振聾發聵的大喝一聲︰「閻王今日不在!我—是—判—官!!!!!!!」
什麼?判官?大殿之上,這一聲怒吼余音裊裊,繞梁不絕。我當下收住哭不出的眼淚,假意拂了一拂裙擺的灰塵站了起來。
那鬼見我恢復常態便長呼一口氣,「今日閻王上天庭去給玉帝送……呃禮去了,本官知你死的冤,明日待閻王回來再議!」
送……呃禮?我滿月復疑問。但是當下還是先關注一下我的後事要緊,遂滿面堆笑,「判官大人,奴家不想投胎轉世,奴家想在這陰間等那親夫,奴家想……」
突然之間。
「啊啊大事不好了!!」一只小鬼在我身邊跑過,掠起一陣腥氣,我一邊掩鼻一邊想到今日死的突然,來不及看黃歷,估計應寫著——諸事不利!
方一開口說了正題,便被這鬼打斷了去。
判官大人重重咳了一聲,「公堂之上,你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我趁此時湊到一只鬼卒面前悄悄問道︰「閻王給玉帝送禮可是送何物?難道是冥幣?如何兌換?」
那鬼卒看了我一眼,嘴里發出「嘖嘖」不屑的聲音,「冥幣?閻王送的是陽壽!」
我瞠目結舌道︰「玉帝還需要陽壽?」
這個問題似乎問的可笑,這鬼卒已經不耐煩了,「玉帝人間不是還有些親戚以及子子孫孫麼?」
我在這消息的震驚中尚未回轉魂魄來,只听那新沖進來的小鬼在大堂之上鬼哭狼嚎的說︰「判官大人!夫人難產了!要吃蔥油餅!」
判官 的一下起身,鬼臉上五官扭成一團,居然有了好笑的感覺,「這蔥油餅可如何做的來?本官只會做麥飯!」
歪頭一想,指著那鬼問︰「可有給夫人試過新鮮人血?」那鬼哭喪著臉說︰「夫人不喝,將那碗人血都打翻在穩婆面上了!」
「那那那……」判官一咬牙,「前日泰山楊莊有戶人家殺驢,我偷藏了一塊驢肉在我房內,你速去書架底下翻出來給夫人吃了吧!」
听聞此言,那鬼泫然欲泣,「那塊肉夫人臨產前已然吃過了……」
「 當!」判官跌坐在椅子上,痛不欲生的哀叫,「我好不容易藏了一塊新鮮肉啊……嗚嗚嗚」
我听了此言心下有了三分主意,向前一福,「判官大人,奴家會做蔥油餅!」
那判官立馬鬼眼圓睜,「這位小娘子你隨我速速回府烙一張蔥油餅可好?」
我微笑著答,「自當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