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張揚,張飛本來還有所顧忌,畢竟自己麾下的士卒不多,也就是一萬人而已。而且,其中至少要留下兩三千人守衛壺關縣城。如此算來,他的兵力對比于張揚,並沒有什麼優勢。
但是,張燕派人帶過來的消息,卻徹底將張飛的手腳給放開了。
自從知道肆虐上黨的山賊乃張揚後,張飛就將這消息通報給了張燕,讓其派人去與張揚聯絡一下,看能不能與剿滅白波軍一樣,將張揚給剿滅了。
不過,讓張飛失望的是,張揚似乎已經猜測到了黑山軍與他張飛的關系,根本沒給張燕派去的士卒開口的機會,徑直砍了一條手臂,給張燕送了回來。
雖然不能如白波軍般剿滅張揚,但是這也將張飛給解放了出來。既然張揚已經知道黑山軍與上黨官軍的關系,張飛也不需顧忌那麼多,徑直派兵前去剿滅就是了。而且,這也讓張飛下定了決心將張揚給消滅掉。
到目前為止,知道張飛與張燕關系的,就是張揚和楊奉。但是張飛不擔心楊奉,他是白波軍出身,他的話,並沒有多少可信度。而張揚卻不一樣,他乃何進麾下的司馬,他如果回到洛陽在何進面前告他一狀,將他的太守之位撤了,張飛可能就剩下立即造反一條路可走了。
讓黑山軍派人去聯絡張揚,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弄清楚了張揚的大概位置,肯定是在襄垣縣與潞縣之間的濁漳河北面山區里。
將麾下的斥候全部派往那一帶探查後,張飛就換上了便服,當了幾年的上黨太守,他還沒享受到百姓們的擁戴呢。
听程昱說整個上黨的百姓都踴躍參軍,他也想去看看,到底是何等的盛況。
但是讓張飛所料不及的是,他剛走出太守府,還未到達軍營,就被壺關城里的百姓們給認了出來,頓時都躬身給張飛施禮,有些經歷過黃巾之亂的百姓,更是直接給張飛跪下,猶如侍奉自己的父母一般。
見此,張飛也沒辦法繼續前進,想退太守府里也根本不可能,他已經被百姓們給包圍了。
「鄉親們,你們放心,我張飛既然是上黨太守,就絕不允許有人破壞咱們的幸福生活。我這就去軍營,督促士卒們加緊訓練,一定將山賊給剿滅干淨,還上黨一個朗朗晴空。」
說完,張飛覺得汗顏不已,自己怎麼也學會打官腔,說白話了?
不過還好,百姓們听說張飛要去軍營,都給他讓開了一條路。于是,張飛與百姓們的第一次相見,在張飛狼狽不堪的背影下落下了帷幕。
潞縣東面,密林中。
張遼一臉頹廢的靠在一棵大樹上,仰頭望著被樹葉遮擋得只剩下些許縫隙的天,感覺自己就是一只井底之蛙,狂妄、盲目自大。
前面還說要拉起一只隊伍,去剿滅山賊,立上一件大功。可是,現在看來,那目標似乎太遙遠了,自己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
想想進入上黨以來打的一系列的仗,踫上那個大漢,敗了,逃;踫上山賊,雖然殺了一個頭目,但是還是敗了,逃;踫上黑山軍,根本就無力抵抗,迅速的敗了,依然逃。
進入潞縣,本想進入縣城整頓一下,也能跟上張太守去殺山賊,結果呢?居然被當成了山賊,還有這更打擊人的嗎?
張遼都不由得有些懷疑自己,到底適不適合當一個將軍,為什麼領著近兩千人的士卒,就打不了一次勝仗呢?越想心里越失落,越想越覺得自己和張太守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在雁門,張遼听過不少關于張飛的事情。因為雁門郡與涿郡不遠,涿郡出了一個張飛,幾乎整郡人都在說他,臨郡的雁門也傳來了不少消息。
「二十歲,帶著五百鄉勇,剿滅黃巾,經歷大戰無數,更是殺賊首……」
「張大哥,你在嘀咕什麼呢?」李狼也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靠在張遼身邊的樹上,茫然的望著森林外,听到張遼嘴里喃喃著什麼,扭過頭,眯著兩只睡眼惺忪的眼楮,看向張遼。
「嗯?」听到李狼的話,張遼頓時一驚,看到他的樣子,更是嚇了一跳。
這還是李狼麼?在雁門時,村里總是他最有精神,每天都拿著弓,如一只狼一般鑽入森林里,有時候更是精神百倍的蹲在樹上,縱使蹲上一天都不會如現在這般,渾身上下透著無精打采。
看向周遭的士卒,每個人臉上都爬滿了落寞,呆滯的、茫然的看著遠處,沒有一點兒精神。
張遼頓時自責起來,他想起了李狼的父親給他說過的話,——有什麼樣的將領,就有什麼樣的兵!
