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趙寶剛那心事重重的表情,楚父皺了皺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怎麼了寶剛?」
趙寶剛從口袋中的煙盒中拿出了兩根煙,遞給了楚父一根後,面色繼續凝重的說道︰「剛剛王二他老婆和富貴他媽去我那了……」
楚父一听這話就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將煙點燃,道︰「寶剛,你是怎麼和他們說的?」
听到這里,楚林生也明白了大概,剛剛趙寶剛口中的王二和富貴都是幾年前礦場的工人,也是太民村的村民,同時還是那次事故的受害者,王二直接變成了殘廢,而那富貴當場就被炸死了,那次事故之後,政府沒收了楚家的財產,同時將很大一部分的賠償任務判給了楚家,盡管楚家傾盡家產的去還債,為此還變賣了縣城的大房子和濉溪鎮的別墅,但依舊無法償還清,累計未償還的債務高達一百五十多萬。手打吧手機小說站點()而這王二和富貴的家屬,就是在那一百五十萬的範疇,類似王二和富貴這樣情況的家屬,在太民村還有四家,在臨近的幾個村子也有三家。
「唉。」趙寶剛又是一聲嘆息,道︰「大哥,不瞞你說,自從你出事到現在,已經有好幾個人找到我了,他們想早點把那些賠償款要回來。」頓了一下,「你的人緣在太民村沒的說,也正是因為如此,自從你入獄以後大家都沒有過來要錢,但如今你卻出事了,我想,他們這麼做,也就是擔心你以後沒辦法拿出錢來還他們了吧,他們之所以找到我,也就是想通過我要來這筆錢,畢竟我現在是一村之長。」
楚父點了點頭,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不能正常行走的雙腿,猛吸了兩口煙,抬起了頭,道︰「寶剛,我知道了,這些錢我會想辦法盡快償還給他們的。」
趙寶剛點了點頭,眼神有些慚愧,道︰「大哥,我想幫你,但我的情況你也知道,雖然這些年攢下了一些錢,但……」
楚父擺了擺手︰「寶剛,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好好帶著老婆孩子過日子。」
趙寶剛深吸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出了房門。
本來還算歡快的一家三口,頓時陷入了沉默當中,這頓飯,味同嚼蠟。
「爸,你是怎麼打算的?」在楚母收拾過碗筷後,楚林生問道。
「不用你管,你只管好好念書就行了。」楚父不停捏著自己的眉心。
「爸,我不想念了,我想工作幫家里還債。」楚林生說。
「不行!」一向和楚林生很少出現代溝的楚父瞪起了眼楮。
「可您現在的身體……」話說到了一半,楚林生又咽了回去,接著道︰「實在不行咱們先找劉叔叔幫幫忙吧,到時候等我工作了,慢慢還給他吧。
啪!!!
楚父忽然狠砸了一下飯桌,喘了幾口粗氣後,道︰「這句話以後我不想再听到了。」
楚母在灶台邊忙著刷碗筷的楚母听出了父子倆有點不對勁,于是連忙來到了屋內,對著楚父抱怨道︰「你別發火,他一個孩子,你發生什麼火啊?」
楚林生也知道自己剛才說出的那句話,違背了父親一直以來教育自己的宗旨,那就是‘一個男人活在世界上,要做到不受人恩惠’的原則,于是連忙對著楚母說道︰「媽,不怪我爸,是我沒有志氣。」
楚母用圍裙擦了擦手,安慰道︰「唉,你爸的脾氣你還不了解,他最煩求人幫忙了。」
「你媽說的沒錯,自家的事情就需要自家來處理,你是我兒子,所以你要記住我這句話。」隨著楚母的勸解,楚父的火氣似乎熄滅了不少,轉而對著楚林生教育道。
楚林生無奈的嘆了口氣,走進了里間,重重的躺在床上,試圖想出一個可以解決燃眉之急的辦法,想了很久,卻依然沒有什麼頭緒,摘掉了右手上的手套,下意識模了模冰冷的右手,心中暗忖︰這突生出的異變,能否成為解決事情的辦法呢?
