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白蛇傳[十四]
罷了，去書房看也好。
穆悠起身，正準備開門出去，哪知道突然膝蓋一軟，直接就往地上摔去。
不過迎接他的不是冰冷堅硬的地板，而是一個清涼柔軟的懷抱，還伴隨著一聲清脆的瓷器破碎的聲音。鵝黃色的輕紗軟緞，一條青色的小蛇刺繡在袖口處若隱若現。
「你要不要緊？」小青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點急切。
穆悠使勁晃了晃頭，才把腦袋里的眩暈趕了開去。扶著小青的胳膊站好，他淡淡道︰「沒事，可能是起猛了，待會兒就沒事了。」
「小青？怎麼了？」這時，許嬌容的聲音從前廳里傳過來。
小青忙換了女聲，大聲回道︰「我失手把茶碗打了，這就收拾。」
「我先出去了。」許嬌容又說了一聲，然後伴隨著一聲關門聲，前廳便重歸寂靜。
小青扶著穆悠去床上躺下，也不急著恢復男身，就用那張清麗的女顏急切的問他︰「你要不要緊？」
穆悠看著他︰「沒事，我躺躺就好。姐姐去做什麼？」
「出了個案子，你姐夫不能出衙門，許姐姐去給他送飯，估計要明天才會回來。」
「哦。」這一聲，有氣無力，「我餓了，你去做飯吧，就算是毒藥我也吃。」
「……」小青微微瞪大了眼楮，那模樣著實可愛得緊。
穆悠也愣了愣，搖頭，這話听著真奇怪，跟……調戲一樣，咳咳。
「我去幫你請大夫。」都開始胡說八道了，看來病的不輕。他雖然修為不淺，但對于這種凡人的病癥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小青這一個下午都守在床邊，這時看到穆悠醒過來就猛的站起，卻感覺到袖子被人拽了一下。
穆悠搖搖頭︰「不要把醫生請到家里，會讓姐姐擔心，何況外面下著雨，明天我再去就好了。」
小青還有些擔憂，但在穆悠堅決的眼神中妥協了︰「那你可得答應我，要是有不舒服要告訴我，我去請大夫。」
穆悠原本以為，自己會手腳無力只是因為換季導致的水土不服，可哪里知道會越來越嚴重，不到一個月自己走著走著路竟然都會摔倒。
還沒等到白素貞，他就要成殘疾人了嗎。
穆悠躺在床上捂著額頭，微微閉上眼楮，臉上有些苦澀。
不知過了多久。
「小青，幫我坐起來，我使不上力。」
穆悠睜眼就看到了臉都快皺成一團的小青。看看外面，天已經黑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好像是和小青在說話，說著說著就沒意識了。
好吧，自己不僅是手腳無力，腦袋也不太好用了。
說了很久，都沒有感覺到動靜。
力氣回復了一些，穆悠撐著床坐起來，環顧四周，沒有發現那個青色的身影。
突然覺得心里有點空落落的，本以為，那個人會在自己一睜開眼楮的時候就出現。雖然這個要求有點奇怪，但穆悠就是單純的覺得難過。
理智告訴他，他沒權利約束人家去哪兒。
可，就是覺得不對勁，在心里的某塊地方。
不經意看到了門後面，那把油紙傘安靜地呆在那里，而外面的雨依然在下著，不見停歇。
穆悠穿了鞋下床，左右看看，沒在桌子上看到只言片語。往日里小青離開總會留下寫字條之類的說明去向，看來這次小青離開的很急啊。穆悠抿唇在椅子上坐下，錘了錘微微發麻的大腿，兩眼放空的發愣。
直到感覺到身上涼了，才站起來，發覺好受很多，手腳也有了些許力氣，便拿起雨傘去了書房。
點了蠟燭，拿起書，卻如何都看不進去。
去倒茶，總是下意識的倒上兩杯。
就算是干坐在椅子上，總覺得會突然有個冰涼的身子靠過來，找自己撒嬌耍賴要晚上的食譜。
穆悠把自己扔在椅子上，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
小青常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他不覺得有什麼，但只是這一次分開，他就發現——
他，習慣了小青的存在，甚至是，喜歡……
搖搖頭，穆悠臉上的線條柔和了很多。
突然覺得渾身一冷，一個青色的身影裹挾著冷風沖了進來，凍得穆悠打了個寒戰。
青衫男子從頭到腳都是濕答答的，如血的紅眸死死地盯著他，臉上一片冰冷。不同于穆悠十年如一日的淡漠，小青此刻的臉色是混合著殺氣的寒冷，幾乎要結冰一般。
「我剛才，去見過姐姐。」
……哈？
穆悠的腦袋被凍得有點僵硬，一時沒轉過彎兒。但在小青此刻如同刀子一樣的眼神下想走神也不容易︰「你姐姐？」
「別裝傻！」小青突然侵身上來，濕漉漉又冰涼的身體在貼近穆悠的時候讓穆悠又是一抖。妖媚的雄性青蛇妖很不客氣的把穆悠摁在椅子上，說話時聲音都帶了顫抖，「我修為不夠認不出你，但姐姐卻是認出你的。她昨天遠遠見過你，一眼就認出來……你根本不是許仙！你……騙我！」
你是不是許仙，與我何干！
你是不是幽魂，我管不著！
可是，你騙我……你居然騙我！
穆悠還是板著個臉，不過，他卻是裝的鎮定。
實際上，就在小青把他壓在椅子上的時候，他的耳朵就是一片嗡鳴，滿滿的都是佛號，只能看到小青的耳朵在一開一合，可他卻是什麼都沒听到的。
