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若單從防御角度來說,以王一手中的資料,造飛機遠比造軍艦簡單得多。不過沒有軍艦顯然對于中國的海洋利益維護非常不利,而指望北洋,指望李鴻章,指望清廷,王一的腦袋沒被驢踢,所以打從回來起,就沒做過這方面的痴心妄想。
當然,王一不放棄戰艦的研制,同樣也不會放棄飛機的研制。而工業實驗室中,僅材料和機械兩系,就有將近三十人在從事相關方面的研究,而其中的重點就是活塞式航空發動機。這都是工業實驗室中的絕密研究項目,所有研究員無論是外國,還清國的,都只有到了項目解密之後,才可以離開大商,離開工業實驗室。不過沒個十五六年,這事也就別想了。
今天是1877年9月25日,王一站在自己辦公室的巨大世界地圖前,目光停留在了日本的鹿兒島。
「先生在看什麼?」千佳挽住了王一的胳膊,輕聲道。
王一一笑,沒說話。
「報告!」
「請進!」千佳松開了挽著的手,見到進來的是吳曉項龍諸人後,微微施了一禮,退出房間。
項龍帶頭給王一行了軍禮,王一回禮後,大家入座。
「消息傳回來了?」王一首先開口。
吳曉起身道︰「回來了!」
「讀!」
「是,日本鹿兒島電,日政府軍于1877年9月24日攻破鹿兒島城山,薩摩藩首領西鄉隆盛在發動絕死沖鋒後,肩部及膝蓋中彈,不能行走,後命令別府晉介砍下了自己的首級,日本西南戰爭結束。」
日本西南戰爭是戊辰戰爭的余波,起因是日本天皇政府在推行中央集權的過程中,廢藩置縣,士族利益受損,特別是許多下層士族無力維持生計,最後淪為赤貧者,也因此日本國內矛盾增加。而為了緩和這一矛盾,西鄉隆盛認為應該發動朝鮮戰爭,將禍水東引,因此被成為征韓派。不過他的主張卻被以大久保利通為首的內治派人士反對。其實二派本質上並沒有區別,都是希望發動對朝戰爭,只是一派主張立刻發動,而另一派希望先解決國內問題。
1873年10月23日,天皇以敕書的形式采納太政大臣岩倉具視的意見,推翻了西鄉征韓的主張,同日以西鄉為首的征韓五參議下野。
下野後的西鄉隆盛返歸鹿兒島,大批軍官和士兵也隨之辭官返回。他在表面上不理政事的同時,卻私立了軍校。
到1876年,日本因為推行廢刀令,停止家祿等政策,造成各地士族反叛無數。後來私立軍校的學生因為爭奪軍火庫與政府發生爭斗,西鄉隆盛雖然認為現在還不是出兵的好實際,不過還是被迫參與進來。
雖然戰爭過程幾經波折,但後來薩摩藩叛軍還是敗下陣來,西鄉隆盛授首,戰爭結束。
思考了片刻,王一道︰「三日後,在時戰館舉行日本西南戰爭研討會,武校基地軍官學員全體參加,駐各地主官也回來參加,另外也讓海事學堂學員列席會議。研討會由你們參謀部主持,吳曉你來作主講報告。」
「是!」吳曉行了個軍禮。
「回去好好準備,是騾子是馬出來溜溜,別到時給我丟人現眼。」
吳曉一張苦瓜臉,項龍等人暗中偷笑,結果卻被王一瞧個正著,于是也罵道︰「你們也回去寫報告,後天交給我!把西南戰爭的勝負得失都給我寫清楚,誰要是給我糊弄,我就讓他明白什麼叫馬王爺三只眼!」
時戰館是武校基地分析戰例的地方,內中的布置有點象後世的NBA賽場,四周都是台階狀的座位,中央擺放著沙盤,其上還吊著支架,可以懸掛大型地圖和戰略態勢圖。
「薩摩軍的失敗除了在人力物力方面的差距外,指揮低劣也是一重大問題。尤其是開戰之初,其作戰指導方針就存在嚴重的錯誤。西鄉隆盛若是能按照其子西鄉小兵衛所言,在政府軍到來之前,佔領長崎,小倉,福岡等港口,就將嚴重地阻礙政府軍向九州投放兵力的能力。而西鄉隆盛固執己見,過于重視一城一地之得失,因此在熊本城下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王一也在會場中听著報告,坐在主席台上的他,沒有多少表情。
吳曉做完報告後,就是討論時間,各地主官先發表自己的看法,然後向吳曉提問。這個過程很激烈,後來連海事學堂的學員也參與進來了,好在他們都很嚴肅,沒有在討論中參入私人情感,攻擊彼此。
