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提著兩個鼓囊囊的編織袋,楚振邦混在擁擠的人群里挪出出站口,眼前豁然開朗的視線,給人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說起來也確實是的隔了一世,兩天前,楚振邦正是在這個城市里服毒自殺,又莫名其妙的重生到眼前的90年——這就是90年的哈市,記憶中那個既熟悉卻又陌生的城市。
站前廣場遠沒有二十年後那般的整潔干淨,倒是廣場上那座後世被拆除掉的俄文紀念碑依然健在,孤零零的佇立在那兒,頗有幾分煢煢孑立的意境。
昨天哈市應該是下了雨,廣場上位置稍凹的地方都積滿了雨水,宛如一片澤國。
別看兩個大編織袋鼓囊囊的,實際上分量卻不重,楚振邦一手一個提了,也沒坐公交車,徑直折上了醫院街。
90年的醫院街還遠沒有二十年後那般的繁華,街道兩側鱗次櫛比的商店這時候也大多沒有出現,倒是路口上的那家理發館現在已經有了。只是在楚振邦的記憶中,二十年後這家理發館應該是名為「黑豹時尚發型設計室」,而現在它的招牌卻是「國營第二理發店」。
過了理發店,右手邊便是一家五交化公司的經營部,門臉很破舊,墨綠色的櫥窗漆痕斑駁,窗玻璃上也浮滿了塵土,給人一種日暮沉沉的感覺。
五交化商店的門邊上豎著一個郵筒,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大小的女孩子正踮著腳,將一封信朝郵筒里塞,旁邊一個身材高挑、手里提著藤編菜籃子的少婦欠著腰,和小女孩說著什麼。
過了商店前行四五步,就是一棟頗老氣的俄式建築,灰磚尖頂,莊重而典雅,弧頂落地窗外佇立著一座座的雕像,灰磚砌就的外牆上也刻滿了俄式的民俗雕像。
哈市在滿清末期曾經一度被帝俄控制,就像哈市火車站的老站就是帝俄修築中東鐵路時修建的,同樣的,類似眼前這棟建築一般的俄式建築,哈市還有很多,這還不算十年動亂時期拆除、砸毀的。
楚振邦提著兩個大編織袋走上樓前青灰色的大理石台階,進門的時候看了看樓門兩側懸掛著的白底黑字木牌——「哈市輕工局招待所」。
這次來哈市,楚振邦還專門讓父親以廠里的名義開了一份介紹信,這年頭身份證還沒有普及,絕大多數人出門在外要想住宿、吃飯,仍舊要靠單位開具的介紹信。
有近百年歷史的老建築,外面看著倒是頗有幾分氣勢,至少夠得上四星級的級別了。
台階上兩扇米黃色的大門緊緊閉合著,一個頭白斑白、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倚門而坐,正低頭擇著一捆韭菜,看到楚振邦提著兩個編織袋走上台階,老太太抬起看看他,目光中透著幾分警惕︰「干什麼的?」
楚振邦見老太太的馬扎邊上放了一大串鑰匙,便笑了笑,說道︰「大媽,麻煩您給開個房間。」
「有介紹信嗎?」老太太打量著他,一副審犯人的表情。
「有」楚振邦放下編織袋,伸手去褲子口袋里掏出一個帆布的錢夾,正準備把介紹信取出來,沒提防身邊的一個編織袋沒立住,在台階上咕嚕嚕的滾下去。
兩個編織袋都扎著口,里面裝的是襯衣,不怕摔也不怕踫,楚振邦也不著急。
「大媽您看,這是我們廠里給開的介紹信,廠辦、工會還有保衛科的公章都有。」把折疊起來的介紹信展開,遞到老太太手里,楚振邦隨口說了一句就要轉身。
「呦,渠水來的?」別看老太太年紀一大把了,可眼神卻挺好,她眯著眼楮朝介紹信上看了看,干橘皮般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笑容,「渠水縣城的?」
「是啊,大媽。」楚振邦聞言又收住腳,笑道。
「縣城東關那個郭孫氏的貞節牌坊還有不?」老太太微微仰著頭,問道。
楚振邦自小在渠水縣城里長大,知道原來縣城東關有一個康熙年間立起來的貞節牌坊,若是留到現在怎麼也算得上是一處文物古跡了。可惜的是,十年動亂期間這座牌坊被紅衛兵當「四舊」給砸了,如今留下來的也就只剩下兩個青石立墩了。
「早就不在了,」楚振邦搖搖頭,接過老太太遞回來的介紹信,笑道,「听說十年動亂的時候就給當四舊砸掉了怎麼,大媽您也是渠水的?」
