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游 判決

作者 ︰ 香胡胡

費嬤嬤狠毒的詛咒听得雅爾哈齊的血液急速往腦門子上竄,好在還有自制力,沒讓怒火沖昏頭腦,只是一雙手卻止不住狠狠地一攥,心里發狠,目光陰寒地看著場中嚎叫的費嬤嬤。

玉兒听了費嬤嬤的話卻止不住輕笑出聲︰「老嬤嬤這話是對的!因果經里說︰‘萬般自作還自受。地獄受苦怨何人’。佛經還說‘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後世果,今生作者是。’不過,你也不用詛咒人,那做了惡事的,自然有惡報,那行善的,自然有福報!別看現在不報,陰司的判官這會兒筆下正記著呢!那犯口業的、作惡的,誰也跑不了!」

看著止住嚎聲、神情悚然的費嬤嬤,玉兒又道︰「佛家說因果,因果有現世報,來世報,這現世報平日我們也常听到的,你看那午門外、菜市口被劊子手砍頭的、那衙門判了服刑的,哪個不是現世報呢,更別說那些自作自受害了自己的人啦!

那生前作過惡的,死後自然會被投入十八層地獄,地獄第一層是拔舌獄,是最輕的,那生前犯口業的,每日被押著由陰司的陰差用鋼鉗夾著舌頭,從舌根上把舌拔扯出來,那種生生撕扯斷舌頭的劇痛生生能把人再痛死一回;你想想平日不小心咬一下舌頭都痛得不行,就知道這拔舌到底有多慘了;最可怕的是,拔斷一條,卻是不死的,還會再長一條舌來,第二日待前日的一切傷痛都好了,陰差接著又重拔一次,這樣日復一日,不停地長了拔,拔了又長,總要把她生前的罪業都還清了,才會放她轉世再投胎。至于是投人胎還是畜胎,就要看她生前是否積福了。更下層的下油鍋煎、剝皮,都是有的!你且別恨,只管想想是誰害了你,找出來,罪證確鑿了現在王爺就能替你伸冤,死後還得被陰差再押至地獄受苦!」

石庶福晉念了一聲佛︰「少夫人這因果一說確實在理,只是,妾身卻是第一次听到這樣詳細的地獄刑罰!平日只道拔掉舌頭就還了罪孽了,卻原來拔了還會重長!」

玉兒笑道︰「三十六年,我隨著皇上出塞時見過活佛,也不知是否沾了活佛的佛氣,那晚上不只夢到九天的佛國,還在佛國看到過血腥的地獄,這第一層的刑罰自然看了個全。」

石庶福晉本就信佛的,此時便忍不住追問。玉兒便把那現代看過的地獄恐怖之處的各種描述慢慢道來,其資料之齊全,各種細節之詳備,絕對是一般人想也想不到的!沒見那跪在正中的費嬤嬤听得臉色大變,全身發抖。

一屋子人全都听玉兒說地獄了,倒把跪在地上的幾人都忘了!古人誠信鬼神,但凡解釋不了的事兒,都推到鬼神身上,越是這樣,越是畏懼,那種敬神畏鬼之心是現代的人不可能理解的!只從現代電視里看過鄉村里神婆如何通過「鬼神」騙財,可見其一斑,在這個時代,「鬼神」殺人,可一點不夸張!

玉兒說得口干了,才說了九層地獄,看看听呆了的一屋子人,抿嘴笑道︰「我那是夢里見到的,也不知有幾分真!所以,也從未與人說起。今兒听到費嬤嬤說到居然有人下藥害人,不免想起這當年的夢境來,大家听過就算了,卻不必再傳!只平日多行善事就不懼的!」

一屋子人被她活靈活現的描述帶得身臨其境,早已汗毛直豎,哪像她這樣輕松寫意。一個個皆合什念佛,心底祈求佛祖保佑自己勿要墮入這樣恐怖的地獄。

莊親王看著兒媳婦真純的笑臉忍不住搖頭,也只有她才能這樣輕松吧。從第一次見到玉兒,莊親王就知道這是個規矩善良的女子,從她的身上,你看不到一丁點的算計,她的一切,都如一個孩童一樣擺在明面上,一點兒不加遮掩,那天他就看出來皇帝喜歡這孩子,他也喜歡呀!這樣溫善純稚的孩子,誰不喜歡?

