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凡同去的是兩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一個叫周科東,另一個叫李萬峰,這兩個高中學習成績也不怎麼好,大學也沒考上,就這個成績,復讀再考也沒什麼意思,整天呆在家里,家里大人怕他們和社會上不三不四的人學壞了。可給找個工作,家里又沒門路又沒錢,街邊招人的工作都不知根底,害怕讓人給騙了。正好張樹寶舅舅那里需要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老鄰居,就把孩子托付給張樹寶了,托張樹寶和他舅舅好好說說,多照顧照顧。
周科東和李萬峰,畢竟沒大接觸過社會,還是個孩子,因此有些膽怯的樣子,也不大說話。王凡也盡量避免多說話,以免引起麻煩。他跟張樹寶夫婦說,自己的戶口是在內蒙古那邊,這次掉到海里,把身份證什麼的都丟了,要辦還得回去補辦,很麻煩,于是張樹寶就托了一個熟人,幫王凡在派出所里開了一個簡單的證明,把大意情況說明了下,主要是王凡戶口所在地是哪里,身份證丟失,本人這次回去補辦雲雲,然後下面就是派出所的大紅公章。其實這個東西也不頂多大用,只不過是聊勝于無罷了,純粹一個心理安慰。
王凡很多年沒往東北走了,印象里只有小時候從海拉爾姥姥家回青林時走過東北這趟線。
不走不知道,一走真熱鬧。
從王凡上火車起,狀況就接連不斷。
王凡上車時,就有一個中年漢子急匆匆地從火車上往下擠,看樣子好像是送完人馬上要擠下車。
王凡比較心善,能與人方便就與人方便,就盡量往邊上讓了讓,可大家都在往上擠車,再讓能讓到哪兒去。
說時遲,那時快,那中年漢子一下子就撞到王凡身上。
「擋人家道了,耽誤人家下車了。」王凡下意識地猛地往後一撤,身體月兌離了與中年大漢的接觸,這一月兌離,頓時大漢兩根手指夾著一張照片的模樣就暴露在大家眼前,一時間,大漢愣住了,王凡也愣住了,喧鬧的車門口突然沒了聲音。
這張照片王凡認識,是張樹寶夫婦和自己合照的,用趙蓮薇的話叫留個念想。你想,就好像上天安排好似的,自己非要著急往回趕,就像安排好自己趕來救王凡一樣,這說明王凡和自己家有緣份。
王凡是真不願意和他們一起合影照相,主要是怕照了之後,有人通過照片把自己認出來,不過人家實在是太熱情了,自己也不好太矯情了,再說自己在野外生活了將近一年,皮膚曬得黝黑,已經完全不是以前那個白面書生了,身體也比以前粗了一大圈,以前三七開的偏分頭,現在換成了精明強干的板寸。現在就是王凡的父母臉對臉地認王凡,恐怕也得認一會兒。
于是,王凡就和張樹寶,趙蓮薇一家合了一張影,照片直到上車前才由張樹寶從照相館取出來。王凡當時接過照片,隨手就揣到上衣里內側口袋里了。
時間好像凝固了幾秒鐘,還是中年漢子見多識廣。臉色稍微一怔,然後就恢復了正常。他夾著照片的手指順勢又往前一伸,伸到王凡的上衣內側左口袋里,把照片又放了進去。然後就像遇見多年的老朋友一樣,跟王凡打了個招呼,「嘿呦」,還親熱地拍了拍王凡的肩膀,一側身,就下了車,然後迅速地消失在人群里。
人聲又響了起來,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王凡也不想找事兒,啥也沒說,也當什麼都沒發生,直接上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