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兩名侍衛推入房間後,郭圖頓時被一陣腐臭給燻得直皺眉。
抬眼望去,只見房間里並排躺著兩具穿著錦衣華服的尸體。其中一具,豁然是前兩日還與他一起商議要事的關純;而另一具已經有些腐敗之色的尸體,郭圖也瞬間確定了他的身份,冀州牧韓馥。
看著那蒼白的臉上已經有了些黑色的斑點,郭圖心中呲之以鼻,早知今日,當初為何不將冀州直接送出來呢?至少主公會保得你一命,讓你與家人安度晚年。何至于會弄到現在這面目,不僅自己身死,還將整個冀州都搞得烏煙瘴氣。
進入書房後,耿武就沒再說過話,而是一動不動的看著躺在那里的韓馥與關純,滿臉的痛苦之色,久久未有言語。
「唉!」
隨著一聲嘆氣傳來,耿武走到擺放兩具尸體之前的高幾旁,燃起祭香,準備祭奠韓馥與關純。
看著耿武那虔誠的模樣,郭圖不禁對他生出了一絲敬佩之感。主公、同僚身死,這耿武卻沒想著另投他人,反而致力于為主公、同僚報仇。如果與他沒有利害關系,郭圖覺得,耿武這個朋友,還是值得一交的。
只是想到當下的情況,郭圖不禁又有些急切起來,立馬將頭扭向了麴義,看他是否有什麼動靜,是不是準備動手。
見麴義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耿武,郭圖不禁有些奇怪,兩人應該說是生死仇敵了,麴義這麼看著耿武干什麼?
順著麴義的目光望去,郭圖雙眼瞳孔頓時一縮。剛才只注意到耿武的動作,卻沒有仔細觀看高幾之上到底擺有何物。此時注意看去,郭圖這才發現,高幾上不僅擺有祭奠韓馥、關純的祭品、香爐等等,還有一個木架。
而那個架子上,豁然放著一柄閃著寒光的利刀,如一只噬人的猛獸,正等待著時機,準備著飲人鮮血。
看著那鋒利的刀刃,郭圖感覺一只大手猛然捏住了自己的心髒,讓他呼吸困難,一張臉漲得通紅。
再顧不得觀看耿武那虔誠、肅穆的祭奠,深吸了一口氣,郭圖沉聲說道︰「耿長史難道就不擔心韓州牧家人的安全嗎?」
郭圖找不到其他突破口,只覺得這耿武對韓馥如此的忠誠,或許可以從韓馥的家人入手,以讓他順從自己。
並未理會郭圖,直到祭奠完畢,耿武才轉過身來,看著郭圖,冷著一張臉說道︰「難道袁紹就能保得了將軍家人的安危?」
「當然!」見引起了耿武的話頭,郭圖趕忙說道︰「只要耿長史將鄴城獻出,袁公必然會護衛韓州牧家人的安全,這個耿長史自是可以完全放心。」
「呵呵!」耿武輕笑一聲,瞟了一眼麴義,對著郭圖說道︰「就如麴義一般,隨時可以拿出來作為交易籌碼嗎?」
郭圖頓時一滯,不知該如何回答耿武這問題。雖然他們都知道,麴義進入鄴城不過是為了斬殺關純、耿武而已,但是他卻不能向耿武說。以至于在耿武看來,連麴義這樣立有大功而去投奔之人,最後都落得了個被出賣的下場,那作為袁紹敵人的韓馥的家人,落入袁紹手里,還會有好下場嗎?
