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瑞。」.
閔瑞正在辦理出院手續,猛地听到有人叫他,轉過頭卻發現是楚樓和溪雲,他淡淡地點頭示意,說︰「爸媽,小薔在里面,你們可以進去了。」
楚樓搖了搖頭,卻讓溪雲進去了。有些事情,旁人插不了手,筱薔和溪雲的事情必須他們自己解決,這是屬于他們之間的心結。
「小薔……」溪雲打開病房門,看見筱薔已經穿好衣服,正望著那一串串千紙鶴怔怔地出神。一時控制不住自己那好像要噴薄而出的心,有些怯弱地叫道,聲音卻是顫抖。
筱薔的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不用回頭,她都知道是誰,身體瞬時間僵硬起來,心里有些害怕,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薔。」見筱薔沒有理會她,溪雲也不惱,又向前走了一步,繼續叫著,仿佛要將這些年沒有叫過的一起補回來。
那一步都踏在筱薔的心上,筱薔現在還沒有想好要怎麼面對溪雲,心里很害怕。小心翼翼地掩飾住自己的心情,她假裝很平淡地說︰「不要過來,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吧。」可是聲音中隱隱顫抖卻是泄露了她的心情。
溪雲頓時間停下了腳步,深吸一口氣,決定將這些年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筱薔。在經歷了一次筱薔的生死之後,溪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這一次無論如何她也要求得筱薔的原諒。
緩緩地,低低地敘述當年的事情,帶著濃濃的憂傷。有一部故事,筱薔已經從柳倩那里听說了,後面一部分卻是另外一個版本。沒有經歷過徹骨的愛,筱薔興許會不理解當年溪雲的離開。
楚樓本是富裕人家,當年他家老爺子去世,幾個人爭家產,弄得支離破碎,溪雲卻恰巧遇到楚樓。年少的愛戀,化成濃濃的思念,在知道楚樓的境況之後,她毅然決定嫁給楚樓,將自己卷入這場風波之中。可是筱薔還只是一個小女孩,在這場風波中注定無法存活下來。
溪雲無可奈何,只能將她丟棄在那間孤兒院的門口。
在風波過後,她想要去接回筱薔,卻發現再也見不到筱薔了,那時候筱薔換了名字,換了身份,而且在加上她求過院長不讓她來見自己,所以溪雲被誤導,筱薔偷偷離開了。這一認識,讓她大受打擊,當日夜晚,她就陷入了一場大病,險些活不過來。
後來,她找了很多地方卻始終未找到筱薔,決定回到當初她丟棄她的地方定居,希望有一日能夠遇到。卻沒想到,這番遇到,筱薔不僅嫁人了,還懷了孩子,不管怎樣,她始終都是為她高興的。
可是,隨後筱薔出了車禍的消息,更是直接讓她昏厥了誄。
筱薔听完溪雲一連貫的敘述,可以清晰地從她的話語之中感受到對自己濃濃的愛意,也幾乎在那一瞬間,心中這麼多年的恨意卻悄然驅散了不少。她望著遠方,目光呆滯,卻沉默不語。
溪雲見到筱薔這般模樣,心情沒來由地突了一下,揪著心的難受。眼淚幾乎是沒有節制的,溢出了眼眶,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哽咽著,情緒有些激動地說︰「小薔,對不起,媽真的很對不起。」
到了此時此刻,筱薔直感覺有些手足無措。二十年,人生有幾個二十年,當初她輕飄飄地離開了,卻不知道筱薔花了多少時間來熟悉沒有她的日子。現在,她又回來了,筱薔忽然有些害怕,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跟她相處。
溪雲心里裹著愧疚,帶著滿滿當當的歉意,再也控制不住那潮水般的爆發,想也沒想地就跪在地上,嘴里一直重復著同樣的一句話,乞求筱薔的原諒︰「小薔,對不起,對不起……」
筱薔錯愕地轉過頭,訝然地看著這一切,猛然站起身,卻忘記該是怎麼一個反應。一個跪在,滿臉的愧疚;一個站著,滿臉的驚訝,兩個人四目相對,就連時間都停滯了。
好半響,才咬咬牙,握緊拳頭,指尖都快嵌進肉里了。筱薔的身子微微顫抖,卻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靜靜地看著她,停頓了好一會兒,也一點一點跪在地上,兩個人之間只隔著一個拳頭的空隙。
「你快起來,你身體還沒有康復。」見到筱薔這般樣子,溪雲早就失去了分寸,慌忙站起身,將筱薔扶起來,臉上卻是生氣,氣筱薔不知道照顧自己,嘴里卻是抹不開的關懷。
筱薔沒有半推半就,站起了身,看著溪雲那有些蒼白的臉,有些憔悴的神情,心里在劇烈的顫抖。這些年,被她隱藏在最深處,深不見底的地方,那絲毫不減的親情,在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地爆發了。她深深地忘了溪雲一眼,一把將她抱住,眼淚嘩啦啦地流出打濕了溪雲的衣服。
溪雲沒想到筱薔會是這般反應,愣了一秒鐘後,也哭了起來。
筱薔感受到溪雲懷中的溫暖,那深深的眷戀,腦中卻不知不覺隨著記憶紛飛,年少的時候,總該躺在母親的懷里,听著她哼的江南小調。
好一會兒,兩個人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彼此,擦干了眼淚,露出了寬釋的笑容。就好像那道放在心中多年的枷鎖,在這一刻被松開,所有的一切都回歸了。
「媽。」
溪雲不敢置信地看著筱薔,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有些害怕那只是自己的幻听,聲音有些哆嗦地問︰「小薔……小薔,你……剛剛叫我什麼?」
「媽……」筱薔像是回到幼兒時期,挽住溪雲的胳膊,撒嬌式地叫道。
溪雲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次如潮水般瘋狂地涌出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眯著眼楮,模著筱薔的臉,最後與記憶中純真的笑臉融合。
「小薔,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