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晴朗的早晨,亦祈破天荒的起了一個大早。名義上是在巡邏,但實質就是無所事事的閑逛。
「蕭先生早啊!」有人向亦祈打招呼。
「恩——」他轉過身一看,是那天那個冒冒失失的小兵啊!「你在這兒干什麼?冒失的毛病改了麼?」
「……」小兵的臉紅成了一個番茄,「我在巡邏啊!」
亦祈打量了一下,這瘦瘦的、小小的,個字比他還差上那麼一點兒。不知是寒冷還是害羞的原因尖尖的小臉上紅撲撲的。
「叫什麼名字啊?還未成年吧?」亦祈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比自己小的(除了小豪,那家伙還沒斷女乃!),就忍不住想調戲(這是被歐陽戰帶壞的吧!以前的亦祈不是這樣的。)
「我叫李小優,還有我已經成年了!」小孩臉更紅了,臉頰因為氣憤而變得鼓鼓的。「我今年23歲。」
晴天霹靂把亦祈劈傻了,怎麼連看起來小孩兒的都比他大啊!這時,小兵忿忿的開口了︰「倒是蕭先生,看起來不大的樣子!」意思就是說是他沒有成年嘛!
「那是女圭女圭臉!天生的!」亦祈強辯,他最討厭別人說他什麼小啊、矮啊。
小兵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再說話,轉身就想走,「我還有工作呢?不像蕭先生那麼清閑。」
清閑?雖然他確實很閑,但是被這樣一個看起來比他小的兵說出來並不光彩,好像他就是一個吃白飯的。
突然他想起來,何不趁著這段時間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免得那張黑臉一直取笑他「手無縛雞之力」。
「誰說我很閑,我不是在巡邏麼?」亦祈白了小兵一眼。
這次小兵沒有在轉身,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知道蕭先生和少將一樣都是有大本事的人。我不求蕭先生能夠像少將一樣保護安全區的所有人,只是希望蕭先生在看到有需要幫助的人時拉他們一把吧。」小小的背影挺得直直的慢慢走遠。
亦祈就呆在原地一動不動,一個有故事的人啊!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好笑,在這樣的世道里,能夠生存下來的又有幾個身上沒有背負故事。
「喂,小優等等——」亦祈猛然想到了自己的計劃,連忙追了上去。
一天就這樣平淡的過去了,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喪尸們不知是意有所感,還是怎麼的,沒有出現大規模的襲擊。
「伯母,小亦怎麼還沒回來?」平時準時出現在飯桌上的人忽然不見了還真不習慣。
「他不是從早上就出去巡邏了麼?早上看見他是跟在學濤後面出去的。」蕭爸爸說。
「巡邏?」孟學濤奇怪。以前都是在室內巡邏的,怎麼跑到外面去了,還不見蹤影?
「累死我了——」門外傳來有氣無力的聲音。
緊接著亦祈走了進來。今晚的他特別狼狽︰天藍色的運動裝沾滿泥土,就連白淨的臉也變得灰撲撲的,頭發雜亂。他一臉疲態,閃著亮光的眼楮也暗淡了。
「你怎麼了?」孟學濤問道,「怎麼巡邏也會成這個樣子?」
「對啊,小亦,」蕭媽媽關心的拉住他滿是塵土的手,心疼的揉了揉手上明顯的紅印。「今天遇到什麼危險麼?要不以後就不要出去了吧。」
「放心啦,媽。」亦祈抓起手邊的筷子就往盤子里夾。「啪——」被某雙筷子擋住了。
「你干什麼啊?我餓死了。」不耐煩的抱怨。
「洗手。」筷子紋絲不動的阻擋。
「媽——」亦祈見孟學濤一臉嚴肅,知道某人是不會退讓的,于是轉移方向。
「小孟說的對,你現在這樣,別人怎麼吃呢?」蕭媽媽幫理不幫親。
「哦——」不滿的拖長聲音但是無可奈何的某人朝著廚房走過去。
以現在水資源的寶貴程度,亦祈洗手用的絕對不是自來水,而是洗菜、洗臉等使用後留下的水。雙手伸進冰冷的水中,亦祈感覺到一陣刺痛,那是訓練後留下的印記。
他想起了今早發生的事情——
「蕭先生,您還有事兒?」被叫住的李小優停住。
