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閣的夏天來的很早,和煦的風中早已經夾帶了夏日的香氣,尤其在花旋這花之都市,隨處可見的繁花爭奇斗艷,各種香味混合在空氣中幾乎將整個花旋都覆蓋了。仙族的人很美,這種美沒有辦法用言語去形容,是從骨子里面透出來的一種雅致和高貴。當然這只是給人的第一印象,若是都如紅顏那般言行,再美的人都會顯得有些索然無味了。
離光宿的選拔還有些時間,紅顏在家中待不住便拉著凌蘿跑到街上逛逛。她自幼生長在土匪寨子,性格中的男兒成分與她的外貌甚是格格不入,她對紅家的刺繡絕技那是半點興趣都沒有,也不願意繼承紅家的家業。紅夫人曾逼迫她在繡房待過幾天,繡出來的東西那不叫東西,別說圖案,連線都沒有好好的呆在綢緞上,看上去就是東一根線西一團麻,若是她脾氣上來了便拳打腳踢要將繡架給砸了。
凌蘿跟在她身後看著她跟街上的小販們有說有笑,看到需要幫忙的便毫不考慮的上前便去,頗有些女張飛的味道。想到這個形容詞,凌蘿有些失笑,雖然白瑩的性格也有大大咧咧,但是絕不會像紅顏這般夸張,她昨天晚上居然還想邀請凌蘿上窯子去,害得綠腰防賊似的盯了兩人一夜。
「蘿卜,你走快點,像個娘們似的。」
凌蘿無語,「我本來就是個娘們,你也是。」
紅顏撓了撓頭,「說不過你,娘們都是尖牙利齒的。」
她突然有些明白綠腰的感受,這樣的女主子還不整天能讓人氣得跳腳,紅顏十二歲回到花旋按照道理說已經過了四五年,怎得還沒有將性別觀給改過來?
紅顏雖是一身男裝,可面上的五官嬌媚動人,無論怎麼掩飾都能一眼看出是個女子,加之她經常在這條街上轉悠,大多的商販都對她熟悉的很。不過近日里光宿選拔的緣故,仙族其他地方的人們也趕了過來,這街上比平日要熱鬧的多,生面孔也比比皆是。
凌蘿往紅顏身邊一站,氣勢便弱了些。她的身高只及紅顏的耳邊,五官清淡,沒有什麼突出的地方,只剩那一雙眼楮透出一種看不透的光芒。凌紅豆對她的評價是對的,雖然她現在的面色比起過去好很多,蠟黃的皮膚早已經蛻變成白皙的女乃色,整體的氣質卻是淡淡的,與紅顏的驚艷比起來,頓時就能被人忽略了。
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人群,百花樓上的藍衣公子眼中卻只有凌蘿。這百花樓是花旋城最高的酒樓,三樓上的雅間可是能夠將這繁華盡收眼底的好去處。對面的白衣公子見他一直看,便也湊過頭去在樓下搜索了片刻,眼楮卻是停在紅顏的身上。
「嗯,那丫頭不錯,若是換上女裝躺在床上,還不知道多麼的銷魂呢。」
見藍衣公子笑了笑,仍舊不語。白衣公子不解道︰「瀟霖,雖然她長的還算上乘,你家里的美女還少了?至于嗎?」。
瀟霖轉過頭,舒服地靠在座背上,把玩著手中精致的雕花瓷杯,漫不經心道︰「你看女人的眼光果然跟你老子一樣,俗。」
白衣公子哈哈兩聲,仿佛對他的這番挖苦一點都不在意,「那是,我這雙眼楮哪里能比得上你這個游戲花叢的郁金香呢?您那可是環肥燕瘦什麼型的沒見過,我齊逡是服的很。」
這瀟霖不是別人,正是凌蘿和白瑩在露約附近踫到的采花大盜。他的身份無人知曉,不過他的名頭卻是響當當的,此人極好美色,對各族美女甚是痴迷,據說他為了與心愛的女人幽會,可以在天音閣和地冥間兩地亂竄,絲毫不怕光宿或者暗宿的追捕,而他每一次偷歡之後也確實能夠全身而退。
「瀟霖,要不要我先去給你準備準備?」齊逡見他仍是目不轉楮地盯著那兩人看,作為他的好友,這點眼色還是有的。
「不了,這事兒我自己去辦。」他半眯眼楮灌下酒水,心想這姑娘好幾個月沒見,更加有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光芒,又想起那日有些突然的吻意,他自己都有些迷惑。
凌蘿跟著紅顏一路走去,幾乎每個攤位上都要停留片刻,紅顏簡直就是一個超級八婆的城管,對這些小販們的背景如數家珍,便連誰家的老公和老婆吵架,誰家的小孩出了疹子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凌蘿不禁笑她,這種八卦的潛質更能說明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卻引來紅顏不同意的哧聲。
「這位姑娘請留步。」
兩人正準備往回走,卻被一位藍衣公子攔住,他額間的朱砂很是顯眼,面如滿月,笑意吟吟,舉手投足之間大家風範盡現。
紅顏一副不耐煩地樣子,粗聲粗氣道︰「什麼事情快說。」
瀟霖淡淡一笑,作了禮道︰「在下覺得這位姑娘有些面善。」
凌蘿見他指著自己,不禁仔細地觀察這個人來。她怎麼又踫上莫名奇妙的攀人事件上來?上一次是南宮清,這次該不會又是花旋的城主吧?
