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不是一路人!
解散後,回到宿舍,心急的王大山就拆開包裝,里面裝的鼓鼓的,打開一看,兩套藍色的工裝,一雙皮靴,一頂皮帽子,一個手套,一個打火機,一個剃須刀,還有一份巧克力。
連忙把這些裝備套在身上,王大山便地抖了起來,得意地磕著腳,「看看,這身,衣服,帽子,手套,牛皮鞋,比我見過的袁大頭的兵神氣多了!」
王大山作持槍瞄準狀,指向鐘秀,發現鐘秀沒搭理他,有些沒趣。
「這玩意用來干什麼的?」王大山看見鐘秀盯著手中的巧克力發愣,不由得問道,「你看看這個鐵疙瘩上面寫著什麼?洋人的雞腸我看不懂!」
鐘秀把巧克力放回懷中,看了人模人樣的王大山一眼,答道︰「這不叫鐵疙瘩,叫打火機!上面的牌子叫,中文名叫芝寶打火機,是個好東西,國內只有大官在用得起。」
鐘秀輕輕一掰打火機,一聲清脆的金屬聲,火焰便慢慢地冒了起來,那湛藍的火焰仿佛回到了那個漸漸破落的家,一個瘦骨嶙嶙的男人斜倚在坑上,手持這一根長長的煙槍,一邊吧嗒吧嗒地吮吸著從管中透過來的煙霧,空氣中彌漫著迷醉的氣味,晦明的燈光映照著那深塌下去的臉龐,定格著一張迷醉滿足的病態的表情!
唉,旁邊一個女人站在門口,擔憂地看著這一幕,搖搖頭,捂住一個跟他齊腰高的小孩的眼楮,然後沉重地轉身離開。
從懂事開始,這樣的場景就經常出現在鐘秀的生活里。一個原本殷實的家庭因為他那墮落的父親漸漸地敗壞了。所有的東西都被拿去典當,只換回那個男人一息的興奮和滿足,但卻讓母子忍饑挨餓。
曾經的少女乃女乃要幫別人洗衣服,曾經個小少爺忍著屈辱上學,曾經當知道那個狠心的男人想要把家里的女人拿去「典當」的時候,一股發自心底的憤怒讓17歲的少年把那個已經走火入魔不可救藥的癮君子父親「干掉」,可惜不但沒成功,反而被趕了出來。
後來流浪到英國人開設的招工局,隨波逐流之下進了華工營。在來舊金山的途中,漫長的旅途,加上船上壓抑的氣氛,曾經讓鐘秀這個灰心喪意的少年絕望,前些日子對于他來說,,跳海是個很大的誘惑。
不知道家里怎麼樣了?希望將來會去的時候娘沒事,不然那些該死的家伙休想有好下場!鐘秀想道。
「叮」的一聲,鐘秀收回打火機,把它放進口袋里。這是個好習慣,此刻的鐘秀還不知道後來正是這個打火機幫他擋了一顆子彈。
過了一會兒,張邦先來了,他對鐘秀說︰「阿秀,我知道你上過學,懂得不少。是這樣的,我們準備和華人志願小組合作,在華工營建個隨營學堂,平時沒事的時候,組織大伙學點字,學兩句洋話,到時候去了歐洲也可以跟人交流一下,但我們這里能做教師的不多,所以我希望你也參加。」張邦先期待地看著鐘秀,又道「同時,如果做老師的話,待遇等同翻譯,另外每個月有10塊大洋的補貼。」
「好!我參加!」鐘秀想都沒想,一口答應。他知道,翻譯在華工營里的待遇幾乎是最好的,不用做苦力,拿的錢又多,干嘛不做呢?
