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的雇佣兵舉著內維爾家的旗幟飄揚在第戎城下,異常刺眼。
本來科爾賓可以做得更多,比如可以把昨晚死去的那些第戎護衛全擺出來,讓他們在選擇承認偷襲這事實和在屬下產生隔閡間為難。
不過,科爾賓沒做,他父母還在這座城里呢。
選下一個地方立營,科爾賓大張旗鼓地派人到四周砍伐樹木造成即將攻城的樣子。
巴伐利亞的瑪格麗特聞訊在第戎官員、貴族簇擁下登上城,百余名全身鐵凱、雄壯地公爵衛士手持鐵盾、森列城牆上下,披風迎風搖曳,蕭肅地殺機在空氣里無盡地彌漫。
貴族、官員們各懷心事。
都主教緊挨瑪格麗特肅立城頭,眼神陰沉、心情復雜。
對于那個不知所謂的騎士團,鮑里諾恨之入骨,他們幾次三番奪走屬于他們錢財早超過了五千枚等價金埃居的貨物,前些天以為晚上能夠把這些人全送下地獄,心想著很快就拿回錢財了,他晚上興致勃勃連續叫了三名修女來陪睡,豈料死的竟全是公國的人。
與都主教抱著同樣想法還有瓦爾基子爵的家眷,內維爾家上次令子爵身敗名裂,今次又令人難以置信地在羅訥河大敗子爵。
其他貴族對于內維爾家兵鋒,有的更多的是好奇!瓦爾基子爵在公國也算是一名經驗得到的老將,區區一個男爵領竟能幾次地令公國顏面盡失,然後從公國手里奪走馬孔,再攻下了夏龍!只是這份能力便足以令人覺得內維爾家的小子很不錯。
可惜的是惹上了公國。
科爾賓的夫婦也一起來了,他們走在最後面,最初他們還在疑惑為什麼能夠走出軟禁的院子,看到那面飄蕩在半空中的內維爾家旗幟時,兩位在異地被軟禁了多年夫婦不禁眼角濕潤。
有人兵寇第戎,這對于蒸蒸日上的公國地威信將是何等毀滅性地打擊!堂堂公國之都,一國中樞重地,竟然被一個男爵的兒子領著一群鄉巴佬打了進來!
公國威嚴何在?威望何存?
其他勢力又會怎麼看待勃艮第!
久經沉浮的老公爵夫人每走出一段距離,臉色就更冷一分。她曾得知消息說內維爾家只有1200人,眺望敵營,有士兵四處巡邏,有人在埋鍋造飯,有人忙著照料馬匹,整個軍營人沸馬嘶,怎麼看怎麼多過1200人。
她倒不是擔心內維爾家真地會打進第戎,毀了勃艮第百年的基業,對于第戎城防、騎士的戰力,瑪格麗特還是相當信任地,只憑內維爾家區區數千士兵,無論如何是攻不進第戎的。
最令人擔憂地是,此時正值老公爵去世突然,生前豎立的敵人太多,其他勢力聞听此訊則必然大受鼓舞,以為勃艮第換了公爵就軟弱可欺,不把她兒子菲利普放在眼里。
勃艮第有陷入四面圍攻的危險。當年老公爵在世的時候,勃艮第公國捭闔縱橫幾十年,什麼時候被人騎到頭上拉屎過,無畏約翰一死,竟被人打到首都,進攻的還是完全不是級別的對手!
這才是伴隨了無畏約翰走過無數風雨的老公爵遺孀最為擔心地,幾天前,她派出士兵想要暗中做掉這伙人來挽回公國的尊嚴,只是
老婦眸子里望著遠方地天際心中又氣又急,她喃喃道︰「如果約翰還活著,他一定會那麼做而不是像我如此畏首畏尾以至于錯失良機。」
號角聲自敵營悠然響起,這令城上的第戎貴族悚然。巴伐利亞的瑪格麗特眸子霎時縮緊,直直地望去。
敵營里驟然騰起滾滾煙塵,一道黑潮越來越近,在令人窒息地寂靜與等待中,終于,在黑潮的最前方,一桿雪白大旗迎風抖動,旗幟的頂端耀眼無比。
第戎主持城防的公國官員趕緊道︰「夫人,您大可不必擔心,第戎城牆堅固,城內的1000守軍再加最近趕來的300人,足以擋住敵人攻城。如果你還不放心,城中的居民也可以調集一部分來守城。」
持旗者慢慢走出,所有人,所有的貴族都震驚地看著緩緩向他們迎來的這位稚氣未月兌的青年。
科爾賓在城牆上意外地捕捉到男爵夫婦,他們被第戎的貴族擋住大半邊臉,不過這個驚喜還是讓他緩和臉上的冰冷,下一眼,剛要露出的微笑轉瞬即逝,沒認真再看根本無法察覺到面部表情的變化。
科爾賓在困惑勃艮第人的舉動,他在半天前給城內的掌權者寫了一份較為委婉卻充滿威脅意味的信箋,勃艮第人這是要交還他的父母麼?又或者不?