想到這,楚林生不禁暗自嘆了口氣,他清楚的記得,在與趙浩的那一戰中,心髒位置的寒氣已經全部消耗掉了,也就是說,自己現在除了可以靠冰冷的右手降溫以外,已經沒有了別的功能……
「該怎樣才能重新獲取到心髒口處的寒氣呢?獲取了寒氣以後,怎樣利用那寒氣所產生的功能來幫助家里解決眼前的困難呢?」
想來想去,可能因為這些天過于疲憊的原因,漸漸的,他熟睡過去。
晚上八點,楚林生被渴醒了,看了眼時間,這才發現自己原來睡了這麼久,走到外屋,發現父母都沒有睡,二人沉默的坐在床邊,似乎正在為還債的事情發愁。
「林生,晚飯給你留在鍋里了,你吃點吧。」
見兒子已經睡醒,楚母連忙站起了身,準備把給兒子留出的飯菜端出來。
「媽,我不餓,太悶了,我出去轉悠轉悠。」說話間,楚林生走出了家門。
雖然此刻只有八點多鐘,但對于農村人來說,大多數的人家已進入夢鄉。
下午的時候淅瀝瀝的下過一場小雨,悶熱的空氣中摻雜著一股土腥味,不遠處的苞米地中,不時的傳來蛐蛐的鳴叫聲,夏季晚間的太民村,靜謐祥和。
楚生抬起了頭,望了一眼月光下的北山,深吸了口氣,順著主路向北山走去。
可以這麼說,太民村的南山成就了楚家當年的輝煌,而這座北山,卻成為了楚家的噩夢,因為當年的那起事故,就是發生在開采北山的過程中。
沒走幾步,楚林生听到了前方的那戶人家的大鐵門忽然傳來一響,定楮一看,正是趙寶剛家的大門。
一個肥胖的身影從大門中走了出來,這人正是趙寶剛。
「寶剛叔,怎麼沒睡覺?」楚林生上前打了聲招呼。
「這天氣太悶了,睡不著,打算去小賣部買包煙。」趙寶剛接著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也沒睡覺?」
楚林生苦笑了一下︰「家里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我也睡不著。」
「得,那你等著我,咱爺倆好好嘮嘮。」說話間,趙寶剛拐進了小賣部,不一會,便拿著一包紅塔山從里面走了出來。
「打算去哪?」趙寶剛問。
「我想山北山看看。」楚林生說。
「行,我陪你。」
順著北山的羊腸小路,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兩人便登到了北山的山頂,而在山頂的另一側,則是一個巨大的斷壁懸崖。
「林生,這個懸崖就是當初我們開礦的時候炸出來的。」趙寶剛指了指眼前的懸崖,接著道︰「這座山的礦質非常好,要不是因為後來的那起事故,你家的礦場會做到很大的規模。」
說話間,找到了一塊平坦的地方,趙寶剛坐了下去,拆開了那包新買的紅塔山,從里面抽出了兩根煙,扔給了楚林生一根,道︰「抽吧,男人抽煙不是壞事。」
楚生點了點頭,拿著煙坐在了趙寶剛的身邊,問道︰「寶剛叔,當年出事的時候,我們家的開采手續為什麼會到期啊?本來就是一起意外的工傷事故,可我爸為什麼受到了刑事責任?」
趙寶剛將自己的煙點燃,深吸了一口,回道︰「唉,全在大意上了,開采手續和營業執照差不多,需要年檢,當年出事的時候,剛好在年檢期,就耽誤了一天的時間,結果卻出事了。」
說道這里,趙大寶緩緩的站了起來,將手中的火機扔給了楚林生後道︰「我去撒泡尿。」
楚林生獨自點燃了香煙,望著腳下那黑漆漆的懸崖,吐出了一個大大的煙圈,短短三年的時間,自己從一個富二代變成了今天這樣落魄,真實應了那句話,人世無常。
不知過了多久,楚林生忽然發現有點不對勁,趙寶剛的這泡尿,怎麼撒了這麼久?
就在楚林生準備回頭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他的後背卻猛然的遭受到了一下猛烈的撞擊,瞬間,楚林生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在他恢復了意識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離開了地面,正從懸崖上方開始跌落。
楚林生猛然回頭,發現站在懸頂的趙寶剛。
趙大寶手中掐著他的半截香煙,正在看著楚林生逐漸下落的身體,月光下,楚林生忽然發現,趙寶剛的雙眼布滿了血紅,這是一雙充滿了陰謀與的雙眼。
下一秒,趙寶剛已然消失在了視線之內,楚林生只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只有耳畔那呼嘯的勁風,在時刻的提醒著他,他現在不是在做噩夢,這一切,是真的。
站在懸崖之上的趙寶剛狠吸了口煙,隨即用手指將煙頭掐滅,揣入了口袋,望了眼天空的皓月,緩緩的走向了山下,到了山下後,將那口袋中的煙頭扔入了一片苞米當中,順著主路,走向了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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