「我想知道你們軍部訓練的地方在那里?」亦祈問,他不想再被孟學濤那麼輕易的制住,也不想被人嘲笑體能不達標。
「您問這個干什麼?」李小優清澈的眼中出現了戒備。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加入訓練罷了。」亦祈斜睨懷疑的看著他的小優,「你不是也想要讓我保護更多的人麼?」
「真的是這樣?」小優的懷疑更重了,「你不是——」
「不相信的話,你就對孟學濤說我想進軍部,問他同不同意就行了。」亦祈大大方方的任他審視。
別看著李小優人長得小小的,但心思還是挺謹慎的。他認真的報告了孟學濤申請了準許令。不過這張文書還是很有用的,亦祈就是靠著這一張薄薄的紙在軍部暢通無阻。
————————————————
亦祈捧起一捧水潑到自己的臉上,冰冷的水洗去臉上的塵埃,也成功的讓他清醒了點。
「你今天去軍部了?」孟學濤走到他的身邊,淡淡的問。
「恩,你不是知道麼?」水進到眼楮里了,亦祈使勁兒用手揉揉,不太管用。胳膊卻在揮動間踫到一個柔軟的東西。
「擦擦吧。」還是毫無波動的嗓音。亦祈覺得他已經習慣孟學濤這種天生的語調、表情冷淡了。
「擦完了快來吃飯。」亦祈就听到這麼一句,之後身後的腳步聲就漸行漸遠。
太過勞累的亦祈已經不太記得之後的事情了,他只知道自己吃晚飯後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狠狠的睡過去了。
拉傷的韌帶、酸痛的肌肉讓他在這一晚中睡得相當不安穩,他夢到自己在不斷重復著奔跑、蹦跳、爬桿等等動作。渾身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但還是停不下來了。過度使用的身體器官不斷地向他發出抗議……
就在他難以忍受之際,一雙手放在他感到疼痛的部位,揉揉的按捏讓他不自覺的放松了自己的身體,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歐陽戰。」在亦祈的記憶中,只有歐陽戰會在他感到疲憊或是害怕的時候輕輕的抱著他拍著他安慰。
那雙手微微的一頓,一秒之後又繼續按摩起來。
在這一晚,亦祈是睡得香了,但是孟學濤卻是一整夜的無眠。
他大致能夠猜到亦祈去軍部是為了什麼,正是因為這樣,他對亦祈的某些印象發生了徹底的變化。
剛開始見到亦祈的時候的第一印象就把孟學濤驚訝了。因為在他的心目中,這樣年紀的一個青年得到神奇的能力不是應該鬧得人盡皆知嗎?特別是一個普通家庭出身的人,不是應該會渴望別人的特別關注麼?即使沒有那麼夸張,但也絕對不會像亦祈這樣繼續默默的生活在學校里。
在這幾天的接觸里,他沒有感覺到小亦因為特異能力而帶來的驕傲、自以為是,相反他卻又一般年輕人沒有在特別。在生活中,他就是一個平凡的孩子,有著好奇心、孝敬父母、保護自己的兄弟;在危險面前,他卻能忽略自己的年齡,以瘦弱的身軀去為別人遮擋風雨;而在他孟學濤的面前,他卻豎起小小的刺,時不時對著他搖搖,一副挑釁的樣子?孟學濤皺著眉想想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難道真的在不知不覺間得罪了小亦?
現在看著他面前傷痕累累、還顯得一臉稚氣的大小孩。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孟學濤小心的觸模了一下亦祈身上的淤青,身為一個軍人,他當然知道軍隊的訓練是有多麼的嚴酷。不止是體力還是耐力的考驗,很多剛參軍的年輕人剛開始都無法承受這中痛苦而怨聲載道、私自逃跑。或是找醫生開假的疾病證明來逃月兌兵役,但是看似瘦弱的小亦竟然悶聲不吭的堅持下來,回到家還假裝若無其事!
孟學濤的眼神越來越復雜,為什麼他會突然接受這樣的訓練?難道僅僅是因為前幾天他說的那番話把小孩刺激了?還是小孩終于明白了身體素質的重要性?
哎,反正不管怎樣,對于亦祈來說這都是一件好事,只是,他好像在無意間做了壞人?
「恩~~~」他听見小孩申吟的聲音,想必是睡得不舒服了。也是,經過這樣高強度的訓練若還能像平常一樣那他真要懷疑小孩是不是深藏不漏了!
