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嘯冷,密林聳動,殘葉飄卷,溪流潺潺之音,就仿佛夾雜在嗚嘯聲中的一道清音,遠處凶獸的咆哮嘶鳴聲倏忽響徹,隨即漸漸遠去,呼嘯而過的風中,對峙而立的三人,衣衫獵獵凝立其中。
此時,蕭裊面色冰冷,眼底似乎蘊含著焰色,一眨不眨地盯著對面那個似笑非笑帶著邪魅之色的男子,至于安鈊,則看著眼前一觸即發的形勢,慢慢地沉下臉色來
眼見蕭裊指尖金光閃掠,隨即掐動繁復的法訣並化作了殘影,而隨著他法訣的逐漸完成,其手中法劍遂被一道朦朧的金光籠罩,在月色之下,浮掠著寒光,映照著對面,那同樣頎長立于岩石之上,卻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魔族男子的身影
一時之間,兩人並未言語,而對此,安鈊眼底沉思的微光瞬息掠過,看著那兩道的對峙的身影,安鈊抿了抿唇,卻是環顧四周,隨即,落在了某個密林幽深之處嘴角微勾間,安鈊卻是笑了。
而就在這瞬息之間,蕭裊看向對面魔族男子的目光越發冷漠,倏忽,他捏指輕斥,剎那,其手中法劍金光乍掠,化作一條雄渾的金色神龍,眨眼間已經向著魔族男子騰挪呼嘯而出
看及此,天嘯原本邪魅笑著的臉上神色一凝,眉頭一挑間,隨即臉上已經轉為殘酷嗜血的笑容。
如今,他這由魔之源凝聚而成的軀體中腐爛的部分雖然經由丹火的灼燒已經不會再侵蝕他的身體,但是,大量的失去魔之源畢竟讓他的實力受損,傷勢未愈,若能夠取得眼前這人類身上的力量……
這麼想著,天嘯琥珀色的雙瞳瞬息沉了沉,下一刻,他臉上嗜血的笑容越發深深,下意識地舌忝舐了下嘴角,天嘯指掌輕抬,頓見縷縷黑絲從中纏繞而出,遂匯聚成一顆被黑霧籠罩的球體
琥珀色的瞳孔映照著那道送死的玄色身影越發靠近,天嘯似乎呢喃般輕嘆︰「呵……好個固執的靈魂……」
悲憫的聲音,卻帶著無盡的冰冷和殘酷,琥珀色的瞳孔在金色神龍輝芒的映照下,透明而似乎毫無雜質的淡漠,他指尖輕彈,頓見無數黑線從那球體中噴涌而出,纏卷向那呼嘯而來的金色神龍
霎時,那金色神龍雙眼中凶光乍現,面對著那密密麻麻纏卷而來的黑絲,咆哮著,頓見一道道火光從它獰猙大張的口中**而出,頓時,剿滅了大半的黑絲,但其中遺漏的黑絲卻趁機纏繞上了它的軀體,它咆哮著,再度騰挪而起,仰頭間,就是一片火光落向那呼嘯而來的黑絲,但,隨著數次交鋒,它的身上已經纏滿了黑絲,至于那些黑絲,卻仿佛源源不斷一般,不停地從魔族男子手中的球體內**而出
看及此,蕭裊眉頭輕蹙,掐著法訣的指尖上頓見一滴血珠浮現,他輕聲吟唱著,隨即只見那血珠仿佛有意識一般在他的指尖上飄了起來,在半空輕繞了歌弧度,疏忽間,已經飛射向半空中那被無數黑絲猶如捆木乃伊一般困住的金色神龍
對此,天嘯琥珀色的雙瞳輕閃了一下,隨即嘴角嗜血的笑容卻是越發恣意起來。
「人類,滴血換神,或許是你們至精至秒之術法,可惜,無用……」話音未落,琥珀色的雙瞳中血紅的光芒隨即躍動,天嘯帶著嗜血笑意的嘴角逐漸露出獰猙之色。
這世間,唯吾一人,足矣。
黑色的絲線瞬時間漫天地纏卷起來,伴隨著金色神龍悲哀的咆哮聲,響徹了這片區域就仿佛被饞食了一般,金色神龍經過滴血換神術而再度掌握主動卻還來不及發出攻擊,已經再度落入了那黑色絲線的巨網中,那奇異的黑色絲線蠕動著,幾乎在眨眼間已經把那金色神龍捆成粽子,發出陣陣哀鳴聲墜落了下來
看及此,天嘯已然猶如溢滿鮮血的雙瞳落在了對面的玄衣男子身上嘴角的笑意深深,帶著無盡的殘酷︰「接下來,就輪到你了」
聞言,蕭裊面色冰冷,眼底卻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灼燒著一般,隨即,那張一貫冷漠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帶絲毫溫度的笑弧,淡淡說道︰「是嗎?」。
但卻就在這時,突地,環繞著此地的密林倏忽傳來陣陣獵獵聲響,這聲響從遠及近,回蕩于這片區域中,霎時間,溪流中圈紋蕩漾,甚至響起了陣陣音爆之聲