繞開這個問題,郭圖冷聲說道︰「難道耿長史就不怕袁公攻破鄴城,到時將韓州牧的家人盡數屠戮嗎?」
見這郭圖到現在還要威脅自己,耿武滿臉肌肉抖動,狠聲說道︰「將軍家人,自有我耿武護衛。鄴城內兩萬大軍,袁紹有把握攻破鄴城嗎?如若他敢攻城,某一定讓他記住他人之財不可謀,記住窺覷冀州所要付出的代價!」
耿武如此的頑固不化,讓郭圖心中也頓時升起一股怒火,大聲的吼道︰「你這是在自絕後路,你遲早會後悔今日的決定,袁公主政冀州,是不可阻擋的!」
「哼!」耿武冷笑一聲,盯著郭圖,慢聲細語的說道︰「縱使我耿武有那一天,也不是你能看到的!」
說完,耿武再不與郭圖廢話,轉身向著高幾走去。
「怦……怦……」
麴義的心髒猛然跳動兩下,渾身頓時燥熱起來,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小心的撇頭看了下兩個侍衛,發現他們都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麴義眼神頓時一凝,「這兩個人必須解決,不能讓他們出去報信,如若不然,即使殺了耿武,也無濟于事,還是會被鄴城內兩萬憤怒的士卒給圍殺而死。」
「啊!」
一聲慘叫,頓時將欲要拿起大刀的耿武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迅疾轉身之後,耿武入眼就看見郭圖正不顧一切的向著門口沖去,臉上頓時爬滿獰笑,大聲吼道︰「抓住他!」
兩個侍衛也沒搞明白到底是這麼回事,只看見這人忽然之間就向著他們沖了過來,讓他們都有些措手不及,他們可是知道這人,是將軍要親自動手斬殺的,以至于導致當下的局面,想抽刀又不敢抽。
還好耿武的命令及時到達,頓時讓他們醒悟過來,不能用刀,還不能用手抓麼?兩個侍衛立馬向著搖搖晃晃,飛竄過來的郭圖撲了過去。
「機會!」
麴義心中興奮,這就是他要等的機會。兩個侍衛紋絲不動的站立在那里,麴義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機會,在他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將他們殺死。冥思苦想之下,總算讓他想到了一個可行的招數。
隱蔽的將郭圖給推出去後,麴義就一直在等待著,等待著這兩人的行動,只要他們有一絲一毫的松懈,麴義就有把握將他們給殺死。
此時,正是這樣的好機會。
兩個侍衛、以及耿武,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郭圖身上,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這個人。
松開捏著的繩頭,麴義身上綁著的繩子頓時松弛了下來,背在身後的左右手,分別從兩個袖口里模出短劍,緊緊的握在了手里。
「 …… ……」
兩聲悶響,麴義邁著迅疾而有力的步伐,眨眼之間就跑到了門口,舉起左手里反握的短劍,向著背對著自己的侍衛的後勁插了過去,「撲哧」一聲輕響,尖銳的劍尖,毫無阻擋的刺進了侍衛的脖子。
突然的變化,根本沒有任何人反應過來。
獰笑著一張臉,麴義側身滑動半步,繞過郭圖,頓時來到面對著自己的侍衛身邊,從胸前由內而外,右手里的短劍,輕盈而迅疾的劃過了侍衛的咽喉。
「噗!」
不過眨眼之間,侍衛脖頸上的大動脈頓時噴涌出無數鮮血,飄灑在書房里。
點點粘稠而腥紅的鮮血掉落了臉上,頓時將耿武給驚醒。剛才的一幕實在是太快,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反應。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麴義身上的繩索,根本就沒有綁住他。
但是耿武現在連後悔的時間都沒有,根本容不得多想為何自己沒有去檢查一下,快速的轉身,向著高幾之上的利刀沖去。
轉瞬之間殺了兩個侍衛,麴義早已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耿武身上。耿武轉身之時,麴義已經沖到了他的面前。左手里的短劍依然插在侍衛的後勁上,早已卡住,但是右手里的短劍,卻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擋,切破咽喉之後,就在麴義的手上,直直的向著耿武刺了過去。
「 當……」
「 ……」
耿武迎面撲在了高幾之上,頓時將它給推倒,上面的祭品散滿一地。隨即,耿武就感覺自己後背一痛,渾身力氣立馬開始慢慢的消失,撲通一聲趴在了地上。
「好!」
眼見耿武背上插著一把短劍,趴在地上,郭圖頓時興奮起來,早已將麴義剛才推他的那一把給忘卻在九霄雲外。他只知道,謀劃成功了,耿武死了,鄴城就要到手了。
麴義卻未理會郭圖,而是將雙眼緊緊的盯著地上的耿武。
「當……」
「嗯?」見地上的銅質香爐動了一下,麴義雙眉頓時一縮,雙眼眯得如兩條刀鋒,死死的盯著地上的耿武。
見他只是緩緩的爬起身來,將被自己撞得稍微歪了一點兒的,擺放著韓馥遺體的架子給扶正,麴義心中也松了一口氣。他並不能保證自己那一劍能夠將耿武給殺死,他的本意是刺向耿武的心髒,但是耿武迅疾的右轉身,想去拿架子上的大刀,讓他失去了機會,只是刺中了耿武的右後背而已。
將擺放將軍遺體的架子扶正後,耿武再也感覺不到自己有一絲力氣,再做其他動作了。雙手垂在腿邊,耿武坐在地上,看著麴義,心中充滿了憤怒與無奈。與關兄謀劃如此之久,到頭來,還是要功虧一簣嗎?
耿武沒了動作,麴義也徹底放下心來,對于早已廝殺慣了的他來說,耿武此時的樣子,他已經見過無數回了,瀕死而已。
緩緩的轉過身來,麴義看向了郭圖,眼神里充滿了恨。
見麴義總算是徹底的解決了耿武,又見他看向自己,郭圖頓時笑了起來,興奮的說道︰「麴將軍此次立得大功,主公一定會重重有賞,快幫我解開,咱們將消息送出去。」
看著郭圖那興高采烈的樣子,麴義憤恨的說道︰「我為什麼要將你解開?」
「嗯?」正向著麴義走過來的郭圖頓時愣住,再難向前邁動一步,一臉不可思議,難以置信的看著麴義,張大了嘴巴,卻沒了任何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