「快四十年沒回去嘍,」老太太伸出手,先是豎起三根手指頭,想了想,又多加了一根,搖晃著說道,「從打美國人那會出來,直到現在,家里也沒什麼人了,沒了念想。倒是這兩年有點心盛,總想著老人說的落葉歸根,虛活了一輩子,臨死臨死了總的把這身子骨埋在老家才是吧?」
「瞧您老說的,」楚振邦笑道,「就大媽您這體格,再活上三、四十年都不成問題。」
簡簡單單的一句恭維話,可上了歲數的老太太就是愛听,布滿皺紋的一張老臉笑的像是攢出了一朵花。
「小伙子就會說這些好听的糊弄我老太太,」手里的韭菜擱在一邊,老太太撐著膝蓋站起來,說道,「行啦,你先把東西收拾進來,我招呼人給你拾倒個屋子住下。」
嘴里說著,老太太顫巍巍的推開樓門,朝里面喊道︰「靈子,靈子,出來招呼一下,來住客啦。」
听老太太招呼人,楚振邦轉身下了樓前台階,正準備提了那個編織袋回去,目光一轉,看到一輛深灰色的敞篷跑車緩緩的駛過來,靠著路邊的便道停下來。
這年頭國內能夠開的上跑車的人不敢說沒有,但絕對屈指可數。楚振邦忍不住好奇,又多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車上下來的竟然是一個身材窈窕、金發披肩的外國妞。
從標志上看,車是一輛阿斯頓?馬丁,簇新簇新的,就連駕駛座都一如英國人的習慣設在右邊,顯然還沒有經過改裝。再看看車牌,與國內的車牌不同,這輛車的車牌是藍底白字,標著幾個俄文字母和數字。
楚振邦前世曾經數次去過俄羅斯,對那邊的情況有些了解,這輛車不用說也是從俄羅斯過來的。
按照俄羅斯那邊的車牌規則,白色底是私家車,綠色底是軍車,藍色底是內務部、安全委員會亦或是邊防局的車,黃色的是公務員用車。這輛車用的是藍牌,顯然就是警車或者是邊防局的車,至于安全委員會中國的地面上估計永遠都不會歡迎蘇聯安全委員會的座車四處亂跑的。
車上下來的女人戴著一副茶色墨鏡,上身穿著一件緊身的黑色無袖圓領背心,一件粉色的方格襯衣纏在腰際,在小月復處打了一個結扣,卻是一條藍色的牛仔褲。一身打扮看上去青春洋溢且又襯出一幅完美的窈窕身材。
女人跳下車之後,目不斜視,徑直走到輕工局招待所的樓前,先是仰頭打量著這棟古老的建築,看了沒有一分鐘,便端起掛在胸前的照相機 嚓 嚓一通連拍。
「小伙子,小伙子」
正打量著,身後台階上傳來老太太熱絡的招呼,楚振邦聞聲回頭,正看見老太太站在台階上朝自己招手,邊上還有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婦女,身上穿著一襲白色的工作服,胸前還掛著一個工作牌。
「大媽」楚振邦見老太太要指使著那個女人去提自己的編織袋,慌忙兩步奔上台階,搶先一步把袋子提了,笑道,「我自己來就行,東西也不沉。」
「那成,」老太太也跟不他客氣,眯著眼楮笑道,「這招待所別看牌子挺大,可平時也沒什麼人來,條件也不好。小伙子想住幾樓?按說三樓的條件不太好,主要是上不去水,有點不方便,你過住宿費便宜。一樓二樓的倒是方便,可房價高了一點,一天要十塊。我琢磨著你雖然是出來給公家辦事的,可錢還是能省一點就省一點,公家的錢不也是錢嘛」
听老太太一邊往招待所里走一邊嘮叨,楚振邦心下苦笑,原本想住一二樓來著,可听老太太這意思,顯然是把自己打發到三樓上去了,得,三樓就三樓吧,公款嘛,能省就省。
「大媽,我住三樓就行,用水我自己下來提就行,沒什麼不方便的。」順著老太太的語氣,楚振邦從善如流的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對他這個態度大為滿意,嘴里不免夸獎了兩句,這才讓跟著的中年女人帶楚振邦上樓。
正如老太太說的,三樓上的條件不太好,房間小又簡陋,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濃濃的霉味,這還不算,整層樓上都沒有個廁所水房之類的,要上廁所、要洗漱還得跑二樓。
不過這年頭畢竟比不得二十年後,想要在這種招待所里找到住星級賓館的待遇也不可能,楚振邦只想著找一個落腳的地方,條件好壞的倒是其次。
現在房間里安頓好了,又跑樓下辦了手續,交了兩天的房費,跑出一身汗的楚振邦才到二樓的水房里沖了個涼,換了一身爽利的衣服出門。
從招待所里出來,那輛簇新的阿斯頓還停在路邊,那個金發的年輕女人卻不知道去了哪兒。
