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命,貴不可言 十七

作者 ︰ 秦秋

清芷回了宴客樓,見樓下的戲台停了演空了場子,上了樓也是人影稀疏。

而清蘭和清巧正朝她走來,看到她俱是一驚。

「二姐,你怎麼回了,身體如何了,頭還疼麼。」

清巧一副關切的模樣,令清芷有些發懵。

清蘭見了不由發笑︰「你不會是疼迷糊了吧,那丫鬟怎麼不讓你在房內多歇息著呢。」

清芷心知事有蹊蹺,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揉著額際道︰「現今已不疼了,怕祖母擔憂,特意趕了過來。不過,看樣子還是來晚了。」

清蘭挽著清芷胳膊往外走,「你都疼暈過去,舅女乃女乃和祖母自是體諒,已經發話免了你問安。國公爺還請了大夫為你診治,索性無大礙。本以為你會在國公府內住一宿,我們也正打算回府,沒想到你這會子就好了。以後可得注意,不要一個人夜里到湖邊挨冷風,省得人擔心。祖母要陪著舅女乃女乃秉燭夜談,囑我們先回去,正好你來了,一起走吧。」

清芷連連點頭稱諾,心里明白了大概,隨著倆人回了侯府。

後來與清巧談話時旁敲側擊,才真正弄清了來龍去脈。

那寧雲茂將她打暈後,吩咐了身邊的大丫鬟給蔣氏和寧氏帶話,說她在湖邊散步時吹了冷風發了頭疾,丫鬟發現後直接帶到客房歇息。請了大夫過來看診,大夫說受了風寒要靜養休息,一句話就把想要過來探個究竟的人都給打發了。

這人果然心思縝密,滴水不漏,不可小覷。

清芷欣賞之余又有些氣惱,原來他早已知曉自己的身份,卻不露一點聲色。反觀自己,傻不拉幾的自曝其名,人家背地里還不曉得如何笑自己。

楊氏帶著清玉早清芷她們回了府,洗漱過後,清玉就干脆在母親屋內歇下,母女倆依偎著商議事情。

「母親,今日你和太尉夫人談得如何,她有沒有為難與你。」

楊氏笑了笑,「開始自然是不滿意,少不了一通賠禮道歉的。這容國侯府幾個小姐中,有哪個及得上你尊貴,她當然想要最好的。」

清玉心中「咯 」一下沒了底,竭力壓住焦躁,又問道︰「那母親是怎麼說服她的呢,可有照女兒上回說的那般言語。」

「放心,這等大事母親豈會怠慢,」楊氏給清玉掖好被角,徐徐道來。

「說起來還真費了番口舌,先說你早已和北郡王世子正式訂了親,不日就要納吉過大禮。侯爺不知曉內情,以為是口頭隨意議親,沒有放在心上,才惹出這大烏龍事。然後給她分析利弊,這皇室宗親的婚事哪好隨意毀。雖說那北郡王在朝中無實權,可好歹也是皇親一脈,若他覺得失了面子,咽不下這口氣,告到皇上那里。皇上就是為著皇室的顏面也會維護北郡王,到時因著搶親平白得罪北郡王不說,在皇上那招了嫌隙,這才是大大不妙。這般一說,于氏明白事態嚴重性,自然不會再堅持。」

楊氏頓了頓,繼續說道︰「你不是說恪王只是想把我們容侯府拉到他的陣營,雖說你已定親,可二房那還有個芷姐兒,怎麼都和侯府月兌不了干系。就是身份上比你差了些,不過只要結了親,再尋個由頭,將你二叔調回京中擢升品級,問題就不大了。那于氏听這頭頭是道的,也動了心,說是回去和太尉商量一番,再差人回話。總之,娘是徹底把你摘干淨了。」

