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重重的黑書包,提著行李箱,已是大三的蕭亦祈跨出公交車,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那兒的兩個身影。
「爸媽——這里」他努力揮動著手臂引起兩人的注意。
「哎——兒子到了,他爹,快過去。」蕭亦祈感到自己的手一下就空了,一看,原來爸爸已經把書包和行李箱提到了自己的手上了。
「兒子哎,這學期還好吧,讓媽來看看,」常年在服裝廠工作的手已不再年輕,把蕭亦祈的臉上蹭出一道道微不可見的紅印,「瘦了,瘦了……咱們趕緊回家,媽給你做好吃的。」說著抓著他的手就往停車處走。
重新感受到這一幕,蕭亦祈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他的心口沖撞不停,喉頭卡著一種名為感動的物體讓他口不能言,但是眼眶卻忍不住發紅。他只能抬頭看天,不讓父母發現眼中的淚水泛濫。而父母也沒在意亦祈的反應,因為他們的兒子一貫如此,不喜歡說話,甚至有點兒孤僻。
但是只有蕭亦祈自己知道,他已經不是那個自視甚高,甚至有些不合群的蕭亦祈了,他是那個從2035年的未來重生過來的蕭亦祈,他知道一年以後的世界會是一個怎麼樣可怕的場景,他知道未來的世界是會讓那麼多人絕望,但是他卻一個字都不能說出口。不管別人相不相信,一旦他的秘密暴露,那迎接他的絕不是幾十億人名的千恩萬謝,反而是冰冷的囚籠。
坐上媽媽的電動車,蕭亦祈一家回到了溫暖的小窩。蕭亦祈是地地道道的農村人,因此他的家自然也是在農村的,兩層半的小樓房三面被田地包圍,紅瓦斜頂白牆,典型而又常見的江南建築。大院子里粗壯的樟樹伸展著長長地枝椏歡迎著亦祈的回歸。深深呼吸了一下久違的新鮮空氣,蕭亦祈拋開心中沉重的憂慮,準備品嘗媽媽準備的大餐。
晚飯過後,媽媽讓亦祈早點兒休息,畢竟坐了一天的長途汽車還是挺累的。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亦祈享受著末世後就極難享受到的平靜,推開輕質的鋁合金玻璃窗,任冬風攜帶著陣陣還冷撲面而來,冬天的田野沒有半絲聲響,沉睡了一半等待著春風。只余北風輕輕的、吹拂著枯草。
亦祈靜靜地注視著窗外的黑暗,他知道現在的平靜很快就會被無情的打破,當那些怪物來臨的時候,即使是看似萬籟俱寂的田野也會變得危機重重。在那樣的世界,根本沒有一個所謂絕對安全的地方。
似乎又陷入了那種痛苦,亦祈的臉色漸漸失去了平靜。那個時候,就是未來的一年後,他一如既往的回家過年,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語的躺在床上盯著電腦閃亮的屏幕玩著網游,突然,一陣劇烈的震動傳來,電燈瞬時熄滅,就像他看過的鬼故事中的那樣。雖然是男生,但亦祈還是比較膽小的,還好有電腦微亮的屏幕在,不然他還真不敢確定會不會沖下去。過了一會了,燈又亮了,似乎就是一次平常的跳閘,大家都沒有在意,可是他們卻不知道這是災難的開始……
第二天打開電視,新聞中正在播報:「昨天夜里12點整,s市發生10級大地震,整個市區就像是一艘船整體沉沒下去,s市所有人口幾乎死亡,還波及到其他城市,據現情估計,總計損失……」新聞主持人毫無感情的聲音讓亦祈全家遍體生寒。
「怎麼好好的城市說沒就沒了……」亦祈的媽媽沈英感嘆。
「現在國家的地震預報真是一點兒用都沒有,連這麼大的地震都沒有消息,真是……」爸爸蕭國生忿忿的說。
而蕭亦祈一如既往的保持著沉默,並沒有發表任何言論,只是心中的不安卻愈來愈重。
國家的預防措施不行,但是善後卻很完善,軍隊、直升機開始展開救援,慈善機構開始組織募捐,志願者們也自願前往災情前線……一切在有條不紊中進行著,但是天不遂人願,又有疫情傳來。
「孩子他媽,听說現在出現一種傳染病,被老鼠咬後就會變瘋……哎就像狂犬病。你出門要小心啊,衣服穿厚點兒,別被咬了。」亦祈爸拉住要上街買菜的老伴兒,仔仔細細地叮囑著。
「哎,真的嗎?」亦祈媽匆匆回屋,「那我趕緊加一件。」等亦祈媽出門的時候已經武裝到牙齒了,加厚口罩、皮手套、厚圍巾,還有騎車備用的鋼盔兒。
媽媽出門後,亦祈接著玩兒電腦,爸爸在房中看新聞︰「廣大市民請不必擔心,我們知名中科院院士***已經成功研制出鼠疫疫苗,馬上送到各地方醫院開始進行無償種植,請市民自覺來到各醫院……」
「還好,還好……有救了。」亦祈爸深深吸了口煙,吐出一口氣。
「呼——呼——終于回來了。」門外傳來亦祈媽沉重的呼吸聲,亦祈與爸爸一起趕出去,「怎麼了,怎麼了,出出什麼事兒了?」
「哎,別提了,好好他爸提醒我多穿了件衣服,」亦祈媽喝了口熱茶緩了緩,「現在街上全亂了,到處都是瘋子,沒辦法買菜。」
亦祈與爸爸看看滿載而歸的某人,無語……這菜怎麼來的?
「別別不信啊!」注意到兩人詭異的眼神,亦祈媽急了,「是是真的,這菜是我撿的……」經過亦祈媽的敘述,父子倆兒終于了解到原來亦祈媽正在買菜的時候那菜農突然間瘋了,逮個人就咬,幸虧蕭媽衣服厚才幸免,而周圍已經有將近十幾人被咬了。
「祖宗保佑啊……」兩人齊呼,亦祈翻翻白眼兒,「以後還是少出去吧,這幾天呆在家里看看情況。」蕭家的老大蕭亦祈發話了,愛子如命的蕭媽立即奉若聖旨,而愛妻如命的蕭爸也乖乖听從。
三天過去了,疫情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好控制,感染人數越來越多,這還只是新聞中的說法,真正的情況除了政府沒人知道。而蕭家則乖乖呆在小樓房里時刻關注著新聞。
「情況不容樂觀啊!」亦祈心中的不安漸漸擴大。
又是三天,情況愈見低下,互聯網早就斷了,電視信號也是斷斷續續,時而在轉台的時候發現在播音室中竟然會出現亂咬人的病人與突然發狂的記者,大家都知道,恐怕所謂疫苗並沒有那麼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