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雲扣 第二十六章

作者 ︰ 關可

第二天一早,送走了翊宸,我心里記掛著皇後娘娘昨天的話,便去了御膳房。(更新最快)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一路上總有面生的宮人向我點頭問好,我這才想起,應該是昨天下午建文帝那道聖旨的關系,眾人對我突然恭敬了起來。

到了御膳房,我也不認識別人,只有找到那位姓陳的總管,我將來意一說,他便高興地大笑道︰「就是沒有娘娘的懿旨,我也打算去找你拜師的,安丫頭,不是我老陳夸口,在這御膳房里我也算是排的上前幾位的手藝了,可跟你的一比,才知道我那前幾十年竟是白混了。快跟我說說,你那個魚香肉絲是怎麼做的……」

此後的幾天,我每天都是在御膳房里度過的。陳師傅雖戲說要拜我為師,我卻不敢托大,但是見他對廚藝是真心的熱衷,平日里也不怎麼端總管的架子,為人十分爽朗,所以也便認真地教了他一些這里沒有的菜式。他高興地不得了,整日里什麼事也不管,一門心思地做菜,做好了便拉著我試菜,還拿出自己珍藏的桂花釀請我喝。這日在御膳房和陳師傅吃過午飯,我見天氣晴好,便想出去走走,因為喝了點酒的緣故,臉有些紅紅的,頭也有點暈,人卻很清醒。跟陳師傅打了招呼,便出了御膳房朝西走去。

走了一會兒,覺得眼前的景致有些熟悉,再一看,原來竟走到了含元殿後的那片竹林。故地重游,我心里有些感嘆,從剛來時的舉目無親,誠惶誠恐,到現在的如魚得水,人人笑臉相迎,時間,真的是改變了太多的東西。

正思量間,一陣琴音從林中飄了出來,琴聲很優美,彈琴人的技法也很純屬,只是旋律之中讓人覺得總有些抑郁之氣,仿似一只美麗自由的鳥兒,被折了翅膀,禁錮在籠中所發出的哀鳴,用歌聲表達著自己對藍天的期盼。

是誰?我好奇心頓起,輕輕地走近一看,一個年輕的男子坐在琴邊,白色的錦袍縴塵不染,烏黑的發髻用一根玉簪綰住,如玉的面龐上帶著溫文的笑意,只是這笑容卻透著與生俱來的冷淡疏離,可不正是二皇子涵王殿下嗎。

我的走近並沒有打擾到他,他繼續低著頭,演奏著他的心事。一曲方罷,我看著他微蹙的眉頭,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原不該在這里的。」

他有些驚愕地抬頭看我,問到︰「你是誰?」聲音雖有些生氣,卻還是溫柔好听。

我這才發現自己失言,忙上前施禮,答道︰「奴婢是六殿下宮里的,剛剛沖撞了殿下,望殿下恕罪!」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為難一個小丫頭?

果然,他听了點點頭,沒再追究,只是問我︰「你剛才為什麼要那樣說?你會彈琴?」我笑了笑,答道︰「奴婢不會彈琴,只是听殿下的琴音,覺得不應在此間彈奏罷了。」

他楞了一下,重新打量了我一番,復又垂下頭,低喃道︰「可惜能供我彈琴的,也只有這方寸之地罷了。」我看著眼前這個如蓮般的男子,心中泛起一絲同情,明明是那樣一個高潔的人,卻不得不在這個充滿了利益與**的樊籠中生活,若是沒有這身份的束縛,他應該是一個寄情山水,風流自在的世外之人?

「身未動,心已遠。不管你身在何方,只要心中有天地,閉上眼就可以看到長河落日,大漠孤煙,听到萬象奔流,海濤澎湃。重要的不是環境,而是你自己的心境。」我不由地勸道。

他好半天都沒有說話,就那麼愣愣地看著我,最後才說道︰「我以前真的沒有見過你嗎?」我笑了一下,說道︰「見過的,殿下去景怡宮的時候,我給殿下上過茶,您可能忘記了。」他听了點點頭說道︰「是了。」

遂又問我︰「你這麼一個剔透的人兒,難道真不懂音律?」我見他平易可親,並沒有半點主子架子,便也放松起來,偏著頭說︰「彈琴我不會,唱歌算不算?」

「算。」他答道。笑容溫暖而真誠,再沒有剛才的那股子疏離的味道。他坐下來,邀我唱一首歌,他為我伴奏,我想了想,覺得有一首歌送他倒還合適,便清了清嗓子,放聲唱了起來。

滄海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

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事知多少

清風笑

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

一襟晚照

蒼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啦……

啦……

一曲歌罷,也沒有見他為我彈琴,反而怔怔地坐在那里,像似還在細細品味一般,我便不再打擾他,悄悄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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