霎時,笑意中蘊含著殺意的天嘯雙目微凝,抬起頭來,只見一輪圓月當空,一時之間,竟無法判斷聲音來向
而與此同時,蕭裊眉頭輕蹙了一下
那獵獵聲響就仿佛回蕩于這山麓中的鼓聲,頃刻,竟離三人所在越來越近,隨即,只听「砰」的一聲巨響,突然只見月色下寒光凜冽閃爍,隨即,一道白影已經從密林中竄出,一下子撞入了天嘯和蕭裊之間,引起一陣炸響和塵泥掀揚水面動蕩,波射升空
「這是?」霎時,天嘯指尖微動,圈繞在其指尖的黑線倏忽飛射而出,頓時只听一聲哀嚎之聲響起,緊接著,那突然闖入之物巨大的身軀在塵霧中翻滾騰挪起來,隨即只听「咕嚕」一聲,一道黑影已經從塵霧中飛射而出,竟恰恰落在那纏卷而來的密集黑線之中
霎時間,只見空中血濺四方,數道黑影閃掠而出,砸落了地上以至于地面發出了陣陣哀鳴之聲
隨即,就听一道粗嗓門趕緊喊了起來
「別,別,別亂動,主人,是小的啊,白妖,白妖小的已經遵照您吩咐出現在您指定的位置,而在這之前一直都很賣命探路,絕對沒有偷懶,更沒有偷吃啊啊啊啊……」
聞言,天嘯嗜血的雙眸中微光閃動了一下,指尖飛射而出的黑線頓時一收,隨即身形凝立于風中,視線在地上細碎的動物尸體上頓了頓,然後饒有趣味地看向了迷霧中。
至于蕭裊,則是蹙起的雙眉漸舒,把手中的法劍收了回來。
看及此,一直在旁觀察著形勢的安鈊心中則是輕舒了一口氣,隨即對于獨蛇白妖的話感到一陣的啼笑皆非。
看著那滿地的證據,誰都能夠猜測到這家伙剛才到底在做什麼。
不過,有這活寶這麼一攪合,倒讓原本緊張的氣氛舒緩了下來,倒也與她的目的相合。
當下,安鈊看向那逐漸消散的迷霧,遂說道︰「還有嗎?」。
「咦?」聞言,獨蛇白妖顯然愣了一下。
安鈊挑了下眉頭︰「獵物。別告訴我你沒有。」
霎時,原本正想搖頭的獨蛇白妖一頓,蛇頭瞬時從迷霧中伸了出來,一對三角眼頗為委屈和不舍地看著安鈊,遂點了點頭︰「有,能沒有嗎?」。
這麼說著,它張開血盆大口,蛇月復中一陣蠕動,隨即,再听「咕嚕」一聲響起,霎時,伴隨著唾液,一只仍在抽動的鹿被其吐了出來
望著那落在地上,四肢仍然在抽動著的動物,安鈊的嘴角微微抽動著︰「白妖,下次我讓你去狩獵,你給我講點衛生」
听及此,獨蛇白妖一雙三角眼瞬時瞪圓,滿是疑惑地看向它的主人,粗聲粗氣地說道︰「主人,什麼是衛生?」
聞言,安鈊又是一陣無語,這要她如何向一條蛇述說什麼是衛生?當下只得白了對方一眼,轉過身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做不到,下次我就把你做成蛇羹。」
對于另兩個字,獨蛇白妖是不懂,但蛇羹兩字,它卻是深有研究,當下,它一驚,頓時嘶聲裂肺叫了起來︰「誒?不要……」
背對過去,安鈊卻是心中偷笑起來,回頭間,卻見原本對峙的氣氛消失一空,這時只見,魔族男子指尖纏繞的黑絲盡數散去,隨即轉過身形,緩緩踱入了密林中,至于蕭裊,則是看了那背影一眼,再看了看地上那抽搐著的鹿,目光無意間對上了安鈊的,沉默中,他的眼底似乎微光閃動了下,隨即,卻是指尖法訣掐動,頓見一道白光籠罩在那只鹿上,隨著那白光的消去,那原本全身唾液的鹿也隨之似乎洗盡鉛華,沉沉睡去。
而安鈊看著他,只是輕聲說道︰「我們今夜就在此休息一下吧,明日再上路。」
聞言,蕭裊點了點頭,卻是不再說話,只是走到不遠處的一顆岩石上坐了下來,閉目打坐。
不久,魔族男子消失方向的密林中傳來一陣樹葉抖動的唏嗦聲音,安鈊目光轉去,卻見篝火映照下,一身黑衣的男子出現在密林中,琥珀色的雙眸相對間,男子看也沒看那端坐于岩石上的男子,遂在一顆樹旁坐了下來,隨即也是閉目,似乎養神。
風聲嗚嘯,在月色之下,三人之間的篝火搖擺起來,視線回轉,專注于那升騰而起的火焰上,此時,安鈊的心中縱然有千萬個疑惑,也只能藏于心中。
倒影中,一條小蛇影子在林木間飛竄而過。
一時之間,原本針鋒相對的一行,似乎取得了某種詭異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