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再見啊~~」
異形們擠在牛車里,拉開簾子熱情的揮手道別,由車之輔 轆 轆的載著融入黑暗中。
「終于走了。」
稻垣佑捏了捏酸痛的肩膀,伸了下懶腰。
「你相當受那些異形的歡迎啊。」
魔怪蹲坐在稻垣佑腳邊,仰著頭看著他說道。
「我情願不要。」
稻垣佑滿頭黑線的嘀咕。也就是清繼才對妖怪這麼熱衷了。
「吶,魔君」
「怎麼了?」
魔怪輕輕一躍,跳到稻垣佑的肩膀上,順著他的視角一起仰望頭頂上的那片夜幕。
「浮世繪町也不怎麼平靜呢。」
有一種感覺,今天的才是剛剛開始,底下的暗潮還在蠢蠢欲動,只希望,不要影響到人類社會的秩序。
「學會看星象了嗎?」
「呃……這個麼,怎麼說呢。」
稻垣佑眼神閃爍,一點一點的對著手指。
就算輪回多少次還是老樣子。魔怪嘆了一口氣。
「連陰陽師基礎中的基礎都掌握不好,還妄想超越安培晴明,成為絕世陰陽師。」
「這個又不怪我!」
稻垣佑激動地辯駁道,呆在肩膀上的魔怪也被拂落了下來。一手插在腰間,一手指著被夜色籠罩的天空,頗有和老天對罵的架勢。
「你看現在工業污染這麼嚴重,星星都看不到幾顆,我看過幾年連最亮的北極星看快看不清了!想完成完整的佔星儀式難道大老遠跑到沙漠里!」
「雖然我不認為學不會也不要緊,但你找的借口也太蹩腳了。」
魔怪朝著屋里走去,頭也不回的說︰「早點回去休息,等一下還要上學。」
「是,是,是。」
稻垣佑無奈的應道。
「那個,魔君,我等一下再進去。」
魔怪聞言停下來,轉過頭就看到稻垣佑站在奴良家的牆角跟下,一牆之隔的就是奴良宅的後院,後院的櫻花樹的樹枝上坐著的就是今晚率領百鬼夜行的奴良家的小鬼。
「我不管你嘍~」
「沒關系,沒關系。」
稻垣佑背對著揮手示意。
真是任性。
魔怪嘆息一聲,走進屋里。
稻垣佑翻到牆頭上坐下。
「喂,你在做什麼?」
夜陸生見到稻垣佑的動作問道。
「講話面對面的不是更好嗎?」
稻垣佑調整了一下姿勢坐穩當。
「今天你是去救柚蘿和加奈吧,奴良同學?」
夜陸生的表情凝滯了一下,櫻花樹上落下的一片櫻花瓣飄入他端著的酒水上,漾起微小的波瀾,低頭望著恢復平靜的酒水,里面清晰地映著自己的面容,明顯有別于人類的樣子,否認道︰「你認識的奴良陸生是人類,我不是。」
「有什麼關系嘛。」
稻垣佑滿不在乎的晃蕩著雙腿,捻起飄落在自己身上的櫻花瓣,嗅著櫻花淡淡的香氣。
「白天的奴良陸生,晚上的奴良陸生,不都是同一個人嗎?」
「不一樣的。」
夜陸生輕聲呢喃著。加奈會接受身為白天的我,卻不會接受現在的我,今天的事讓她對妖怪更加厭惡了吧?
夜陸生攤開手掌看著一出生就刻好的紋路,目光復雜。
晝夜交錯的命運,當黎明到來之際就是我陷入沉睡之時,人類的我能夠光明正大的生活在有陽光普照的大地之上,而我只能與黑夜為伴。
懷里的騷動打斷了夜陸生的思緒,一只白鴿扇動著翅膀一陣亂撲騰。
「喂,是你搞的鬼吧!」
夜陸生拎起白鴿的一只爪子任白鴿拼命掙扎。
稻垣佑撲哧的笑出了聲,眼角都笑出淚花了。
「看你魂都不知道飛哪兒去了,幫你招魂啊。」
稻垣佑義正言辭的說道。
「真無聊~」
夜陸生哼了一聲,卻發現白鴿身體四周冒出白煙,啪的一聲,手里抓著的就變成一張紙。
「放心啦,只是一個傳遞消息的小法術,我還沒有傻到在奴良組本家害你的地步。」
看到夜陸生投過來的疑狐的視線,稻垣佑笑眯眯的解釋道。
夜陸生不去看笑的燦爛或者換一個說法就是對一個心情異常糟糕的妖怪來說是極其礙眼的笑容,轉而去看紙上的內容。沒有什麼文字,就是一個簡單的畫著笑臉的圖案,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那顏色是接近白色的有些透明的粉色,紙上有淡淡的櫻花香氣,應該是用櫻花瓣的汁水畫的。
「陰陽師都是這麼無聊嗎?」
夜陸生斯里慢條的把紙折疊起來放在手心,手心一翻,就這麼看著掉落在櫻花樹旁邊的水池里。
「我看你不開心才給你的!」
稻垣佑惋惜的注視著畫著笑臉的紙浸到水里。
「喂。」
「做什麼!」
稻垣佑不爽的問道。
夜陸生依靠在櫻花樹主桿上,披著的藍色羽衣在夜里涼風的吹拂下小幅度的晃動,望著深邃的夜空。
「人類和妖怪有什麼區別?」
稻垣佑探究了一番明顯有些不對勁的夜陸生,才回答道︰「如果非要區分的話,人類就好比雜食性動物(瓜果蔬菜營養均衡),妖怪就好比肉食性動物(吃人),就是口味重了點,根據食物鏈的劃分標準來看,肉食性動物的食譜上包括了草食性動物和雜食性動物,像我們陰陽師這種有能力殺死妖怪的,就是屬于基因突變的那種。其實在我看來也沒那麼多區別。」
稻垣佑指著自己的房子繼續說。
「像我搬來的第一天就在房子周圍布下了結界。可是有大妖怪要硬闖的話,也只是起個警示作用,但也擋不住人心,目前為止闖空門的都是那些小偷小模,當然,實力差的異形,妖怪之類的也進不去。」
看到夜陸生怪異的眼神,又補充道︰「跟一屋子的妖怪做鄰居,總要弄點防護措施不是。」
「那你還跟一個妖怪聊這麼久?」
夜陸生譏諷道。
「我也認識很多妖怪,就像剛剛的車之輔還有呆在里面的異形,他們都不錯。還有你會對我不利的話,魔君也不會放心我一人留下。」
「是嗎?」
夜陸生抬頭望向對面屋子的二樓窗戶,魔怪的身影在窗簾後面若隱若現,緊緊注視著兩人。
「他是你的是式神嗎?」
「不。」
稻垣佑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搖著頭。
「魔君他是我的家人,從前是,現在和以後也是。」
「夜晚就快要結束了。」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那學校見吧,奴良同學。」
稻垣佑從牆頭上跳下去,穩穩地落地。
夜陸生目送著稻垣佑回了屋子,手掌一翻,本該掉進水池的那張被折疊好的紙安穩的呆在手心上。
不排斥妖怪的陰陽師嗎?真是有意思。
「魔君就要上學了,可是我覺都沒睡!」
稻垣佑抱著魔怪哭訴道。
好緊~
魔怪難受的想到。從稻垣佑懷里掙扎出來,涼涼的說了句「活該。」
「魔君!」
「你再磨蹭就真的遲到了。」
稻垣佑僵硬的扭頭看了下時刻表,拎起書包,抱著魔怪就往學校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