瀟霖見她一臉警戒,便露出疑惑的表情,「咦,姑娘脖子上似乎曾經受過傷?」
凌蘿忙捂住脖子,吃了一驚,這傷口早就好了,除了白瑩沒人知道這事兒,這人到底是誰?
紅顏黑著臉一把將瀟霖推開,「走開,哪里來的色胚,老子在這兒呢,別打蘿卜的主意。」
凌蘿定了定神,扶上紅顏的胳膊示意她沒事,就算是色胚對象也應該是紅顏怎麼可能是她。上前看著那藍衣公子,此人她的確是第一次見,莫不是那土匪的同伙?可是他額上的仙族標志又是怎麼一回事,莫非這須臾也流行無間道?
「這位公子,如果方便的話,咱們到那邊談談?」
紅顏不同意地拉住凌蘿,這種痞子她見多了,都是一群整天無所事事的登徒子,看上哪家姑娘便這樣那樣的借口上來。
「紅顏,沒事的。我們就在那邊的柳樹下,若是有什麼我會叫你的。」
瀟霖低頭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便文質彬彬地引路請凌蘿先行,還未走到樹下那公子突然拉起凌蘿的手,凌蘿只覺白光一閃,她與那公子便站在一個圓形的空間中,外面能夠看到有兩個和他們一模一樣的人在柳樹下仿佛說著什麼話,而紅顏也警戒地站在不遠處盯著兩人。
李代桃僵?
凌蘿用手狠狠地拍了拍那透明的光壁,卻發現堅硬如鐵,她又叫了兩聲,周圍的人也無人听見。她拉下臉轉身對著藍衣公子冷冷道︰「閣下究竟是誰?」
瀟霖倚在光壁上,她冷臉的表情也很美,突然覺得若是她能在自己面前露出其他的表情應該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他伸手朝面上一抹,露出他原本的樣子,眼中極淡的藍色閃著湖水般的光澤。「這麼快就把我忘記了,很是讓人傷心哪。」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因為……我想你了。」瀟霖上前將凌蘿逼入死角,寬大的手掌攫住她尖尖的下巴,那種滑膩的觸感讓他心中一動,又來了這種感覺,他瀟霖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怎麼會為了一個這樣的黃毛丫頭動心呢。
凌蘿被他這突然的表白弄得有些糊涂,想往後退又退不出去,那瀟霖周身的靈壓十分驚人,她沒有腿軟地倒下去已經很是難得了。
「放開我。」
看著他漸漸逼近的臉龐,凌蘿的回憶又浮現在腦海中,第一次是她大意,這次絕不能再讓這土匪得逞。
「哦?莫非你不喜歡我的吻?」
凌蘿的臉上頓時飛上兩團紅雲,引得瀟霖一陣低笑。
她有些憤然地拍掉瀟霖放在下巴上的手,「你笑什麼?被強迫的吻我要喜歡就是變態了。」
瀟霖抬起右手,將凌蘿圈入他的範圍之內,本來是個十分浪漫的姿勢,此刻凌蘿心里卻是緊張的很。她引導著靈力聚集在指尖上,若是這男人敢再上前一步,她便要他好看。
瀟霖看著她緋紅的臉龐,琥珀般的眼楮盯著自己一動不動,對,就是這雙眼楮好像有魔力一般,讓人忘不掉。他撫上那雙眼,感受著睫毛在手掌上的顫動,那種騷動的感覺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清晰異常。
凌蘿屏住呼吸,她眼前一片漆黑,在強勢的男人面前,她終究有種強烈的無力感。她感覺到那土匪掌心的溫度,左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移到了腰間,她有些自然的退縮,腦中卻突然閃過一個畫面,快如閃電,似乎是兩個人,還有一座花園。就在她發愣的當口,瀟霖已經將她整個人拉在了懷中,兩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一時間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和凌蘿微弱的反抗聲。
手中的靈力如潛海游龍,順著她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打上瀟霖的月復部,但是卻穩穩地被瀟霖的左手接個正著。他痞痞地看著她不甘心的表情,一把抓住凌蘿的手背到她的身後,整個身體卻是將她壓地更緊了。
凌蘿的呼吸開始艱難起來,男人的體重加上他四周的靈壓,她覺得空氣中的氧氣嚴重不足。
「你還太女敕了,這點靈力,連我的衣角都踫不到。」
凌蘿瞪了他一眼,她才學習控制靈力幾個月?這登徒子一看就是個老手,不然這郁金香怎麼會毫發無傷的出現在花旋?
「你究竟想干什麼?」
「干什麼?唔,我也沒想好。本來嘛,我來花旋是為了找美女,沒想到會踫到你,那就干脆把你帶回去好了。」
凌蘿手中的掙扎更劇烈,若是被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弄走了,她的計劃就全部泡湯了。
突然兩人同時感覺到一股強大的靈力遠遠傳來,瀟霖卻是抱著凌蘿的雙手不肯松開,隔著光球他清楚地看到一身月白色衣衫的南宮清慢慢朝紅顏走去。此刻若他強行帶凌蘿走,定是麻煩重重。
凌蘿眼前突然一亮,還未等她站穩,瀟霖的吻便印在了她的臉龐,「記住我的名字,我叫瀟霖。」
她抬手便打,卻打到一團霧氣,站穩身體便發現自己一個人站在柳樹下,遠處一個久違的龍井香醇的聲音傳來。
「阿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