「那就這樣說好了!」張邦先高興地走了。事實上,給隨營老師發的補貼的資金來自南洋基金會,南洋基金會正準備通過隨營學堂籠絡華工營里面有威望的人,通過這些人慢慢地把他們引到成為南洋事業的一股補充力量。
「識字就是叼啊!我就沒那麼好命了,小時候都沒錢上學,不是干農活就是跟在大人後面打獵,要不,阿秀,你也教教我寫字?」王大山說道。
「行!」
舊金山,安良堂分部。
陳天明在房間里渡來渡去,澄黃的燈光照在他那國字臉上,眉頭皺著,似乎被什麼事糾結著,擺在茶幾上的茶已經涼了。
這兩年,憑著在美華貿易公司里面佔股,安良堂舊金山分部賺了不少錢,堂內的一些老人看見有利可圖,開始覬覦美華貿易公司來了,頻頻地插手美華貿易公司的事務,但每次都被曾立名擋了回去。
不僅如此,美華貿易公司經過了兩次注資後,安良堂的股份已經從原來的30被稀釋到10不到,想插手美華貿易公司就更難了。
這讓堂里的一些人更加不滿美華貿易公司了,認為對方過河拆橋,想吞並安良堂的股份。說白了,就是眼紅。
「那幫家伙不知天高地厚,憋在唐人街作威作福灌了,都不知道美華貿易公司是他們可以動的嗎?眼紅,有本事才能眼紅啊!現在是安良堂離不開美華,而不是美華離不開安良堂,如果跟對方鬧翻了,估計受傷的還是自己,不行不能讓那些人胡鬧了!」
陳天明想道。上個月,安良堂的一個頭目企圖強令美華公司組織的華人移民加入安良堂,但被美華公司制止了,安良堂方面很是不滿,認為美華公司欺人太甚。
在移民方面,美華貿易公司一向抓得很嚴,從今年開始就不許安良堂染指國內的移民,這讓一直以華人移民為基礎的安良堂很難受,雖然每年安良堂都可以從美華公司的分紅中養活幫眾,但習慣了把華人移民看做自己禁臠的安良堂這樣的幫派無論怎樣都不能接受美華公司「獨吃」這一難堪的事實的。
如果說因為爭奪移民控制權的矛盾讓雙方暗地里較勁,不斷齷蹉的話,那麼上個星期,美華公司扣押了安良堂的一批貨就讓雙方的矛盾擺在了台面上了。
因為船上有幾百公斤的鴉片,根絕雙方的協定,安良堂不得利用美華公司的一切來從事與鴉片相關的活動,一旦發現,美華公司有權扣押,而且還會追究相關的責任人。
事實上,這一條美華公司一直執行得不徹底,從一開始因為要依仗安良堂的關系,美華公司對于一些小額的私貨視而不見,如果對方過分了,才會警告一下,但基本上還是能友好合作。
但進入1917年後,美華公司的態度強硬了起來,這次更是一次扣押了安良堂今年最大的一批貨,就像踩中了安良堂尾巴一樣,因此安良堂很是火大!
這個生意不是陳天明負責的,他心里不大願意從事這種生意,但也不好反對,因為這個個傳統,雖然除了美華貿易公司,安良堂受司徒南的影響,還投資過其他不少的產業,賺的錢也不少,但總不會有人嫌錢少的。
美華公司的態度變化讓陳天明暗暗警惕,現狀讓他很糾結,因為美華公司的發展速度遠遠超過了安良堂,他知道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安良堂遲早會衰落的,不是解散就是淪為美華公司的附庸!
而且,現在貌似美華公司越來越??難道就像堂里的某些人說的,向美華開戰?把美華貿易公司佔為己有?這個念頭,陳天明想都沒想就放棄了,太不切實際了。
如果是前兩年,單單用武力收編美華貿易公司的話,陳天明還點點把握,但美華只是一件貿易公司嗎?別說是美華背後的那個青年,單單想到洛杉磯的安全顧問公司陳天明就不寒而栗。
洛杉磯里舊金山雖有些遠,但有些事他還是知道的,堂里的第一高手司徒勇幾年前就在保安公司呆過一段短暫的時間,知道保安公司豢養著大批的高手。
去年舊金山黑道出現了一樁大案,三k黨在本地的頭目失蹤,超級打手洛奇墜樓身亡,曾經引起一陣轟動,但後來卻沒了下文。
陳天明通過一點蛛絲馬跡,隱隱覺得是洛杉磯的那幫人做的,只有那幫人才會這樣的能力,只是和大多數人一樣,沒有證據,只是心里懷疑而已。
事實上,在加州,幾乎沒什麼人听說過洛杉磯有個駭人听聞的保安公司,因為它從來都不顯山露水的。
「陳大哥,找我有事嗎?」。司徒勇一臉沉穩地走了進來,這兩年,當初那個毛毛躁躁,好斗的前年多了幾分成熟。
「司徒南來了舊金山了,你知道嗎?」。陳天明道。
「南哥來舊金山了?」司徒勇驚喜道,不過看了陳天明的臉色有些嚴重,司徒勇意識到什麼,低著道︰「陳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麼為難的事啊?」
「是有些問難,你說,那個,司徒南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你看,美華公司現在不斷地排擠我們,他們想干什麼啊?」陳天明問道。
「哦!是這事啊!其實,我跟司徒南也不是太熟,怎麼說呢?當初阿叔(司徒南美登)帶我去洛杉磯見到他,非常巧合,原來他跟阿叔是同鄉,所以我也叫他南哥了。他對我還算不錯,我在保安公司混了一段時間,就回來了。後來我又去了大陸,已經兩年沒見司徒南了。
至于他是個怎樣的人,不好說,總之是個很厲害的人。不過當時,阿叔說過,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司徒勇說道。
「不是一路人???」陳天明點點頭,若有所悟,心想︰對方是正規的大公司,我們是幫派,自然不是一路人了。或許,所有的人都不會跟幫派混在一起吧?
陳天明突然想到了國內革命中,大批的安良堂的幫眾在孫中山的號召下參加革命,但每每一旦有所成就,安良堂的人就會受到別人的排擠,司徒勇不就是這樣才灰溜溜地跑回美國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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