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吳珣前輩求見。」鄭康在靜室外稟道。
「好生招待,我這便過去。」
「是」鄭康點頭,退了下去。
靜室內,一青衫青年坐在蒲團上,身前是一個小香爐,爐中燃著只剩一小截的凝神香。青年約莫二十一二歲,若是單論五官,只能稱得上是眉清目秀,但氣質卻極佳,但光是這份氣度,便是任誰見了都要贊一聲‘好一個少年郎’。
青年站起身,簡單打理了身上的衣衫,揮手一陣微風,息了香爐。
這爐中的凝神香乃是前幾日吳珣方醒來的時候特意讓吳寶送來的,只有拇指大的一截,燃之可使修士心平氣靜,修煉的時候若是能燃上一塊,能更快地進入心無一物的狀態。便是吳珣,也不過是偶然之間得了這麼一小塊。
自從祁福與吳幽一同折返已經三個月過去了,吳幽既已出關,那後面的事兒卻是再難翻出波浪的。
不過這些都不是祁福所關心的事兒,祁福帶著鄭康與吳蒙回返明坤島,有吳幽與吳彥雪二位金丹修士在後,吳氏上下對祁福的態度自然大不相同,祁福亦不可氣,在吳氏本島五十里的地方選了一有兩條小靈脈的島嶼,帶著鄭康住了進去。
島並不是荒島,其上一不小的凡人鎮子,平素依附吳氏生存。
島上靈脈匯集處已有修建好的洞府,祁福見此也不再多費功夫修改,只是重新布了幾個陣法。
這一次被許蒼暗算,著實給了祁福一個教訓,這些日子實力過快的增長確實讓他有些過于自滿了,祁福不斷地反思著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雖無後悔,但是有些事情確實做得有些不夠謹慎。
修行之路不能缺少向前沖的膽量,但是若是一味的橫沖直撞那不過是找死而已。
如今閑下來,祁福自然也要慢慢思考日後的路。
不過,最重要的,是先把元極生津液煉化。
祁福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將身上的傷養好,並且將自身狀態調整到最佳,這才拿出元極生津液開始慢慢煉化。
雖然只是極小的一滴,但是靈元便是他全身的靈力也極不得這一滴靈元來得雄厚,煉化的過程枯燥且緩慢。不過這對于祁福來說並不算什麼,尤其在他之前花費了五年的時間煉化炎陽礦王。
整整兩個月,祁福才將這一滴元極生津液煉化,體內靈旋正中多了一滴翠綠色的靈元。
祁福來到外室,一高大英挺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見祁福出現,立刻起身,拱手笑道,道︰「祁兄弟。」
祁福回禮,「吳兄切莫多禮。吳兄尚未痊愈,怎麼急匆匆來此?可是有事?」
吳珣苦笑,「難怪師姐總與我夸贊你,罵我腦子笨拙,祁兄弟說得不錯,兄弟卻有一事請教。」
「是吳兄臉上焦慮未加掩飾罷了。」祁福道。
「呵,祁兄弟幾次救我于危難,我也舌忝著臉皮不客套了,反正債多了不壓身,日後只要兄弟一句話,便是何事吳珣也不皺一下眉頭。」吳珣本就是真性情之人,此時也不客套,直接開口,問道︰「祁兄弟可知俞靜的消息?」
「吳兄不知?」
吳珣搖頭,道︰「師姐不說,我問了其他人,不是推說不知,便是顧左右而言他。但是我又不是傻子聾子,有些言語自然也進了我的耳朵。只望兄弟給我個痛快的答案,俞靜現在究竟身在何處?」
祁福自然知道吳氏對吳珣三緘其口的原因,只是吳彥雪都不說,他卻是沒有立場開口。但吳珣眼中情意真切,憂慮難掩,祁福嘆了口氣,若是俞靜與吳珣當真是傳言中的關系,這事兒卻是瞞不得,「吳兄,小弟且問一句,那傳言是否屬實?」
吳珣目光一黯,隨後堅定道︰「我自不會騙你,你是我的恩人,又是俞靜的至交好友。我與俞靜卻如坊間傳言所說,彼此定了三世道約,結了永好之盟。兄弟可覺看不起我二人這等亂了天道綱常的斷袖之人?」
