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白蛇傳[四]
穆悠唯一讓小青滿意的，就是他的膽大，而且對妖精也沒什麼偏見，不像別的凡人一樣。
小青在許家扎了根，好在許嬌容夫婦都是寬厚之人，李公甫還要保證幫著小青找關系練習京城里面的親戚。
小青不喜出門，加上身上有傷，冬天也到了，他每天除了幫著許嬌容收拾收拾家里就是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他有次想要幫著許嬌容做飯，但在差點毀了廚房以後就被許嬌容「勸」了出去，再也不讓他踏進廚房一步。他越發不愛出屋，當然，偶爾還是會跑出去找穆悠，美其名曰「防止你做出對不起我姐姐的事。」
穆悠還是每天定點去私塾報到，只是私塾里的學生發現穆悠的臉色明顯差了很多，一個個越發規矩，上怕被拿了做筏子。
修煉之類的，小青也就是說說，他所修的是妖類的功法確實不該讓穆悠嘗試的，萬一煉出了問題姐姐還不找他拼命。
不過日常的訓練還是要的，雖然沒法讓他求仙入道，能練出個好身體，別老生病連累姐姐照顧他也是好的。
于是，穆悠的好日子到頭了，每天都會有個人拿著自己的戒尺追在後面逼他跑步，跑得慢了說他偷懶會挨上一下，跑得快了說他「居然還敢鬧情緒！」還會挨上一下，唉，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到底還是咬著牙堅持下來，為了未來娘子，拼了！
目送著孩子們出門，穆悠想要回去收拾一下課堂，卻看到了坐在樹上看著他的青衣男人。
「你怎麼來了？」穆悠聲音淡淡的打著招呼。
小青跳下來走向穆悠︰「無聊，來看看你做什麼呢。許大姐說讓你趕緊回去吃飯。」
「你坐這里待一會兒，等我收拾收拾咱們就回家。」穆悠隨口說道，卻發現身邊的男子愣在原地，「做啊？站在門口做什麼。」
「……哦。」小青坐下，眼楮看著穆悠，水亮亮的，「你說回家，對吧？」
「恩。」穆悠一邊洗著筆一邊回答。
小青呵呵笑了笑，一臉天真滿足︰「恩，回家。」
穆悠看了看他，最終低下頭繼續做著事情，沒有說話。
突然，小青手一揚，變成了美麗端莊的小青小娘子。
穆悠正想問什麼，就看見，教書的先生走過來︰「漢文，跟著小青姑娘回去吧，莫要讓你姐姐等急了。」
「好，漢文告辭。」穆悠也不多說，順手拉起小青離開。
小青笑眯眯的跟著他走，十分期待晚上的飯，許大姐說晚上要做田雞腿，嘿嘿。
是夜。
鋪了被子正準備睡覺，哪知道一道綠光飄進來，小青已經大咧咧的坐在床邊，一臉郁悶。
穆悠看著身邊的青蛇妖，眨眨眼︰「怎麼了？」
「我一個人悶得慌，想和你說話。」幾日相處，小青雖然對著他依然沒什麼好臉色，卻比初見時親近了很多。或許穆悠是這里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小青倒是喜歡找他聊天。
穆悠打了個哈欠。小青同志大半夜沒事干找他說話，自己又累又困卻不能睡覺，折磨啊。
小青不管穆悠樂不樂意，自顧自就說起來。
千年前渾然不知事的小青蛇，被點化成精。
五百年前的青蛇妖被白蛇妖壓在湖底，開始了痛苦寂寞的修行。
不久前，終于沖破結界，卻不見了日思夜想的白色身影。
「你是說，你姐姐去求見觀音娘娘，你為了去尋她才被守蓬萊島的熊妖咬傷的？」穆悠冷著張臉的樣子裝傻充愣。
小青頹廢的點點頭，他之所以開始修煉還是白素貞點化的，後來就一直跟著白素貞，五百年前因著性子調皮傷了天上一位仙子的坐騎，白素貞一狠心把他壓在深潭里束束心性，哪知一壓就是五百年。總算出來了，卻知道白素貞去了蓬萊︰「我也是想見她才心急了，天上一天地上三年，蓬萊那地方可是仙境，姐姐這一去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出來。都怪你，殺了你算了。」
「不會很久的。」已經被「殺了你」殺習慣了，穆悠已然淡定了，左右小青也就說說而已。聲音依然清冷冷的，不過在這夜色中听這倒也舒服。
小青瞥了他一眼，看那樣子就是不信。不過也不再多說什麼，擺擺手︰「困了。」
「回去睡覺。」穆悠心里松了口氣，看著自己的床的眼神那叫一個熱切，身子一歪就倒在了被子上。
小青看看他，又看看外面，突然往後一倒躺在穆悠旁邊。
「怎麼？」穆悠看著身邊躺著的男子，眼楮依然平淡無波。
「外面冷。」小青縮了縮身子，毫不客氣的把穆悠身上的被子拽了半邊給自己蓋上。
穆悠沒有拒絕，自從知道了這個男子是未來娘子的親人，他就很少對他說「不」，對著這個看似凶狠實際還帶著些許孩子氣的男妖精，隱隱帶著幾分縱容。
伸出手給他塞好了被角，順手理了理小青散亂的墨綠色長發︰「我以為妖精不怕冷。」
「我是蛇，總會有點本性留下來。我討厭冬天。」小青嘟囔著，又往穆悠身邊靠了靠。
「睡吧，明天我要早起。」私塾的先生每個雙日子都要考孩子們背書，他要早些去，給他們說說情，省的一個個被打成小豬爪。
小青迷迷糊糊的點點頭，睡了過去。
或許是隨性慣了，小青並不覺得兩個雄性同榻有什麼不好。穆悠受過現代開放教育自然也沒什麼異議，便也就隨他去了。
身旁有個人也沒能阻止穆悠進入夢鄉，可半夜的時候，穆悠突然感覺到腰上一涼。
睜開眼楮，手往腰上一模，就模到了一個光滑細膩的手臂，卻冷得像塊冰。
迷糊中的穆悠卻沒有將那個冰涼的手臂挪開，而是順手抱了上去。
懷里涼涼的身體往他懷里縮了縮，汲取著溫暖。
沒多久，那個身體的就暖了起來，與穆悠相近的體溫抱著很是舒服。穆悠心滿意足的舒了口氣，睡得越發沉了。
天色剛剛亮的時候，穆悠就醒了過來。
突然感覺到懷里有個軟軟滑滑的物體，穆悠下意識的緊了緊手臂，卻在下一刻愣住。
入目，是小青漂亮的不像話的臉。
果然是條蛇，冬天本來是該冬眠的時候吧。
穆悠輕輕起身，然後迅速的將被子蓋緊，盡量不讓被窩里的那點熱乎氣散掉。
爬下來，穿鞋，著衣，洗漱，然後推門出去。
床上的男子卻突然睜開了眼楮，清澈晶亮的紅色眸子里閃過一絲什麼，又馬上消失。
轉了個身，把自己埋進被子。
卻是再也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