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統一戰線（四）
走到肖海房間的門口，顧睿放緩了腳步。
門開著一條縫，里面傳來敲鍵盤的聲音。
和兩年前一樣。
兩年前的肖海也是這樣，在家里也總是在工作，整天待在電腦前。但是只要他去吵著跟他一塊玩，他就會無奈地放下手頭的工作。每當那種時候，顧睿就會有一種滿足感和幸福感。
不過那種和諧的兄弟相處的機會，在那天他表白之後，就不會再有了。至少是對于顧睿而言。
他只記得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腦子里想著肖海是不是會覺得他特別惡心，以後是不是會像學校里那些人一樣看到他就像是害怕得傳染病一樣遠遠躲開，心里就越來越難受，越來越絕望。最後實在受不了，把頭一蒙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最後哭著哭著就睡著了，醒來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顧睿。
同性戀又能怎麼樣呢？他的確是花心了點，但是他當時對肖海是真心的，他甚至盤算著，如果肖海也願意和他在一起，他以後絕對不再到外面沾花惹草了！他顧睿的詞典里這麼多年來終于出現了「潔身自好」這個詞語，自己想著想著就傻笑了出來。
結果最後都是一場空，甚至還把自己這條命給搭上了。
他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為什麼想要見肖海…或許只是想看看他，看看他日子過得好不好，開不開心…然後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對他抱有著那種感情。
肖澤走到了他身邊，猶豫地看了他一眼。
顧睿輕輕推開門。
肖海听到聲音，抬頭，一見他們兩個，摘掉了眼鏡笑道︰「是小澤的朋友吧？」
顧睿沉默地看了他幾秒，笑道︰「哥哥好。」
肖海暫時放下了手上的工作。
天氣很冷，肖海的房間里開著暖氣，所以他讓顧睿暫時在他這兒做會兒。讓肖澤去樓下拿點東西上來吃之後，房間里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在溫暖的環境下呆了會兒，顧睿的臉就變得紅通通了。
肖海跟他聊著天，問他是哪所大學的，怎麼跟肖澤認識的，就和任何一個哥哥一樣。
等到沒什麼好聊了，兩人之間沉默了下來。
顧睿在那兒坐了很久，忽然間開口道︰「小澤是個怎麼樣的人？」
肖海楞了楞，失笑道︰「你覺得呢？」
「他跟我說他以前挺鬧的，但是他就是不肯跟我說他怎麼鬧。」顧睿聳了聳肩。
「以前啊……」頓了頓，肖海說道，「以前家里發生了些事情，所以小澤那段時間變了很多……」
「現在他變得這麼厲害了，心里應該很放心了吧？」顧睿笑著說道。
肖海笑著不答。
顧睿不死心地問道︰「要是他還是老樣子不變，會很讓人頭疼吧？」
肖海楞了楞。思考了會兒，他輕笑道︰「恩……不太听話，和一個小孩子似的，有的時候的確挺讓人頭疼的。爸媽都很擔心他。」
顧睿低下頭，扯了扯嘴角︰「會討人厭麼？」
肖海微微蹙起了眉，疑惑地打量著他。
「我經常跟小澤說如果他要是現在還是以前那副樣子，我絕對不和他做哥們，太麻煩了！」顧睿連忙解釋道。
「小澤以前的朋友挺多的，」肖海訝異道，「就是…經常打架，而且那時候總有些不好的習慣。」
「譬如抽煙喝酒泡吧？」
「他都跟你說了嗎？」肖海笑道，「當時跟他說了很多遍他都不听，我們也沒辦法，只能由著他去了，只要不闖大禍就好。」
「不知道他有沒有和你提起過，他以前經常和爸媽吵架，動不動就一個晚上不回來。他現在雖然已經改變了，不過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頓了頓，肖海無奈笑道，「不管怎麼說，爸媽當然還是很關心他的，但是爸爸和他的性格幾乎一模一樣，就算關心別人也絕對不願意說出來的。」
「恩…」顧睿點了點頭，淡淡笑道，「我知道伯父的。」
「不管小澤以前再怎麼變，主要還是由于家里面的事情，小澤是個好孩子。」肖海對顧睿說道。
顧睿猜肖海肯定是怕肖澤以前的事情使得他這個「朋友」對肖澤有了什麼想法，才這麼解釋清楚。顧睿低著頭，就算想假裝也假裝不出笑容了。
沉默半晌，他問道︰「小澤和江晟在一起了吧？他老跟我開玩笑，不肯跟我說他們兩個的事情。」
肖海臉色變了變，張了張嘴，他輕聲道︰「恩，他們兩個挺好的。」
「你們……」顧睿鼓起勇氣問道，「你們不介意？」
「……」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肖海微微蹙了蹙眉，不過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笑道，「小澤自己做出的選擇，我們不會阻止他，只要他們在一起能夠開心就好。」