用大義的名頭壓不住勃艮第人,勃艮第人既不答話也不放男爵夫婦下來,顯然無畏約翰的厚臉皮很嚴重污染了他的老婆。
白白浪費了十數分鐘的時間。
科爾賓朝城牆上大喊道︰「在里昂,我擊敗過你們一次,在馬孔,你們又失敗過一次。我的征程絕不會被第戎的城牆擋住。勃艮第人,準備戰斗!今天!!我站在這里,來日,或許明日,我們將會在城中相見!」
科爾賓氣憤地調轉馬頭,回首間瞥到城頭上倚立著一位打扮與第戎貴婦大不相同的貴族少女,金發碧眼,熟悉中透著陌生。科爾賓最初只當認錯人,胯下坐騎走出幾步,他猛地就是一愣,回頭張望著,少女已經不見蹤影。
騎士團蜂擁而至、呼嘯而去。
聚于城牆上的第戎貴族也紛紛散去,被監視著的男爵夫婦即將返回被軟禁的地方,只見一位明媚皓齒的少女走出人群向他們迎來,她微微一笑問道︰「請問你們是科爾賓的父母?」
男爵夫婦可不認識她︰「你是?」
「洛林公爵查理的女兒,洛林的伊莎貝拉。」
當晚,勃艮第人連續派出了十名去聯絡正在趕路的公爵。一日後,汝拉山脈西側,第戎好幾天距離之外的勃艮第葡萄園園地空曠平原,勃艮第人漫山遍野,大量騎兵搭配步卒,典型中世紀精銳的配置。
6000人,這就是勃艮第公爵菲利普倉促帶回公國的大部分力量。
一名信使聯絡上了無畏約翰年僅二十多歲的兒子菲利普,第戎信使呈上信報,處于涅夫勒省北鏡的菲利普面臨了三個選擇。
南下,西進,或者兵分兩路。
「在猶豫嗎?」
菲利普看去,是英王作為盟友派給勃艮第的300英格蘭長弓手的指揮官,克拉倫斯公爵托馬斯•蘭開斯特。
他是上任國王亨利四世和他的第一任妻子瑪麗•波鴻的第二個兒子,比起名不見經傳的勃艮第公爵菲利普,這位1387年出生的公爵在英格蘭的政界頗有賢名,從入侵法蘭西以來,托馬斯•蘭開斯特又顯現出了作為一個優秀軍人該有的特點。所以派一個分量足夠的人跟著菲利普返回勃艮第,亨利五世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位弟弟。
克拉倫斯公爵托馬斯淡淡地說道︰「內維爾是癬疥之疾,波旁卻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半天前,我們獲知的消息說波旁公爵夏爾正在圍攻南部重鎮,他早些時候不起兵偏偏這個在公爵返回第戎的緊要時刻,我不認為波旁這次進攻準備得充分。」
菲利普點點頭笑容曖昧道︰「波旁公國的進攻確實不足為慮,早在他們進攻前,我們就獲得了密信,一個騎士警告了公國在穆蘭留守的公國官員。我們應該先把第戎的內維爾家擊敗再揮兵乘勝去進攻波旁!」
克拉倫斯公爵托馬斯饒有興趣地問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曲折呢?」
菲利普得意地咧嘴一笑道︰「勃艮第的騎士征服了波旁夏爾的好妹妹。」
托馬斯大笑道︰「真是意外啊。你可一定好好獎賞那位給勃艮第極大幫助的騎士,給他們辦一個盛大的婚禮怎麼樣,活活把夏爾氣死,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