「都是種子啊,有他們在,中國不會再重復後世歷史中的慘痛經歷了。」王一心中暗想,同時手上不時記著筆記,將一些名字記錄下來。這里面雖然沒有後世教科書上的那些名人,但王一相信,經過培養,這些人將會做得更好。
討論進行了兩個時辰,後來會場才漸漸安靜下來。吳曉一看所有人都不再發言,才道︰「有請隊長發言!」
王一走到中間,這里有一張類似于後世新聞發言人用的小高台講桌,只不過把麥克風,換成了大喇叭。王一先環視四周,過了一會兒,才道︰「今天的辯論很好,觀點的交鋒沒有讓彼此仇視,成為互相攻擊的目標。大家據以力爭,這才是我大商人實事求是的風範。」
場下不知誰鼓起了掌聲,典型的拍馬屁舉動。
不過此時王一卻口風一轉,繼續道︰「對于今天的討論,說實話,我很不滿意,在座的諸位確實將整個日本西南戰爭的過程分析得很徹底,甚至連薩摩陸軍小隊的決策都有人拿出來討論。但是你們每個人都忘記了一點,戰爭是政治的延續。你們沒有一個人去分析這場戰爭為什麼爆發,他的原因是什麼,他的本質是什麼,而戰爭結束後對日本的影響是什麼,對大清的影響是什麼,對東亞的影響是什麼,對我們的影響是什麼?」
時戰館中,所有隊員都非常的安靜,聚精會神,空間里只有王一的聲音在回蕩。
「你們要記住,我們有兩個敵人,一個是日本,一個是沙俄,記住,不用想,他們就是敵人!」王一聲音堅定地說道。「關于日本西南戰爭的諸多影響在這里我並不會多說,我要你們回去思考,給出你們自己的答案。一個星期之後,交上來,這事由吳曉負責。海事學堂的學員也可寫出自己的想法,下周我去學堂講課時,你們可以交給我。」
眾人轟然應是。
散會之後,有三個人一齊走出時戰館,其中二人是武校基地的軍官學員,另外一人是海事學堂的學生。看他們說說笑笑的樣子,顯然彼此早已相識。
「長今兄,先生結尾之言,你曾經對我們提過,為何今次辯論的時候沒有提及?」穿著保險隊軍官服的壯碩青年此時問道。
另外一名瘦高的男子,搖搖頭,笑道︰「順德,非是我不想說,實在是還沒想清楚其中的關鍵。先生所提對日影響,對東亞影響,對大清影響,對我們自己的影響。其實我昨天並沒有想那麼多,我只是在猜想西南戰爭結束對日本的影響,而且還不得其中的要領。至于剩下幾個問題,說實話,若非先生提及,我也就忽略了。」
海事學堂的青年此時笑道︰「哎呦呦,什麼時候我們的長今兄也學會謙虛了。」
「白鷗,你也不必如此。」瘦高男子笑道︰「你那邊怎麼樣?听說學堂里來了一條大船。」
「嗯,很漂亮!先生給起了個名字,叫藍色夢想。」青年望著自己的兩個同伴道︰「看來我當初沒像你們一樣加入保險隊,而去考了海事學堂,如今看來倒是對了!先生對海洋充滿向往啊!」
「我看對的不是你進了海事學堂,而是我們一同離開家鄉,來了營口!」那位叫順德的壯碩青年笑道。
其他二人也笑了起來。又說了幾句話後,海事學堂的領隊開始吹哨集合,三人這才互稱珍重。
王一坐在自家樓頂的木台上,望著遠處工業實驗室的燈火,心中暗道︰「日本人完成了自家的資本主義改革,經過幾年的休養生息後,就開始向朝鮮動歪腦筋了!若是能讓我早回來個十年,西南戰爭這個機會一定不會放過,可惜現在自己沒有這個實力啊!」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雙小手忽然蒙住了王一的眼楮,道︰「猜猜我是誰?」
「千佳也學雅芝一般玩鬧了。」
說話間,王一把童千佳攬到了身前。這種蒙眼楮的游戲本來是沈雅芝的最愛,今天也是童千佳看出王一心情不太好,所以才故意逗他開心。
千佳皺了皺小鼻子,膩聲道︰「故意裝作被人家騙一次都不肯!」
「行了,我錯了,以後被你騙就是了。對了,雅芝呢?」
「吵著要跟新來音樂老師麗莎小姐學鋼琴呢!」千佳一笑,溫溫柔柔的。
「哦?還有這樣的事,走我們也去開開眼界,看看沈大小姐最後能把鋼琴給砸了不?」王一故意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