是啊，真正讓肖海難以接受的，是自己的弟弟在很多個男人身邊徘徊許久之後竟然選擇了他。或許肖海以為自己弟弟玩到了自己身上，才會這麼抵觸，不然以肖海的性格，那天晚上又怎麼會說出那種話呢？
「小澤，你開玩笑不要開到我的身上！其他人你要怎麼玩我和爸媽都已經管不著你了，你已經成年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樣的事情！但是你不該拿自己的哥哥開玩笑！我是你的哥哥……你知道麼，你現在在做的事情，簡直是糟蹋你自己！」
那如果他當初沒有糟蹋自己，在對肖海表白之後，這番話又會變成什麼呢？
顧睿想象不出來，但是他現在的腦袋很冷靜，他只知道肖海是不可能會接受自己的。
兄弟之情到了他身上已經變得十分微妙了，但是事後想起，為了這麼點所謂的「真愛」失去了自己原本正常的生活，真的一點都不值。
而在他變成這副境地的時候，為了他而頹廢傷心，絕望不堪的人，只有蕭彥晨而已……
肖澤在門口等待了很久，推開門之後，瞥見屋內這副情景，什麼都沒說，只是把喝得吃的都拿了出來，心里盤算著過會兒再去顧睿那兒探探口風，看看能不能再幫他和蕭彥晨一把。
和肖海單獨聊過之後，顧睿顯然已經有點興致缺缺了。
坐了沒一會兒，肖澤和顧睿兩人就去了肖澤的房間。
「你和我哥剛才都聊了什麼？」肖澤小聲問道。
「你在門那邊站了那麼久還要讓我復述一遍？」顧睿斜睨他一眼。
肖澤干笑兩聲，連忙追問道︰「那現在呢，你對你哥還……」
「你猜？」
「」肖澤這次堅定道，「不喜歡了！」
顧睿輕飄飄掃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就走進了肖澤的房間。
一進房間，第一眼就被這素的夸張的房間給閃瞎了眼。
他站在門口瞪了半天，凶巴巴問道︰「這房間原來不是這樣的吧？」
肖澤一僵。
「以前的床單顏色多好看，」顧睿皺了皺眉，「怎麼現在換成這種土不拉幾的顏色了？」
那好像是單純的天藍色吧…難道不是很正常的顏色嗎？肖澤在心中吐槽，不過他也知道顧睿的審美觀有異于常人，看他以前衣櫥里那些奇裝異服就知道了…
懷疑地看了肖澤一眼，顧睿一邊往衣櫥走過去，一邊說道︰「你別告訴我我以前那些衣服你都——」
打開門，里面齊刷刷的陽光男生服飾再次閃瞎了顧睿的眼。
面無表情地瞪著半天，他回過頭看著肖澤問道︰「…我以前那些衣服呢？」
「……」肖澤艱難道，「那些衣服……沒有實用價值…」
「怎麼沒有了！我以前經常穿的！」顧睿似乎有些委屈。
肖澤頭皮一麻，說話都不利索了︰「但、但是我不經常穿，放著又太麻煩了……」
「你不是COSER嗎！總會用到那些衣服的啊！軍服，女僕裝什麼的！」
「……」肖澤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光是憑借那些衣服是不可能完成COSPLAY的。
「很多還是以前阿晨買給我的！」顧睿心疼道。
「呃…」肖澤一個激靈，立刻道，「你可以讓蕭彥晨再給你買！」
「切，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
肖澤︰「……」
肖澤當然沒想到過有一天原肖澤會回來這個家，那些衣服放在那邊也是積灰塵，所以早就已經處理掉了。找了半天，顧睿終于放棄了，無比郁悶地坐在床上。
肖澤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能小聲道︰「抱歉……」
顧睿灰溜溜地瞥了他一眼。
房間的櫃子上擺了一兩只獎杯，都是COSPLAY個人賽的冠亞軍獎杯。估計團體賽的獎杯應該都在他們社團的團長那兒。顧睿盯著那些獎杯許久，嗤笑道︰「我的房間里從來沒有出現過那些金光閃閃的東西。」
肖澤笑了笑，說道︰「你也可以找找自己的興趣啊。」
「我沒什麼想做的事情，活的開心點就好了。」顧睿無所謂道。
肖澤也不羅嗦，看了下時間，差不多已經下午四點了，便建議道︰「今晚晚飯在這兒吃了吧？」
「哦。」顧睿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樓下門鈴響了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肖澤笑道︰「可能是爸媽回來了。」
顧睿含糊地應了句，微微有點緊張。
兩人下了樓，肖澤一開門，就見一個男生站在門口怒道︰「啊啊肖澤你自己躲在家里復習都不叫上我們！！」
肖澤傻了︰「……李成然？」
李成然看見站在肖澤旁邊的顧睿，楞了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