認命的坐在床邊,看著小孩因為不適而引發的噩夢,看著他不斷抖動的眼睫毛。孟學濤嘆了口氣,伸出手開始以專業按摩師的手法幫小孩舒緩肌肉。
以前就因為參軍就專門去學了這套手法,想著給自己用的。現在到沒想到小孩也成了受益人之一。
有時候孟學濤會不經意的在心里問自己︰為什麼他會對著這樣一個小孩這麼關注?難道只是因他是自己見到的第一個異能者?因為這一個相似性才會對著他和顏悅色?
還是因為在小亦的身上,他感覺到現在的人身上從來沒有過的寧靜?不會因為世界的改變而轉變自己的本性?在家中、在軍營,他見過了太多的轉變者。媽媽、爸爸心中的驚慌讓他們神不守舍;隊友、屬下的戰戰兢兢……所以他時刻的提醒自己,在這一刻任何人都可以害怕,都可以驚恐,唯有他不可以。因為他是家人、朋友、屬下心目中的支柱。
但是唯有在小亦的身邊,他可以毫無顧忌的流露出自己的絕望。因為小亦就像是那盞長明燈,不管有多黑暗,只要你回頭,他就在不遠處閃著明亮的光芒,讓你心靈的波瀾慢慢平息。
課能就是這樣,他才會待他不同,才會不知不覺想要去關心他。只是——孟學濤苦笑,怎麼就得罪他了呢?不過,被得罪的燈也只是為搖曳自己張牙舞爪的火焰,溫暖卻不會去灼燒別人。
「歐陽戰~~~」孟學濤捕捉到亦祈無意識的囈語。認錯了吧!他覺得心里有些不舒服,自己批了一天的文件還在這里辛辛苦苦兼職按摩師,但是人家還把你當成別人!歐陽戰?難道是同名同姓?姓歐陽名戰的家伙——如果是和他記憶中那同一個人的話,小亦怎麼會認識的?這兩人根本就是雲和泥的差別嘛!對了,好像歐陽家最近有喜事要發生啊!
————————————
就在這樣一個春寒料峭的深夜,微弱的電燈印著一個坐著的影子,知道東邊的天空微微泛白。
「喏——」真舒服啊!還還以為今天起來會渾身酸痛呢?現在——雖然還是有些輕微的痛感,但是比預想中的要好多啦!
咦?亦祈驚訝的瞪大了雙眼,怎麼原本睡在地上的人會出現在自己的床上呢?推了推,「喂喂——」
「天亮了啊——」接近六點才睡的某人還迷迷糊糊的,「今天還有個會議要開——」
「你為什麼會在我床上?」亦祈指出他心里疑問的重點,「哦——我知道了,」自以為抓住某人小辮子的亦祈得意的說,「是不是地上冷,你堅持不下去了啊。」一副大哥的樣子拍拍小弟的肩膀,「你要說出來,我就讓你睡床上,怎麼樣?」
「……」孟學濤還是那副表情,只是劍眉微微的皺起看著亦祈。不知為何,亦祈感覺他那眼神就是在看白痴。
「床本來就是我的,以後一人一半!」說著拿起椅子背上的正裝就轉身走了,留下亦祈咬牙切齒的月復誹。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著,轉眼間一年就慢慢的走過去了……
又是一個晴朗的早晨,亦祈還是一如往常的起床,一如往常的閉著眼楮推醒身邊的人,一如往常的洗漱等待著早飯……
「怎麼還是咸菜啊?」已經吃咸菜一個星期的亦祈開始有些怨念了。
「冬天地里是沒有什麼蔬菜的,你就忍忍吧。」孟學濤夾起一根咸菜就著喝粥。
「冬天真討厭!」亦祈懨懨的說。
經過一年的整修,基地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安全區里已經可以自給自足了。在狹小的地段,如果要種寫食物的話就必須要合理利用土地,于是各種高科技就被強制開發出來了。被救出的那群幸存者中不乏高端人才,他們所謂的什麼技術保密立刻被廢除。當人類團結一致的時候,又有什麼困難能夠難倒他們。
所以在亦祈看到一大群人晝夜不休時,在看到第一批種植技術被復制出來甚至是超越歷史時,他看到了人類的希望。
當然,不僅是科學家,安全區的里幾乎所有的人都擰成了一股麻繩。最初的恐懼過後,他們唯一的選擇就只有接受或者死!大部分的人很好的面對了現實,開始了反骨的生活,但還有一些沒有清醒,仍仗著自己以前的家境為非作歹!此話先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