「母親費心了,為女兒做的一切,女兒定會永遠銘記在心,好好孝順母親。」

清玉親昵的靠著楊氏,頭枕在她肩旁,露出一抹笑意。

「記著孝順就好,不說了,早些歇著吧。」

楊氏精神緊繃了一日,如今事情有了了結,這擔子一卸下就覺得疲軟無比,很快就沉沉睡去。

容太夫人寧氏在國公府住了一宿後回了侯府,第二日就傳喚了青嬤嬤過來服侍。

「你上回說芷姐兒在法莫寺遇到了兩位陶公子,可據我所知陶老將軍家只有一個孫兒,乃正室所出,隨父回西北省親已有二月余,怎麼會突然現身在京郊呢。我看吶,應該是姓氏相同,沒甚大不了的。」

「可奴婢看那兩位陶公子貴氣十足,容顏舉止倒不像普通人家養得出來的。」

寧氏不由笑道︰「這京中富庶之家眾多,平民家中嬌養孩子的多了去,貴氣自是有的,都是衣食吃住堆砌起來的,不值一說。」

「那陶大公子奴婢瞧著確實不錯,要是太夫人能親見一眼必會喜歡。」

「若只是平民子弟,不見也罷,省得人家登了門實在喜歡不忍推了去。這婚姻嫁娶,還是得講究門當戶對為好。」

寧氏眯了眼,靜心打坐,須臾緩緩說道︰「其實真正說起來,身在這高門大戶,也不見得舒心開懷。單說這寧國公府,哥哥去了有十來年了,茂兒父母更是中年早喪,家中一切都是嫂嫂一人扛著在。原想著茂兒娶妻生子後能含飴弄孫好好頤養天年,可誰想這孫媳兒也是薄命之人,難產而亡。嫂嫂七十大壽,本該不問事物安心養身,卻還要為子嗣辛勞,我這看了著實不忍心啊。」

「太夫人要是放不下心,可親自為國公爺挑選一房佳媳,也了卻了寧老夫人夙願。」

寧氏睜了眼,看著青嬤嬤笑道︰「我又何嘗不想,淑妃娘娘也派人傳了話來,托我此事,我自當盡心。可真要選出一個身體康健持家有道的孝順媳婦,不是件易事。我瞧這京內名門中的嫡姑娘,真正賢淑的恐怕不多,難辦啊。」

青嬤嬤跪在寧氏腳邊,為她捶著腿,笑道︰「太夫人盡往別家看去,自然覺得不好。這姑娘養來養去,當然還是自家的最為妥當,我瞧著咱們侯府的幾位小姐都不錯。」

「咱們侯府配得上的也就玉姐兒和芷姐兒這兩個嫡女,要是說給玉姐兒,楊氏怕是第一個出來反對的,她一門心思想要玉姐兒做了那郡王妃,我也不想和她細扯煩心。再者,玉姐兒是侯爺嫡女,真嫁與人做繼室,多少有些說不過去。這京中配得上玉姐兒,又未婚配的世家子弟不是沒有,何苦眼巴巴的做人繼母去。」

青嬤嬤听罷,眼中閃過欣喜,「太夫人覺得三小姐不合適,莫不是想將二小姐說與國公爺。」

「你覺得如何?」

「奴婢這些日子侍候在二小姐身邊,頗有體會。二小姐行為得體處事張弛有度,對下人也寬厚體恤,這樣的妙人兒若不是身份上差了些,足以配得上國公爺。幸得是求娶繼室,要是太夫人有意撮合,想必寧太夫人也會考量幾分。」

寧氏挑了眉梢,笑說︰「你呀,才過去幾日,就被新主子收的服服帖帖的,看來這芷姐兒是個能人啊。」

寧氏忽又想到嫂嫂蔣氏與自己夜談的一席話。

「妹妹,咱們處了這多年,彼此相熟,我也不說那些台面話了。我今日相看了你家孫女,覺得不錯,有意結為親家,咱們寧容兩家親上加親豈不妙哉。這玉姐兒,我就不奢望了,想著必是要找了王侯貴冑做了原配,我也不與妹妹為難,讓妹妹難做。我看你家老二的芷姐兒不錯,那柔婉如水的精致模樣,倒有些神似我那福薄的孫媳。不過面色體態又健康許多,我瞧著甚是喜歡。要是將她許給茂兒,他自會甘願,同新媳婦好好過日子的。」

