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你快些好起來好麼?」緩緩前行的馬車上,少女摩挲著張角如枯枝般的手背,淚眼婆娑的喃喃自語。
看著那張蒼白的面龐,高高聳起的顴骨,她真的害怕那雙緊閉的雙眼會永遠也睜不開了。抹去眼角的淚水,少女拿起一根筷子,沾了一點兒清水,輕輕的放在那張又有些干裂的嘴唇上。
「聖女?」車外的呼喊,打斷了少女的動作。雖然心里煩悶,但是她還是不得不出去,放好筷子,將父親的手臂用被子蓋好,這才站起身來。
她是千分萬分的不想當這個黃巾聖女,只是父親現在這個樣子,她又不得不扛起這一切。這里所有的一切,是父親一生的希望,是他一生的追求,她不知道如果失去了這一切,父親會怎麼樣。
「張燕,有什麼事嗎?」看著車下恭敬的站著的張燕,張寧冷若冰霜的問道。
對于張燕,張寧是不喜歡的,甚至有一點兒厭惡、憎恨。因為就是他們這些人將二叔兵敗被殺的消息告訴了父親,以至于讓父親激憤嘔血,昏迷過去。到現在也是時而昏迷時而清醒,讓她心急如焚。
對于聖女的冷漠,張燕心里也清楚是怎麼回事,但是他卻不敢生出絲毫的不滿之心。天公將軍嘔血昏迷後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所有的將領叫來,宣布在他養病期間一切听從聖女的安排。
「斥候來報,官軍已撤入魏郡,天公將軍可有吩咐?」整理了下心情,張燕將斥候剛送來的消息說了出來。
張寧看了張燕一眼,腦中隨即回想起了父親剛醒來的時候對自己說的話。
「父親還在休息,就不用打擾他了,傳令士卒們,繼續追擊官軍。」
「喏。」
黃巾上層中的壓抑,對于下面這些黃巾士卒來說卻是太遠了,他們更是從來沒有想過他們眼中的大賢良師此時已經病重垂危。此刻的黃巾士卒俱乃群情激昂,追殺著一路逃竄的董卓。
「將軍,我們現在已經進入魏郡,只要能到鄴城,就再也不用怕這些賊子了。鄴城城牆高大,若是這些賊子膽敢攻城,定叫他們吃不了兜著走。」董卓身邊,侍衛一邊打馬,一邊看著身後還隱隱有些影子的黃巾賊憤恨的說道。
「哼!」董卓怒哼一聲,沒有說話,只是馬鞭猛的一抽,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要不是怕殺了這侍衛影響軍心,恐怕董卓早一刀將他劈了。堅守鄴城?堅守個屁,現在四五萬大軍基本上都已經跑散了,哪里還有人去堅守?黃巾賊子有多少人?那可是足足的十五萬,堅守在鄴城等死嗎?那就是個棺材,誰進去誰死。
黃巾賊子這麼難纏,誰愛來剿滅誰來吧,老子不奉陪了,皇帝老兒不是喜歡錢嗎?回去多送點兒,換個地方當官去。
而此時的白馬城,張梁正組織彭月兌、波才帶來的近四萬黃巾士卒如火如荼的攻擊著,他也已經得到了佷女派人送過來的消息,知道兄長已經病重垂危,但是他卻不想馬上離開,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在此圍殺了這伙官軍,誓要為兄長報仇。
只是城里的官軍抵抗異常激烈,幾個官軍將領更是凶猛異常,每次有士卒攻上城牆都會被那紅臉漢子給屠殺干淨,讓他連續幾天的攻擊都功虧一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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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內,這時也是風聲鶴唳,謠言也不知從何而起,說南陽二十萬黃巾,河北三十萬黃巾,東郡十萬黃巾都向著洛陽城殺了過來。