繼福晉此時的臉色更加蒼白,身子已有些坐不直了,靠在椅背上手捂著胸口直吸氣,費嬤嬤則已癱在了地上。看著兩人恐懼的神色,玉兒壞心眼兒地想,不知道她們會不會把先前無故跑到費嬤嬤杯里的藥看成是鬼神所為!

早有那有眼色的僕人奉上茶來,玉兒接過自己那杯,贊道︰「阿瑪哈,你身邊兒的人可真機靈,兒媳婦正說得口渴呢!」

莊親王忍不住笑,這孩子的心靈是清澈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加掩飾,又讓人無法怨怪,待位卑之人不高傲,與高位之人相處不自卑。在她的身邊,總能感覺到輕松,仿佛世間再沒有一點陰霾。這會兒,連一個僕人做得好了,她也沒忘了夸上一夸,語氣真誠,全都發乎于心。

莊親王笑著指指一邊兒的米公公︰「這老東西跟了阿瑪哈一輩子,沒點兒眼色,阿瑪哈早把他換了!」

米公公笑眯眯地微微躬身道︰「能服侍王爺自是老奴的造化!做些個小事兒也是應該的!」

跟在莊親王身邊,沒少人奉承他,可他就覺得今兒少夫人這話听得最高興!

玉兒沖著米公公笑笑,低頭喝茶,喝完茶後滿足的嘆息聲讓米公公的眼笑得只剩下一條縫了。莊親王看了也不免覺得喜樂,這孩子,總讓他有做瑪法的感覺,看著她滿足的神情,莊親王心里居然升起了欣慰的感覺,讓這孩子平安喜樂,居然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兒!

當然,這殿里的人並不是所有人都與莊親王有同感。

在玉兒說地獄時,雅爾哈齊的堂兄指了一個下人給他搬了把椅子,下人知道莊親王待自己的這些佷兒都是極寬和的,便依命給他抬了張椅子。連這會兒上茶也沒少了他一杯。

「阿牟其,佷兒這下午還有個飯局呢!您看能不能把這事兒先處理完了再听堂弟媳婦兒說佛經呀!」

莊親王看著那個沒個坐相的佷兒無奈地道︰「富納,你都過了而立之年了,也該穩重謹慎點兒才是!大上午的就喝醉了,結果,弄出這樣的事兒來!」

富納笑道︰「阿牟其,佷兒知道你都是為了佷兒好,只是,這朋友相邀,佷兒也不能不給面子呀!再說這事兒真不怪佷兒,佷兒在那兒睡得好好的,誰知道會有這樣饑渴的婦人,大白日的就敢往佷兒身上撲呀!佷兒也是被害了呢!」

莊親王拿這個親佷兒沒辦法,富納是妾氏所生,從小頑皮無賴,他這個做伯父的教也教了,訓也訓了,可他就一直是這個德性,再說,他也不作奸犯科,就是喜歡同一幫無所事事的八旗子弟廝混,倒也確實沒鬧出什麼大事兒來。

莊親王拉下臉︰「你醉得連場地也分不清不成?」

富納痞痞地笑道︰「阿牟其,佷兒還以為是自己房里的人呢,醒了一看,卻是個又老又丑的奴才,佷兒也很倒霉呀!」

莊親王听了富納的話,一個沒忍住,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看看地上衣發凌亂、神情扭曲的費嬤嬤,心底覺得佷兒確實挺委屈,他自己家里也不少嬌妾美婢,今兒被這樣一個奴才給強了,自然不是什麼愉快的事兒!

可看看一屋子人,莊親王把臉又扯了下來︰「我還沒問你怎麼進了府里的呢!你倒說說,你喝醉了怎麼不著下人找間房歇著,倒睡到了花園子里?這大冬天的,你有再好的身子骨兒也禁不住凍呀!