蔣氏話都說到這份上,以她國公夫人的身份高出自己一等,算是紆尊降貴,自己要是不答應仿佛說不過去。

寧氏又思及普慧大師的批言,若是將芷姐兒嫁與國公爺,成了一品國公夫人,身份尊貴。

茂兒如今又深得帝恩,不到三十已任殿前副都指揮使司,護侍在皇帝身側,今後前途恐怕無可限量。這樣一來,倒也算應了批言所說。

可寧氏總覺得有些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還是再看看,你先回去吧,此事暫且不要聲張,尤其是芷姐兒那,可得守緊了。」

青嬤嬤暗喜在心,竊以為此事十拿九穩,問禮後便欣然退下。

不一會兒,春柳在門外回話,寧氏忙叫了人進來,急問道︰「話可有帶到?」

春柳屈身回道︰「奴婢去了法莫寺問了眾多僧人,都說普慧大師前幾日外出講佛采緣,去處不定,歸期更是杳杳,連方丈也不知其蹤。」

「這個普慧一年到頭四處雲游,還真不是個清靜和尚。」

可親事她能等得,蔣氏卻等不得,拖不了多久。

要是年後普慧還不歸,她也只能應下了,說來也是芷姐兒福祉,理應錯不了。

寧雲茂換了簡衣素服,從偏門出了府,利眸向四周掃視一遍,棄了大路從小街巷入,又七彎八拐的到了一個小胡同,進了其中一座小宅院。

守院的小侍從領著他進了正屋,一男子側臥在榻上閉目養神,身形頎長,胳膊撐住頭部,黑發如瀑散在枕旁榻上,平添幾分慵懶魅色。

等了片刻,見榻上仍無響動,寧雲茂恭身拱手道︰「臣妹年幼無知,對王爺仰慕至極卻錯用方式,以致冒犯王爺,臣在此代妹請罪。」

榻上突然傳來一陣爽笑,渾厚磁性十分。

煜王利落起身,走至寧雲茂前,朗聲道︰「雲茂與我情同兄弟,我待你如何你應知曉,又何必講這些虛禮。至于那晚之事,早已過去不提也罷,你也無需介懷。」

寧雲茂方才卸了心頭大石,笑道︰「王爺既已回京,為何不回王府,隱在這小巷一角,實在屈了王爺。」

煜王擺手道︰「過些時日再看,恪王府最近有何動靜?」

「半月前恪王妃進宮見了康貴妃,過了幾日容國侯長子在恪王妃私產賭坊內鬧事,爾後容國侯親去恪王府賠罪。據派去遣在王府的內應回報,恪王妃貌似要給弟弟說媒,所屬人選就是容國侯之女。」

煜王眉梢輕揚,饒有興味道︰「二哥最喜與人說親帶故,手腳未免伸得長了些,說起來,那容磊還是你表舅,他這心思動得巧啊。」

寧雲茂仿佛不在意,淡定道︰「容磊此人惟利是圖自私小心,卻又甚喜標榜正派,實乃沽名釣譽之輩,不足為伍。我和家姐,從來都不喜此人。」

煜王拍拍寧雲茂肩膀嘆道︰「寧淑妃和寧國公府,我放心得很。」

頓了頓,忽然調笑道︰「說起來,你這鰥夫守了好幾年,專情名聲在天下間早就傳了個遍。你也給我見好就收,早日再娶一房,解了老人家心事。要不爺給你參考參考,爺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好。」

「王爺與我年紀相仿,我嫡子年已5歲,這傳宗接代已經走在王爺前頭,實在不好再專美于前。待王爺娶妃後,我再考慮再娶一事。」寧雲茂故作正緊道。

「呵,你這家伙,連爺也打趣上了,我還真勸不動你了。也罷,索性咱倆一起有個伴,老老實實當對孤寡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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