祁福搖頭,道:「天道為何,誰人解釋得清?我們修士不過是一群妄圖破解天道的人罷了。我不知道何為天道何為綱常,或者說我們現今固有認知的天道是對是錯。所以我們只能遵本心,尋求我們所認同的天道,而不是為了他人的道而否定自己。說穿了我們不過是活得長些,力量強大些的人罷了,再我看來,吳兄與俞兄對彼此情真意切,均視彼此為最重要之人,這便是你們的本心,你們的道。既然如此,又何須在意他人目光?道無分對錯,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哈哈哈哈!好一個道不同不相為謀!」吳珣忽地朗聲大笑,「祁兄弟這話說得好!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吳珣自有自己的道,他人的道與我何干?若是此處有酒定當與兄弟不醉不歸!」
「酒自然是有,不過只有你我二人卻是不盡興,還是與俞兄一同喝才好。」
「對對!等找著這小子,我們一起不醉不歸!祁兄弟,這回可告訴我俞靜在哪兒了吧?」
「俞欣曾言,俞兄被關在俞氏的悔過崖。」
祁福話一出口,卻見吳珣臉色驀然變得慘白,瞬間沒了血色。
祁福心中一沉,在他心中,悔過崖應是責罰犯錯族人的地方。丹門自也有類似地方,一般犯錯弟子只是關個個幾年便可出來。但此時見吳珣神情,只怕這俞氏的悔過崖絕非他之前所想的單純。
「吳兄,那悔過崖可是有什麼說頭?」
「俞氏的悔過崖,十死無生。」吳珣猛地站起身來,「我不能讓他死在那里,我要去找他!」吳珣甩手放出飛劍靈器,踏身其上,已是化作一道流虹飛遁。
祁福不敢耽擱,立刻起身追上。
吳珣重傷尚未痊愈,身上修為不過恢復了六七分,不出片刻便被祁福追上。
「吳兄!」
「祁兄弟。」吳珣面無表情,看似平靜下來,「我受你大恩,只怕此生卻是無法償還了,這儲物袋中是我畢生收集之物,雖算不得什麼,但是卻也是一番心意。」
祁福見吳珣遞過一個儲物袋,哪里能收,道︰「吳珣,俞靜雖與你定了情緣,但是卻也是我的至交好友,我自不置身事外。悔過崖之事,我所知不多,你與我講講。」
吳珣盯了祁福片刻,卻見祁福面上表情平淡,目光卻是堅定,雖然與祁福之見過兩面,但是他亦是劍修,自然能從祁福的劍意之上感知祁福的性情,嘆了口氣,道︰「悔過崖是俞氏用來懲戒犯了大錯的族人之地,那里最初不過是一片普通的峽谷,俞氏擅煉丹,自然也擅煉毒,俞氏將煉制出來的毒丹棄于那片峽谷,久而久之,那片峽谷便生出一種劇毒的煙瘴,尋常修士一旦進入其中很難抵御毒氣。雖名為‘悔過’但是實際上卻是俞氏用來處死族人的地方。」
「是我害了他,若非我當初百般糾纏,他又怎會諾我?又怎會」
吳珣言語之間已是哽咽,祁福看在眼中,也不知如何勸說,只道︰「俞兄自身亦是丹道大家,未嘗沒有保命的手段。」
「呵,我是無論如何也要進那悔過崖闖一闖的,若是他還活著,便要帶他出來,若是他已我也不能讓他獨身上路。」吳珣道︰「祁兄還是莫要再跟著我了,我意已決,不會更改。祁兄年紀輕輕便有這等修為,天賦遠非我等能及,日後金丹元嬰可期,犯不著與我二人同進。」
祁福微微皺眉,道︰「吳兄放心,我自不會尋死。只是讓我眼睜睜看著你去赴死卻是做不到。」
「祁兄可有心愛之人?」吳珣忽地問道。
祁福搖頭。
「呵」吳珣輕笑一聲,「也許等祁兄遇上那個人便知道了,並不是離了某個人便不能獨活,只是無論如何也不甘心他獨自一人在那里。我並不是去送死,或是殉情,只是我不想讓他孤零零地一個人」
「祁兄不能理解這種心情吧?不過我倒是希望有一天祁兄會遇見這樣一個人,這種感情只有親身體會過才能明白。」
祁福張口想說什麼,但是最後卻又說不出來什麼,他並沒有經歷過這種感情,所以他無法理解,但是他知道這是吳珣心中的道,這不是他人可以干涉的。
但是作為朋友,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也不會退縮,做他所能做的,是他的道。
「你要怎麼做?」祁福問道。
吳珣想了想,道︰「闖山!」
「我幫你。」
「嗯。」
兩道劍光劃過天空,向著俞氏本家所在明宗島飛遁而去。
二人一路疾行,幾乎是沒日沒夜的趕路,近一個月才終到明宗島。
明宗島位于五座環島的最西側,靠近混亂海域。因為與魔修妖族海域相鄰,可謂是風雲海域的第一道防線,明宗島附近島嶼的戒備遠比明風島,明坤島要嚴得多。
吳珣並沒帶著祁福直接落在明宗島,而是先去了海盟位于混亂之地的勢力——隱靈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