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一族,通百獸言、善變幻、能推天數、排命格。因靈性高,修行起來比別的族類事半而功倍。
初白我也算是餃玉而誕,祖上便是那秦昆吾氏後裔,被贊為紅顏禍水的蘇妲己。
紅顏禍水。
這個詞在人類的眼里是個人人皆可唾罵的詞,但是至于白狐,若能修煉到禍水的地步,便可笑傲狐族了。
我們評價一個狐的技術水平有以下幾個詞︰美、相當美、極其美和——禍水。
無它。白狐修煉的愈久,尾巴就愈多,變幻出的人形就愈發的美。皮相的好壞直接可以體現修煉的水平。
我在世間活的年歲久了,又頂著一副好皮囊,各色殊艷,見的便多了。
只是我從未見過碧柳那樣的女子,善廚藝又極愛自尊、心眼又小。最初不過是她做的一碗面引了正在路過的我。後來卻被她攜私報復下了巴豆,又拿熱水燙了我一塊皮毛。
父親大人曾經曰過︰「能在你身上永久留下印記的,便是你的命定之人。」
我在拉了幾天肚子,又在十四天內多次嘗試用法術修復燙傷的皮毛不成,我就認了命。
那日,本是打算給她買些個甜食,瞧著最近她整日忙著酒樓的生意,連著臉都瘦了下來。她雖是個善廚的,自己做的東西卻舍不得吃,銷路好就都賣了。小心眼啊小心眼,我一邊嘆息一邊在街上閑逛。
人間的集市就是熱鬧,熙熙攘攘,笙歌艷舞、一河漁火。
路過橋東巷的大理寺卿家,我卻瞅見院里一股子妖氣,心中生了疑問。
世間那些話本子里多的是神怪異志,什麼女妖精愛上書生,什麼采陰補陽之類,那都是人生苦短,自己編出來的樂子。
純正的妖,最忌諱沾染塵世的煙火氣。修行一事,莫不講究個靈、靜、清、寧。若是被這些俗人俗事的污了,靈識就會不清,弄的大了,掉個上百年的修行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專心修行的妖,是斷斷不會來這鬧市中的。
我瞅著這股子妖氣還算是清正,不像是那些插科打諢的小妖,索性也跟了進去,一探究竟。
循著這妖氣,我一直到了西廂。抄手游廊前,種了一池子的荷花,此時正值初夏,綠柳垂絛,粉荷吐蕊,滿園盈香。
那妖氣就匿在沉沉水中。
我笑笑,摘下一片柳葉,使了個飛花探路的法術就將那片柳葉擲向水里。
那水遇見柳葉則向兩邊分開,葉子筆直的飛往水底。我閉著氣,等著看是那里來的妖精。
片刻荷花池一角浮上來一條蛇,口里餃著那片葉子,見了我笑道︰「我當是誰擾了我清夢,還是你這狐狸!」
我大驚,「無涯!你怎躲在這荷花池里面?」
無涯幻化了人形,踏著一池碧葉荷花走上岸來,向我笑著說︰「你難道不是尋我吃酒的?」
我拱手︰「在下並非有意來尋你,只是恰巧路過,見這院子里妖氣清正,有心拜會下高人,特才進來的!」
說完我又凝眉疑問︰「你如何不去山林海水,在這鬧市之中如何修行?」
無涯亦拱手施禮,「前幾日我路過此處,卻見到一出異事。這家小姐自小身子骨弱,院門少出,大理寺卿疼愛女兒,什麼珍奇異寶都一股腦的往這里送,前日居然送來個熬好的海東青,誰料那鷹卻是只蠱雕,見那小姐命在旦夕,我才出手相救,昨天夜里與那蠱雕一場惡戰,有些疲累,這才在池里睡下!」
我將無涯上下打量幾眼,贊嘆道︰「無涯兄好膽識,你蛇族天生怕鷹雕,你卻能舍命相博,為民除害,佩服啊佩服!」
說完我又突然一楞︰「什麼?蠱雕?可是長在鹿吳山南,滂水中的蠱雕?」
無涯頷首,「正是!你也覺得有異是麼?」
我模著下巴搖頭不止,「窮奇蠱雕這種異獸,一旦出現,天下不久就會大亂,一直是不祥之物,如今怎在這大理寺卿家里現身?」
無涯神色凝重,問我,「你不覺得最近人間突然多了不少魑魅魍魎、惡妖厲鬼麼?」
我點頭,貌似是的,最近我那里不是多了只青蛙精和一盆菊花精麼,真是的!這年頭,只要你有心,啥都能成精!
無涯笑道︰「即是無事,我便去睡了!」說完打了個哈欠。我知道他雖輕描淡寫一句,但那蠱雕也是上古異獸,哪里那麼好制服,必是費了不少靈力。
我急忙道︰「快去快去!下次這種事情,記得喊上狐狸我一起,免得耗費你靈力太多。」
無涯拍了拍我的背,以示感謝,就一頭又栽到水里。
我瞅著那波光粼粼的池水,蹲在池邊又喚他︰「無涯兄!」
接著一個光溜溜的蛇腦袋露了上來,「初白公子還有啥指教?」
我嬉皮笑臉的說︰「我想給碧柳帶些好玩的回去,這家小姐既然有不少珍奇異寶,無涯兄能否指點一二?」
無涯蛇尾巴一甩,沖著東邊指著道︰「過了這垂花門,再過月亮門,後院東南有一個屋子鎖著,就是這大理寺卿家寶貝所在,你自個去尋罷!」
說完咕嚕嚕吐了幾串泡泡,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