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白蛇傳[五]
從上次的那次同塌而眠後，小青每天晚上定時報道，基本上都是等穆悠把被窩捂熱了就跑來，踢掉鞋直接鑽進去。
穆悠覺得，好在最近運動的多，身體抵抗力上去，不然自己整天抱著塊冰塊睡覺早就感冒了。
穆悠也抗議過。
在小青強勢的武力鎮壓下，抗議無效。
小青每天的「夜襲」到了冬天過去也沒有改變，直到夏天天氣燥熱的時候，穆悠已經習慣了每天抱著個人入睡，冰涼涼的身子倒是驅散了不少夏日的暑期。
小青傷口好得差不多了以後，就不樂意成天呆在屋子里，每天都纏著穆悠要和他一起出去。相處得越久，穆悠越覺得小青其實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任性，愛撒嬌，還喜歡粘人，偏生這幾個月的相處讓他對穆悠越發沒大沒小起來，穆悠要是不答應他就干脆化成原形纏在穆悠身上。
嘆了口氣，穆悠把小青蛇從懷里揪出來︰「跟我出去可以，不過你可莫要出來，會嚇壞那些孩子的。」
小青扭扭身子，翠綠的冰涼蛇身柔弱無骨的纏繞到穆悠的手臂上。聲音帶著點蛇類特有的嘶鳴︰「我知道了，走吧走吧。」他可是很好奇那些凡人小孩是怎麼讀書的，這麼多年他和姐姐忙著修煉，都是自己瞧的，還沒有人教過他讀書呢。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朗朗讀書聲傳來，孩子們清亮的嗓音總是比任何鳥兒的啁啾都悅耳好听。
不過，真的到了私塾小青就再次覺得無聊起來。
什麼啊，那個老頭兒一直在那里念，他念一句，下面的人讀一句，還沒等小青想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那個老頭兒又開始念下一句了。
不滿的吐吐信子，小青順著穆悠的身體一路往上，冰涼的身體在滑過溫熱的皮膚時弄得穆悠微微抖了抖。沒等他有什麼反應，就听到耳邊一個細細的聲音響起來︰「我不要在這里，好無趣。」
說來的人是他，說走的人也是他，穆悠有些無奈，但還是起身離開了課堂。
本來穆悠就不管先生教學的事情，所以他的離開並沒有引起誰的關注。
夏天的陽光有些毒辣，不過走在樹林密布的林蔭小路上倒也愜意。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下來，斑駁的陽光在樹冠和地面間形成了一個個光柱。難得有閑心跟著穆悠遛彎兒的小青瞪著眼楮看著，尾巴是不是掃過光形成的柱子，晃啊晃很開心的樣子。
穆悠冷著臉戳了戳小青蛇的腦袋︰「下次不許再這樣。」
小青這些日子也琢磨出了穆悠的性子，面癱不是錯，反正小青直覺一向很準，他感覺得出現在的穆悠並沒有生氣，收回了尾巴，呲了呲牙做出了個蛇類的「微笑」，也不說話，鑽回了穆悠的衣服里，纏在穆悠的上臂上不動彈了。
沒多久，穆悠就感覺到小蛇的尾巴尖兒垂了下來，在胳膊上一蕩一蕩的。
睡著了。
整天變著法子纏著許嬌容給他做好吃的，吃完就睡，也不怕長成小胖子。
穆悠淡漠的往前頭，卻盡量放緩了身形，不吵到他。
小青有時候挺煩人。
不過，總體來說還是很可愛就是了。
回去了私塾，卻沒有回到課堂，而是去了後院拿了一打紙看。
是昨天四個遲到的孩子今天交上來的《千字文》，還有十幾個沒有背上課文的孩子在穆悠的求情下將打手板改成了抄《百家姓》。這是穆悠布置下去的，查錯的任務自然也落在他頭上。