楚振邦這次來哈市,目的是為了看看正在哈市召開的第一屆哈洽會。相比起廣交會,地處北國的哈洽會名氣甚小,再加上今年還是舉辦的第一屆,所以知道人少的可憐,前來與會的商家除了蘇聯以及東歐幾個國家的企業之外,國內部分的則主要局限于北疆省一省,連規模都談不上。
在楚振邦前世的記憶中,前幾屆的哈洽會受中蘇關系的影響,尤其是匯兌關系的限制,成交量小的可憐——沒辦法,貨幣流通不暢,僅僅靠易貨貿易商品交流受到局限太多,想成功做成一筆交易可謂是困難重重。
楚振邦並沒有將希望寄托在哈洽會上,畢竟他連一份入場券都沒有。這次過來,一方面是從白嶺沒有直通黑河的班車,必須到哈市來倒車,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來哈洽會就近听听風聲,看看情況。
哈洽會的舉辦地點在「紅太陽展覽館」,也就是後來的省國際博覽中心,地方離著火車站很近,就在西大直街上,走路過去都用不了十幾分鐘。
楚振邦折出醫院街的路口,上了車站街的直道,順著樹影婆娑的便道一路向南,走出去五十多米遠,一輛北京212從公路駛上便道,車頭朝著公路的方向,緩緩朝路牙子上倒車。
隔著車窗看一眼,車里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手把著方向盤,正一面倒車一面跟身邊的女人說笑。
道邊的路牙子有半尺高,吉普車的油沒給夠,倒了一次沒爬上去,滑下去的時候車身顛簸的很厲害。
楚振邦見車里男人的手藝有點潮,本能的就想躲遠一點兒,離著吉普車還有六七步遠,他便側身讓開,朝對面一家掛著招牌的供銷社門前走。
「嗡」
才走出去兩步,正在倒車的吉普陡的發出一聲轟鳴,大概是車上的男人油門踩過了頭,212的四輪驅動能量驟然間爆發出來,兩個飛速旋轉的後輪碾過路牙子,帶動著整個車身幾乎是蹦跳著上了便道。
楚振邦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脖子下意識的一縮,目光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吉普車上了便道之後還沒有停下,跳動著的車身在猛的後挫中轉了向,拐出一個十幾度的弧度撞向右側的一棵白楊。
白楊樹的樹根下釘著一根鐵楔子,楔子上穿了一條鋼絲繩,與地面呈三十度角向高空延伸,另一頭卻是固定在一根木質的電線桿上。
吉普車爬上便道的沖力過大,車上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慌了,大概是忘了踩剎車,卻又打了方向盤,兩個後車輪沖上了便道,左側的前輪卻打橫卡在了路牙子下面。
楚振邦眼睜睜看著吉普車車位撞上了那道鋼絲繩,將繃得筆直的鋼絲繩兜彎了,「噠」的一聲卡進車位的保險杠里,緊接著,車身一頓一挫,又向前沖出去,順帶著也將鋼絲繩扯起來。
「 」的一聲脆響,受力過大的鋼絲繩終于吃不住勁,固定在鐵橛子上的一頭整個崩飛起來,像是剛剛斷落的壁虎尾巴,彈跳著飛向半空。
驚愕中的楚振邦只感覺耳邊一陣風聲閃過,斷開的鋼絲繩幾乎是擦著發梢彈飛過去。
楚振邦被驚出一身冷汗,心道不好的同時,下意識的抬頭去看那根立在路邊的木質電線桿。
如今的哈市還沒有經過92、93年的大規模城市改造,類似這種老式的木質電線桿隨處可見,為了保障電線桿的穩固,桿子左右兩側都有牢固的鋼絲繩拖曳著,繃得很緊。
電線桿一側的鋼絲繩繃斷了,必然會導致受力失去平衡,一個搞不好整根電線桿都會倒下來。
一根孤零零的電線桿危險還不是最大的,最危險的還是雙層掛塔上的那些電線,那些或粗或細的電線一旦落在人身上,絕對是一場災難。
滿天神佛就是喜歡跟人開玩笑,你是越擔心出什麼事,它還就偏偏給你來什麼。
楚振邦剛剛抬頭看到對面搖搖欲倒的電線桿,頭頂上就閃過一絲亮光,緊接著便是「通通」兩聲,兩個碩大的火球在半空中閃現,卻是兩根電線吃不住力繃斷了。
就像是醞釀一般,晃悠悠的電線桿搖擺了將近半秒鐘,終于在一陣嘎吱嘎吱的輕響中倒下來。由于另一側還有一根鋼絲繩牽著,再加上連著的電線還沒有全部斷掉,電線桿倒下來的速度很慢,且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傾倒的方向恰好是公路所在的一側。