皇宮內,劉宏也是坐立不安,緊張不已,連平時最喜歡去宮市都不去了。他雖然愛撈錢,但是也知道要當著這皇帝才能撈錢,沒了皇帝當,沒有官賣,那就什麼也撈不到了。于是趕緊將何進等一干大臣叫進宮來,商議怎麼抵擋黃巾賊的進攻。
眾人剛到,劉宏還未開口,王允即出列拜道︰「啟奏陛下,臣聞听西涼董卓,督軍河北官軍,不思剿賊,每日于軍營中飲酒作樂,以致有今日之敗,臣請陛下嚴懲。」
「王司徒此言甚合朕心……」
「陛下……」一听劉宏的話,張讓心中頓時暗叫不好,趕緊開口,小聲叫道。
「讓父有何話說?」被張讓打斷,劉宏眼中並無不快,而是親切的問道。
張讓看了朝臣一眼,見眾人眼中盡是鄙夷,頓時也不在顧忌,對著劉宏說道︰「前些日,董卓家人又送來了不少好玩的東西。」
「哦?」劉宏心中頓時一樂,對于董卓兵敗的怨恨立馬少了不少,「讓父以為,這董卓該如何處理?」
「陛下,他不是錢多麼?趁著這次把他的官給去了,然後在叫人給他帶個信兒,讓他再送點兒來,給他官復原職,這買賣很合算的。」張讓躬身劉宏身邊,說得面紅耳赤,興奮不已。
「唔,對,這買賣合算,呵呵!」劉宏一想,對呀!你買了官,我再找個借口給你去了,讓你再來買,的確合算。
殿下大漢忠誠,見著皇帝與一個宦官在那里商量著怎麼賣官賣爵,真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這宮牆上。
正當一干大臣痛心疾首時,劉宏開口了,「來人,下旨董卓,將其削官去職,令其返回原籍,面壁思過。」
見旨意發出沒人反對,劉宏心里頗為滿意,開口對著何進說道︰「大將軍,黃巾來襲,可有破賊之策?」
「近日得到消息,河北黃巾賊業已進入魏郡,南陽黃巾賊亦正在北上,臣請陛下發旨並州,令並州刺史丁原率兵出壺關,進剿魏郡黃巾賊。並嚴令皇甫嵩、朱收攏官軍士卒剿滅南陽北上賊寇,則洛陽無憂矣!」
何進的話音剛落,王允頓時就忍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呼道︰「陛下不可啊!並州將士乃抵御外族之兵,如若南下剿賊,並州必生靈涂炭矣。」
「哼!」劉宏冷哼一聲,「難道保衛並州比保衛朕還要緊嗎?難道真要黃巾賊攻破洛陽砍了朕的腦袋你們才甘心?」
「臣等不敢!」
「哼,諒你們也不敢。」看著跪著一地的大臣,劉宏心里舒服了點兒,「即刻下旨,讓丁原出兵,將河北黃巾給剿滅了。」
只要不動洛陽周邊的士卒,動哪里的士卒劉宏都是不在乎的。
「陛下,臣請將張寶頭顱懸于洛陽城頭,以安城內人心。」
原來,張寶的頭顱送來,劉宏的確很高興,但是卻一直沒有公布出來,只有朝中大臣知曉,平民百姓都還蒙在鼓里。蓋因劉宏還在等著張飛送錢來,好給他封官。
現在听有大臣說起這事兒,劉宏立馬犯了難,公布出來肯定就有功臣,有功臣就得封賞,可是沒錢就給官,他又肉痛。
侍立一旁的張讓見劉宏犯難,心下立馬了然,于是湊到劉宏耳邊道︰「陛下,官先封下去,到時在派個小黃門去收賬,他還敢不給麼?」
劉宏一听,頓時覺得有意思,賣了那麼多官,還沒人欠過賬呢,這算是頭一遭了,笑呵呵的說道︰「準了,將張寶頭顱拿出去掛起來,讓洛陽百姓都看看,我大漢將士的武功,還有那個張飛,封他別部司馬。」
散了朝議,劉宏漫步在的花園里,心情頗好,感覺今天的生意做得不錯,做得有趣,連黃巾賊要進攻洛陽的慌亂感都從身體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