富納撓撓頭︰「阿牟其,我喝醉了,都不記得了呀!」

莊親王無奈地一揮手︰「滾,滾回你家去!」

富納笑嘻嘻對著莊親王打個千兒︰「那佷兒回去啦!」

莊親王又囑咐一句︰「回去讓你媳婦兒給你熬些去寒的湯藥喝喝,滾吧!」

富納一搖三擺地退了出去,莊親王到底不放心,又讓米公公遣人好好跟著,別讓尤有醉意的富納倒在路上。

唯一的外人走了,剩下的都是莊親王府內的人,莊親王看看場中幾人,也不再問費嬤嬤。

「林嬤嬤,你不侍候著你們夫人,怎麼和鐘成家的在園子里逛?」

「回王爺,奴才平日都與丫頭在夫人身邊兒侍候,只是,今兒繼福晉說奴才有一手好繡技,便讓奴才去指點幾個繡娘,說府里要急用一批繡品。夫人說既然繼福晉用得上奴才,奴才自當出力,奴才就和鐘成家的去了!到中午時,鐘成家的送老奴回夫人與貝勒爺的院子,就從花園子里走!就在花園子里遇到這事兒了!」

莊親王想了想,轉頭問玉兒︰「你身邊兒跟的丫頭呢?」

玉兒笑道︰「今兒兒媳身邊跟的是綠鬃,有一手梳頭的好技藝,額莫克著她教教身邊兒的人,現在還沒回來呢!」

莊親王忍不住皺眉︰「以後身邊兒不可離人!」

又回頭對繼福晉道︰「你要用兒媳的人,下次選好時間,讓她們空閑時去你那兒,免得兒媳身邊沒人侍候!今兒兒媳身邊若有人,哪會被這個老奴才亂攀污上!」

繼福晉白著一張臉起身應道︰「都是妾身的疏忽。」

莊親王揮揮手︰「你坐下吧,你身子既不好,就多養養,府務我交給了兩個庶福晉打理,你且放心就是!」

繼福晉迎著莊親王的目光,送上一個淚光瑩瑩感激的笑︰「妾身多謝王爺體恤,妾身會盡早把身子調養好侍候王爺的!」

莊親王笑道︰「嗯,身子骨康健才是最重要的!你身子虛弱,且坐著吧!」

繼福晉又沖著莊親王嬌媚一笑,方才坐了回去。

一旁的玉兒打了個哆嗦,雖然莊親王長年身處高位,身上有著尊貴的氣勢,可是看著年近三十的繼福晉大廳廣眾之下對著莊親王獻媚撒嬌,她還是覺得身上很麻呀!

旁邊的兩位庶福晉都低著頭扭帕子,她們的年紀都比繼福晉大,身份又比繼福晉低,自然不敢如繼福晉這樣公然與莊親王的。

莊親王看看地上的費嬤嬤,厭惡地道︰「你這個老奴才,方才連主子也敢攀污,現在若要再指別人,確需有真憑實據,否則,豈不讓你亂了我王府的規矩章法!」

費嬤嬤先前在花園子里與富納一場好戰,很是耗了些體力,清醒後又好一場驚嚇,方才又受了雅爾哈齊當胸一腳重踹,之後又听到玉兒一場會聲會色的關于地獄刑罰的細致演講,神思早已有些恍惚,此時,再听得莊親王要她拿出真憑實據的冰冷聲音,一時嚇得渾身抖如篩糠,「老奴一時想不出來!老奴也不知道是被誰害了!求王爺饒了老奴!」

莊親王厭惡地道︰「你被人所害,原也是可憐,只是你攀污主子卻罪不容恕,惹不罰你,以後滿府的奴才豈不都如你一樣沒個尊卑上下,拉下去,打她五十板子,打完了若還活著,就交由繼福晉發落,以後,這府里卻是不能再留著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晚兩個小時再發,嗯,調時差,所以,沒有熬夜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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