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楚振邦只覺得腦子里嗡嗡作響。此時正是臨近上下班的時候,路邊的便道上沒有幾個人,可公路上騎著自行車往來的路人卻是不少。最重要的是,便道一側有護路樹,電線桿倒向這一側的話,多半會被樹枝卡住,倒不下來,可要是倒向公路
也不知道腦子里是怎麼想的,亦或是根本就沒時間去想什麼,楚振邦頭腦一熱,體內熱血一頂,原本僵直的身子已經沖出去,六七個跨步趕上前,兜手抓住正垂在一根樹杈的鋼絲繩,使足了吃女乃的力氣往回用力扯。
木質的電線桿不過大腿般粗細,六七米高的樣子,再加上另一頭還有一道繃緊的鋼絲繩拖拽著,要想扯住它不倒不太可能,可要想扯的它轉個方向倒是不難,也用不了多大的力氣。可即便如此,楚振邦也吃了不少苦頭。
鋼絲繩被電線桿扯著,慣性很大,楚振邦一把沒抓住,繩子在手心里劃出去將近一米長的一段。
鋼絲繩是一根根細鋼絲擰成的,像是根細長的麻花,在手心里一拖,楚振邦就覺得手里像是藏了一團火,又像是被幾千根鋼針同時扎了一下,又燒又疼。幸好鋼絲繩上有固定的結扣,滑出去一段之後手恰好卡住圓滾滾的結扣,算是有了使力點。
這時候木質的電線桿已經朝公路上倒出了一個不大的角度,楚振邦來不及多想,雙腳使力蹬著地,兩手猛的往回拉。
納底的布鞋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滑出去半米遠,兩只手像是要被鋼絲繩勒斷了,楚振邦咬著牙,兩只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搖晃的電線桿。
一頭有繃緊的鋼絲繩拽著,另一頭又有一股力量拉拽,傾倒中的電線桿在搖搖余倒中轉了向,劃出一道弧線,以更快的速度朝便道的方向栽過來,「 嚓 嚓」的砸斷幾根樹枝,最後「吭」的一聲卡在樹杈上。
「絲」
又是兩根電線被扯斷,楚振邦還來不及松口氣,眼角余光一閃,就看到一團火光照著自己身上撲過來,將將要打到身上的時候,「嗖」的一下又蕩了回去。
楚振邦扭頭一看,發根里都滲出來一層冷汗,那團火光正是一根斷了的電線,如果不是被樹杈勾住了,剛才那一下估計正好打在他身上。
便道邊的動靜終于驚動了路上的行人,一片驚呼聲中,四周的人呼啦啦閃的遠遠的,躲在十幾米外圍觀,一時間楚振邦與那些閃著火花的電線倒成了眾人圍觀的焦點。
眼看電線桿被樹杈卡的結實,一時半會不太可能倒下來,楚振邦懸著的心才落到肚子里。看看手心,兩道血紅的檁子清晰可見,火燒火燎的疼,倒是沒有劃破。
吉普車上那一對男女也下來了,正站在車邊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楚振邦甩甩手,咧著嘴角走過去,經過那小伙子身邊的時候,睨他一眼,說道︰「哥們,藝兒挺潮啊。」
話說完,與小伙子錯身而過,施施然穿過圍觀的人群,走向馬路對面。
小伙子年紀與楚振邦差不多大,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上倒是挺時尚的,蝙蝠衫、半大褲衩,可這年頭的年輕人再時尚,也听不出「挺潮」是什麼意思。
盡管听不懂楚振邦那句話的意思,可小伙子與他身邊的女人也都知道自己闖了什麼禍。如今這年頭能夠開上車的年輕人大都有些背景,可有背景並不意味著就能肆無忌憚的闖禍,如果剛才那根電線桿倒向公路,他們也知道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
一男一女兩個人在車邊怔忡著愣了一會神,直到楚振邦的身影都消失不見了,那個女人才反應過來。她惱怒的瞪了身邊的小伙子一眼,呵斥道︰「愣著干什麼,還不趕緊給我滾回家去!」
「那那你呢,姐」小伙子搔搔頭皮,蠕動著嘴唇訥訥道。
「我不得留下來給你擦!」女人沒好氣的踢了他一腳,說道,「回去記得告訴方伯伯,想辦法把這事瞞下來,別讓爸知道了,不然咱們兩全都要倒霉。」
小伙子連連點頭應了,也不敢多說,灰溜溜的轉身上了車。
直到車子走遠了,女人才想起楚振邦,轉頭去找的時候卻哪還找的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