‘施主，塵歸塵，土歸土，歸去你該歸去的地方吧！’
而這一句話，是穆悠唯一能听清的話。
恍惚明白了點什麼。
昨天，那個法海說的劫，壓根兒不是白素貞。
而是，自己這抹孤魂。
和白素貞有糾纏的，是許仙，而不是他穆悠。白素貞若想要報恩，定然是要將自己的靈魂從這身體里驅逐出去的，這樣才可以讓許仙回來，或醒來。
白素貞是個善良如同仙女般的人，但前提是沒有傷害她的夫君。
原來，一直是他錯了……他錯了……
不，他沒錯，有一件事他沒有做錯。
穆悠看著眼前已經流出淚水的男子，突然笑了，從未有過的燦爛微笑。滿耳的佛揭弄得他的頭都是嗡嗡直疼，但他還是努力的伸出手，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
他怕冷，雖然倔強的嘴上不說，但即使是盛夏的晚上也會在睡著以後無意識的扎進自己的懷里。他貪吃，愛吃田雞愛吃雞蛋，連胡蘿卜青菜都能吃得很開心，明明是條蛇卻有著兔子的品性。
他雖然老是威脅著「殺了你」「咬死你」，卻從沒有真的傷害過自己，甚至是容忍著自己一個凡人對他的放肆，自己為他吃飯的時候會笑的很開心，眼楮都眯起來。
他可能想錯了很多，做錯了很多，但有件事他絕對沒做錯。
那就是，帶回了那個受傷的蛇妖。
愛他，似乎是那麼自然的事情。
「你冷嗎？」說完，不等懷里僵硬的小青反應，就輕輕的繼續說，「現在不冷了。」
感覺到自己身子一輕，再低頭，便是看到了許仙的身體閉著眼楮癱睡在椅子上。穆悠抬起手，卻是一片散著淡藍色光芒的光暈。
接著，便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但他卻沒發覺，一個青色的身影緊緊纏在了他出竅的靈魂上，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纏上去，在深厚如鐘鳴的佛號中，隨著他一起化為了破碎，消失在黑夜之中。
小青或許連自己都沒想清楚，那一瞬間要陪他同生共死的沖動是從哪里來的，這個瞬間過後，他卻沒了後悔的機會。
青蛇的愛戀，單純，清澈，卻決絕狠厲，豁出一切般的璀璨。
我願損千年修行，只求他平安；
我願舍往生輪回，只求他喜樂。
「痴兒。」黑夜中，坐在山巔的白衣女子在月兒的照耀下讓那張絕世的臉愈發傾城。翩然起身，手捏了個咒印，念了一串無聲的符咒，卻見一道青藍交纏的光芒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那瞬間耀眼的光芒頃刻間消失無蹤。
白衣女子放下手，輕輕嘆息︰「小青，姐姐送你這最後一程。以後你同那人的往世輪回，便看你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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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歸于沉靜，安然的，靜謐的。
次日清晨，男人睜開眼楮，感覺到自己坐在椅子上呆了一個晚上很是驚訝，看看日頭，已經是日上三竿。
「啊，遲到了！姐姐怎的不叫我，劉大夫會罵人的。」男人蹭的蹦起來，抓起桌上的雨傘沖了出去，直奔醫館而去。
雨，依然在下。
斷橋上，一個穿著如雪白裙的女子站在雨中，突然像是感覺到什麼，轉過身，笑容如同三月的桃花。起一點朱唇，露兩行碎玉，向前道一個萬福，眼眸流轉間的風華讓原本步履匆匆的男人生生呆在原地。
雨中斷橋，竟前所未有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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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下一穿——笑傲江湖。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
于是，白蛇傳完結扭動
只能說，小青同學是個妖精，但情感遠遠比別人要單純干淨，讓他做攻吧
下一章節正式啟動笑傲江湖，睥睨一切的驕傲又絕代風華的東方教主啊~
送個小番外~
許仙︰羞澀今天去西湖吧。
白娘子︰溫柔好
許仙︰紅臉那，那想做什麼呢？
白娘子︰溫柔全听官人的
甜甜蜜蜜泛舟去了~伴隨著甜蜜小事件一二三
穆悠︰癱著臉今天去西湖吧。
小青︰興奮中好呀好呀~
穆悠︰繼續癱著臉想做什麼？
小青︰繼續興奮中抓魚吃吧！听說西湖的魚超級好吃呢！
雙雙抓魚中，西湖中的魚類遭到滅頂之災……
所以，事實證明——果然，性格決定命運咳咳
ps︰倫家是努力吧小青塑造成攻的，我家穆悠淡定受……似乎，有點不成功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