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過後照例是要去廟會的,這在老家是頂熱鬧的場面,尤其弟妹們更是年年都盼著這一趟出游,因為只有這一天父母才會對自己有求必應。(_&&)
剛一出門就看到慘不忍睹的一幕,蘇瑾南租來的車子上滿是鳥糞,抬頭一看才現旁邊的樹上有個鳥巢,蘇瑾南一臉嫌惡,他一個大少爺哪里見過這麼惡心的畫面。
我氣勢洶洶沖到樹下,邊跳邊往鳥巢里看,大鳥是出門了,幸好它把小雛兒留下,讓我有個可以討伐的對象︰「你媽沒教過你不能空投炸彈啊?沒素質!」
那雛兒顯示探頭俯視我,幾秒後竟然視我為無物,徑自回頭該干嘛干嘛去了,我自信心大受打擊。
蘇瑾南一听可算是笑了︰「見過沒文化的,沒見過這麼沒文化的,知道掌握一門外語有多重要了?」
「姐是文化人,只是文化程度不明顯。」我換個語氣調侃道︰「不然你來,你要能把它騙下來擦車我就奉你為神!」
「做神有什麼好?我流連人間煙火,不求那些虛飄飄的東西。」他說著從車尾拿出洗車的刷子對我說︰「我認輸,老老實實刷車去。」
我抱著手在一旁看大少爺忙活,心里不知道多美,平時都是他是換別人,現在他瞞著身份,誰都以為他是普通人,普通人做普通事再普通不過,這下可沒人為他奔走咯!
「我現你這人特別不仗義。」他停下手里的活嚴肅的對我說。
「我本來就不是義士。」我狡黠的笑笑︰「你那是自己不會刷車想讓我幫你刷,我才不上當!」
「我說你現在怎麼一陣一陣的精明了,雞賊!」他睨著眼看我,我翻個白眼忙著不理他。(請記住我們的網址)
「嘉魚,你看。」
我轉頭過去,他正拿著膠皮水管向著半空揮灑,正午的太陽掠過水滴,一彎彩虹就在觸手可及之處,美的炫目。
「好漂亮。」忍不住伸手去指。
「別指它,我媽說指了彩虹手指會變彎的。」小菲不知道何時出現在我身後,蘇瑾南听了她的謬論一個勁的笑,小菲撅著嘴認真說道︰「我媽說這是老輩就傳下來的,信不信隨便你們。」
「喲,昨天還跟個小大人似的洞察一切,今天就信這些歪理,真是有意思。你媽說的那是雨後彩虹,這哪算啊?」我伸手給她看︰「你瞧,我手指頭不還好好的嗎?」
蘇瑾南笑得更歡了︰「我還以為你壓根就不信,弄半天你是信一半了,什麼雨後彩虹,手指頭變彎的都是鬼話,我看你也別笑話小菲,你們不愧是親戚,一樣的擰巴!」
「我擰巴,好笑!這不是逗小孩子玩兒嗎,不信邪沒關系,別拿邪開玩笑。這話你在我們面前說說就行,要是讓里面那一群老古董听見,恐怕你苦心經營的完美形象就要付諸東流嘍!」我幸災樂禍的看著遠處,等著他求饒。
果不其然,他討好的對著小菲說︰「哥哥跟你說,你千萬別把我剛才的話告訴里面的人,要不然哥哥以後就沒機會給你們大紅包了。」
小孩子向來心思單純又愛搞小集體,听見有利可圖自然是歡喜的應承下來。
「卑鄙!」我對這樣的威逼利誘有些嗤之以鼻。
他無賴的湊過︰「你叫我什麼?Baby?我好開心哦!」
廟會照舊在觀音閣舉行,一路上差點連車子都開不過去,好幾次險些要撞上對頭車和行人,幸好蘇瑾南反應快又是專業的賽車手,每每化險為夷我都暗暗慶幸。只是苦了我爸媽的強心髒,其他親戚開車跟在後頭,事後無一不贊賞蘇瑾南的車技,這一關又讓他輕巧跨過。
剛一下車弟妹們就被耍把戲和買雜貨的小販吸引走了,剩下我們年紀稍長的陪著老輩進去拜佛。
「你們家還真是夠……虔誠的。」蘇瑾南和我走在最後面,我伸手在鼻子上比劃一個殺無赦的動作︰「你要是想說我們迷信你就……咽下去!」
上香的人真多,擠得我幾次踉蹌不止,好不容易出了大殿,只覺得跟從集中營里出來的差不多,什麼形象都沒了。
「爸媽,你們四處走走,我一會兒就回來了。」我說完轉身離去,蘇瑾南緊跟著我,不停問我去干嘛,我才不要跟他說,非得被他笑話死不可。
穿過樹林就是後山的偏殿,這里鮮少有人來,甚是清淨。
「你在外面等我,我一會兒就出來了。」
他瞅瞅里面,沒什麼人,為難的點點頭。
這里供奉的也是觀音像,比起前殿的那一尊雖然小了許多,但是勝在精巧。
雙手合十誠心跪拜,拿著簽筒緩緩搖起來,心里默念著每年的老詞︰家宅安寧,父母康健。現在卻不經意冒出個新願望︰一心人,一輩子。
「求什麼呢?」蘇瑾南忽然跪在我身旁的蒲團上,修長的手指和在一起,雙目企及的是供桌上裊裊青香。
「別說話,要不然就不靈了。」我閉上眼听著竹簽在簽筒里來回踫撞的聲響,四周靜極了,就連風經過樹林的聲音都像一歌。
竹簽落地,撿起來一看,第四十八簽,磕過頭拿給一旁的師傅換了簽文順手裝進包里,師傅問用不用解簽,我搖頭拒絕了。
「怎麼不解簽?」蘇瑾南指指我的包包。
「有什麼好解的,有些事不用太清楚的。我每年都求一張,都是自己去揣測。」
「說你矛盾還真說著了。」他無奈的笑笑攬住我的肩︰「你說一個人一生能有多少願望?大大小小算起來可能比天上的星星還多。」
「那你有什麼願望?」
他盯著我的眼楮,我最受不了他含情脈脈的眼神,每一次他這樣看我都會忍不住臉紅燙,他淡淡說︰「都實現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有些想哭,抬頭看他的一刻連視線都是模糊的,他問︰「這就感動了?」
「哪有,我是讓香火給燻的。」胡亂擦擦眼楮。
一時間想起《胭脂扣》里的情節,如花每年都會去廟里求簽,簽文足足攢了一匣子,那里面有好有壞,但無論如何那些都是她的寶貝,是她活過愛過幻想過的憑證,她在那些字里行間中簡單的哭著笑著。
時光荏苒,老天將她祈盼的愛情送到她面前,卻同時也葬送了她的一生。回頭看那些泛黃的紙箋,當年香火供奉揮金如土,結局照樣留不住愛人也弄丟了自己。
或許我不該信這些,可是,可是,光用嘴說總是輕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