縱然從字跡上看寫的孩子不是很用心，可穆悠還是認真地看著。看慣了簡體字的穆悠看繁體字還是有些困難，不過他有的是耐心，一頁頁的翻過去，一個字一個字的檢查，在不對的地方用朱筆畫個圈，時間倒也過得飛快。
直到中午到來，飯香從私塾的廚房里飄出來，穆悠感覺到胳膊上的小蛇動了動身子從他的領口鑽了出來。
貼著他的臉頰，在他的耳朵邊說話，聲音細小里帶著點迷糊︰「中午有雞肉？」
不愧是蛇，鼻子真靈︰「恩，昨天趙家娘子送來的。」
私塾的收費不高，來上學的孩子們的家長大多不富裕，很感激，有事沒事就會送來點吃食，反正最後也是落在自家孩子嘴里，想著也不心疼。
小青冒出頭來，晃了晃腦袋，打了個小哈欠，然後紅色的蛇眸就看到了桌子上面的紙。
「你寫的？」小青吐吐信子，「字真難看。」
穆悠看看他︰「這不是我寫的。小孩子的手還沒能發育完全，力量不足，寫的字不甚好看也可以諒解，再者說，他們習字時間也不是很久……」
「每次說起他們你都可以嘟嘟囔囔說一堆，平時也沒見你這麼能說。」小青直接用尾巴摁住了穆悠的薄唇，爬到桌子上，看著那張紙，沒多久就用尾巴尖指了指上面的一個字，「這個‘飛’，少了個撇。」
穆悠愣了愣，拿起來看，確實是少了個撇，自己竟是沒看出來。他淡著張臉看向正仰頭瞧他的小青︰「你識字？」
小青得意的晃晃身子︰「當然~我在深潭地下的那五百年沒少找書看，無聊嘛。」
「那，你把這些看完就可以吃飯了。」
小青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朱墨和作業，憤憤的仰頭看他︰「為什麼幫你！」
穆悠翹翹嘴角，原本淡漠的臉竟因為這個笑變得鮮活起來，比這盛夏的陽光還要燦爛。小青因為這個笑容有些發愣，呆呆的看著他不知道作何反應。
「一人一半。」穆悠收起笑容，伸手抽走一部分，兀自看起來。
小青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連人形都懶得恢復，直接用靈活的蛇尾巴拿起朱筆開始批作業。
穆悠抬頭看著低頭寫著什麼的小青蛇，眼底閃過幾絲笑意，便不再看，低頭看手里面的。
端了飯自己返回到後堂，合了門，小青立馬鑽出來眼楮冒光的看著桌子。
穆悠坐下，夾起一塊胡蘿卜，低聲問他︰「吃菜嗎？」
「我討厭吃菜。」小蛇說著就張開血盆小口，作勢要咬向雞肉。
「不許挑食。」穆悠直接把胡蘿卜塞進小蛇的嘴里。
小青本來想吐出來，但在穆悠主任的冷光注視下試著咀嚼了一下，接著快速的嚼啊嚼的咽下，小聲嘟囔︰「……你做得倒也好吃，吃一點也可以。」
「其實蔬菜挺好吃的。」
「戚，要是不是你夾得……」
「你說什麼？」
「……閉嘴！吃飯！」
因為小青吃撐了，中午的跑步訓練暫時取消。
帶著小青回家，這一路是要用跑著的，算是補上中午的份。
血染的夕陽燻紅了天，美得不似凡間。
小青也不再化成人形在後面拿著戒尺追，而是依然保持蛇形盤著身子呆在穆悠的肩膀上，眼楮看著天空，在穆悠耳邊嘶嘶的說︰「中午的雞肉不錯。」
穆悠現在跑起來已經不覺得很累了，說話都平穩很多︰「你喜歡就好。」
小青蹭了蹭他的臉頰︰「我覺得，你做我的姐夫也不錯，殺了怪可惜的。」
「恩。」他可是五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