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明的都城。積年大旱,流民四起,已經讓這個輝煌帝都失去了其以往的繁華市井,充斥北京城內外的流民讓整個北京城顯得凋敝異常。
當然,作為北京城內的原市民,他們的生活雖然一年不如一年,但是眾多達官貴人的各種需求,使得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的生活還勉強過的去。充斥整個北京城的茶館,酒樓,青樓,衣作坊,轎作坊,衣食住行等等眾多的服務行業,消化著北京城七八成的人力。這些以達官貴人為服務對象的地方,使得北京城的百姓們至少不會像城外的那些外地來的流民那樣,一夜過去可能就會積下千百具尸體。
但是,也只是過得去而已,要想吃個葷腥,做個新衣,或是喝個小酒什麼的,那那個人就得至少是哪個個達官貴人家的親近家奴了。普通的百姓基本上已經十來年沒有這樣的妄想了。
不過,這樣的年景,大家伙哪還有這樣的奢望啊就算是那些個普通的商戶,也不得不如履薄冰的操持著自己的家業,不能太過凋敝,太過凋敝,那就無法養家糊口。也不能日進斗金,太過興隆的生意便會招來別人的覬覦,說不定哪天就會被扣上什麼罪名而丟了身家性命,除非你有過硬的後台。
所以,十幾年下來,北京城已經不復原先的那種莊嚴,繁華和安樂了,剩下的只是普通百姓的掙扎生存和達官貴人的橫行無忌。
但是今天,北京城的老少爺們除了關于城外流民的那些個話題外,又有了一個讓他們津津樂道的新話題——遼東後金反叛。
「張爺,您消息靈通,那努爾哈赤到底是什麼人啊?怎麼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起兵反叛?」一座茶樓里,一群人正聚在一起,談論著遼東的時局。
「這努爾哈赤原本只是個建州女真的一個小部族的領,從小便喪失父母,而且曾經還是大將李永芳的部將。但是其一直以來野心勃勃,先後滅掉了建州女真的哈達,輝和烏拉三部,並數次出兵攻打葉赫部,現已基本上統一了建州女真。
現其擁兵近十萬,所謂的七大恨反叛,與今年二月攻陷撫順。現已成為朝廷北方的大患。」看到周圍的人起哄,那位被稱為張爺的人大略的說出努爾哈赤的生平。
「那這個後金比起蒙古韃子來,哪個厲害。」有人出聲問道。這個時代,韃子這個稱呼還多用在蒙古人的身上。
「應該還是蒙古人,這個後金只是些野人罷了。」有人猜測道。
「不管這個後金是不是真的這麼厲害,也已經蹦不了幾天了。我告訴你們,朝廷不日就會大軍平定遼東了。幾十萬大軍一到,這後金還不是灰飛煙滅啊」那個張爺得意的說出了一個讓眾人目瞪口呆的消息。
「張爺,你怎麼知道的?難道朝廷已經有什麼消息傳出來了?」周圍的人驚詫之余,全都興致勃勃的打听道。
「想要知道啊那好,來一盤點心,要用台灣糖做的。」張爺對大家伙的反應非常的滿意,非常和時宜的提出了一個小要求,想要嘗嘗這些個富貴人家才能夠享受的東西。
不說這位張爺是否吃上了台灣糖做的甜點。閣老吳道南卻是正一邊吃著這種台灣糖做的甜點,一邊思考著問題,手邊拿著的正是關于台灣的一份折子。
作為明末的一位輔,方從折無疑是個還算稱職的輔。其為官也還算正直,曾經因為拒絕司禮秉筆太監田義讓做監生的佷子走後門當官而受到威脅,並憤而辭官在家。當然只是還算正直,作為大明的官員自然也有大明官員的一些個不好的習性,如收受賄賂,包庇家人等等。但是相比東林黨的那些個人,要好上不少,至少他還在勉強的維持著大明的正常運轉,也在努力的想要改變當前的狀況。
從出任輔以來,為了緩解大明的這種民生凋敝的情況,而提出了帑,開倉,免稅停征,補地方官吏等措施,雖然因為總總原因,大部分都沒能施行,也有些因為時代的局限性而有些副作用。但是畢竟救助了一些災民,也緩解了大明的社會矛盾。比之後來不予余力批判他的大部分東林黨人要強得多。在這種危難局勢中,他以自己的才干和經驗,勉強維持著大明的運轉。
但是作為一個忠于大明的傳統文人,方從哲也有他的局限性。特別是在面對遼東和台灣這兩個新興勢力的時候,他根本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很好的應對。
他不知兵,所以他並不了解遼東的局勢是如何的危急,也不知道擁有海軍之利的台灣對大明來說是個如何危險的潛在威脅。
所以,一直以來,他都無法想出應對這一南一北兩個威脅的辦法。只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特別是現在,方從哲同樣面對葉向高的那種獨相的尷尬境遇,使得他都找不到能夠分擔壓力的人來,自然也就沒有能夠商討這些事務的人。
特別是今年,東林黨的咄咄逼人使得京城里的政局混亂不堪,不管事浙黨,齊黨,還是楚黨,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正事上了,都在考慮如何面對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般的黨爭,這讓一直不願意卷入黨爭的方從哲心律交瘁。
「哎這台灣到底是何情形,一直是雲遮霧掩啊」
方從哲放下這份關于台灣擊敗西班牙艦隊的折子,一時間頭疼不已。要說這台灣還是個蠻荒小島,方從哲第一個不信。一個蠻荒小島,怎麼可能擁有如此強大的水師?更何況,這兩年來,福建,浙江和廣東三地來往于台灣的商人是絡繹不絕。每年的海商貿易最少有個百萬兩,這還是粗略估計的,大明對海商和海洋貿易的控制幾乎為零,如何能精確統計,但是僅僅是這樣,就不能不引起大明的關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