「都站起來!」張遼大喝一聲,瞪著兩只虎目,看著眾人。
見眾人依然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張遼知道,不趕緊讓士卒們恢復精神,恐怕他麾下的這些士卒的心,就此將會散掉,再也帶不起來了。
「李狼!」
「張大哥?」呆坐在地上,一臉茫然的李狼,抬起頭,看向張遼,不知道他現在發什麼狂。
「沒听到本將的話嗎?還不站起來?」看著李狼的樣子,張遼頓時怒了。
「讓我休息會兒吧,天天跑,累死了!」李狼卻是沒當回事兒,想著張大哥發會兒火就好了。
「啪!」
一聲脆響,張遼揮起馬鞭抽在了李狼的身上,頓時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目瞪口呆的看著張遼和李狼。
士卒們都是從雁門出來的,一路上也看出來了,知道李狼和從事的關系,親如兄弟一般。但是此時,卻讓他們看不懂了,從事為何會向兄弟動手?
「沒听到將令嗎?都給我起來!」
微微前傾著身子,張遼瞪著一雙飽含怒氣的眼楮,掃視著士卒們。讓他們心中不禁一顫,渾身都緊繃了起來,一股冷意瞬間沖進了腦袋,讓他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一個接著一個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李狼!」
「末將在。」
「率領士卒進山,打些獵物回來。」
「喏!」
「你們幾個,出去放哨,半個時辰後回來換人!」
「喏!」
「其余的人,砍伐樹木,建立營寨!」
「喏!」
看著士卒們一個個都動了起來,張遼心中不禁是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暫時將這些士卒的心氣給提了起來。
來到樹林邊,張遼坐到一塊石頭上,回想著李狼的父親教給自己的統兵要領。想起剛才那一幕,張遼慢慢的笑了起來,覺得做將軍的感覺又慢慢的回來了。李狼的父親說過,——士卒士氣低落時,一定不能讓他們閑下來,一沒事兒做,他們就會胡思亂想,就會導致士氣更加的低落,直至軍心渙散,隊伍崩潰。
話雖然說得很粗糙、直白,但是張遼卻覺得很有用。現在看看,士卒們的精神都已經慢慢的恢復了過來,再不是剛才那無精打采的模樣了。
看著李狼等人拖著幾只野豬回來,張遼笑了笑,揮手將李狼叫到自己身邊。
「怎麼?生大哥氣了?」看著他悶悶不樂的樣子,張遼笑著問道。
「嘿嘿!」看著張遼又變成了那個村里的大哥,李狼也不禁笑了起來。
「大哥對不起你,抽你鞭子了。」
「大哥……」李狼怔怔的看著張遼,「大哥,我知道的,你一直都很照顧我。你和我爹都希望我能有一番出息,只是我自己不爭氣,老是讓你們擔心,更是整天亂跑,不干正事。」
「你還小,才十八歲,咱們慢慢來。」
李狼扭動了兩下肩膀,將張遼拍在上面的手甩掉,有些氣惱的說道︰「張大哥,我不小了,我爹十八歲的時候都已經在殺鮮卑人了!」
「好好!」張遼笑笑,「你是大人了,你是個男子漢了!」
「嘿嘿!」李狼笑眯眯的扭過頭,看向了遠方,問道︰「張大哥,咱們今後怎麼辦?山賊要殺我們,官軍又說咱們是山賊,不待見咱們。」
張遼認真的看了李狼一眼,心里不禁有些欣慰,總算是開始正經起來了。
「咱們去投奔山賊。」
「啊?!」李狼猛的扭過頭,一面不可思議的看著張遼。
「嘿嘿,怎麼?不可以去投奔山賊麼?」
看著大哥一臉的壞笑,李狼頓時明悟,大哥肯定有什麼謀劃,不由得思考起來,大哥到底想干什麼?
「嘿嘿!」
「你笑什麼?」清醒過來後,張遼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怎麼面對接下來的場面。官軍肯定是不能去依靠了,兵符也沒拿回來,根本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現在上黨到處都在抓山賊,要是出去,說不定就真的被打成山賊了。
「我知道大哥你想干嘛了。」
「哦?」張遼也不禁來了興致,這小子平時都是一副事事無所謂的樣子,難得還有這樣認真思考東西的時候,「說說看。」
「大哥你肯定是想學我抓野豬。」
「你怎麼抓野豬?」張遼頓時愣了,他在村里除了干農活就是跟著李狼的父親習武,學習統兵之法,還真不知道李狼怎麼抓野豬的。
「山里很多野豬,用箭射的話,得射很多箭,而且還容易損壞箭支。有一次,我看見一群小野豬,大豬不在,我就想跑過去抓,結果他們都跑,我追不上。于是,我就學著它們的樣子,趴在地上刨地。剛開始,他們還怕我,但是,當我也弄得一身都是泥後,他們就怕了。而且,等到大野豬回來後,居然也沒有用獠牙戳我,就好像沒看見我似的。」
「後來,我就每天都去和那群野豬刨地,慢慢的他們就不管我了。嘿嘿,大哥還記得有段時間,我出去一會兒就弄回來一頭野豬不?」
「當然……當然記得!」張遼也不禁驚愕,李狼就這樣捕獵野豬的啊?
「那就是了嘛,嘿嘿,大哥肯定也是想這麼干。」
「我想怎麼干?」張遼覺得自己腦子有點兒轉不過來。
「你投奔山賊,肯定是想和他們混熟了,然後再宰了他們,嘿嘿!」
「唔!」張遼現在是真的有些驚奇了,誰說李狼是個只知道吃,只知道打獵的傻子?他很聰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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