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霖閑閑地趴在諾大的太師椅上發呆。柔軟的坐墊讓他膩的發疼,他扮這個掌門都快十年了,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真是無聊的緊。而這地閣之中的七位上將軍,早已經被鬼族的人替換光了,這些年不緊不慢地與天音閣這樣僵持著,若不是遇到那個懶懶的女子,也許他會一直坐在這個位置上動都懶得動。
他第一眼見到凌蘿,在她眼中看到的不是驚艷,是無聊,與他平日的眼神一樣,仿佛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引起她的興趣。他的真實面目,只有她見過。可是,他至今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做這件事情。
她長的那麼平凡,甚至連他身邊的婢女都比不上,可是每次見到她,她總是會給他不同的驚喜。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從她身邊經過的一片雲,看著她的改變,看著她的歸宿,可是卻從來沒有機會停留陪伴。因為他是一片烏雲,只會給她帶來風雨雷電。
「掌門,探子來報,天音閣已經找到了南宮清的下落。」
他擺手,收回自己的思緒,變換出一個蒼老的聲音,「繼續打听。」當他的眼光抬向屋檐的時候,卻撞上一對熟悉的眼楮,先是錯愕,慢慢嘴角揚起期待的笑,「你們都退下。」
凌蘿不明白他的笑是什麼意思,雖然早知道鬼族之人善變化,可是真的見到還是讓她吃了一驚。沒想到,他已經是地閣的掌門。
「蘿蘿,你听,我的心跳的多快,都是為了你啊。」
凌蘿笑的真誠,她不相信瀟霖對她動心,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把他當成敵人,而今日,她需要一個答案。
「瀟霖,我們算朋友嗎?」。
瀟霖收起笑意,靠在凌蘿的身旁,高大的身軀將凌蘿壓在陰影之中,他的氣息就這樣在凌蘿的耳邊繚繞,十足的誘人。
「你說呢?」
凌蘿看著他勾人的眼神,嘆了口氣。「我當你是朋友。你救了我多次,所以如果可以,我永遠不想對你拔劍相向。」
「所以呢?」
「告訴我,你們想干什麼。」
瀟霖想要伸手模她的臉,卻突然斂住了笑意,冷笑道︰「你以為你真的有讓我動心的本事?竟然問這個無聊的問題。」
凌蘿沉默不語,這樣的結果她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膚淺的女人,也不看看你的長相,給你點陽光你還真的當真了。看在你曾經救了我的份上,跟你的男人快滾吧,不要讓我更惡心。」
凌蘿咬唇,卻不生氣,雖然心中有點小小的失落,但畢竟這是一瞬間。她抬頭,陌生的笑,「很好,今日來,只為還你的情。你曾經向我透露師傅的行蹤,而我現在也要告訴你,你們聯盟之事,我們已經都知道。若你們不動清羽,也許我不會下決心,可現在我要宣戰,下次再見,各為其主。」
瀟霖看著她消失的身影,掩去心中的失落,頹然坐回主位,抬頭便見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父親站在屋子中央。
「人呢?」
「走了。」
「為什麼?」
「爹,她跟這件事情沒有關系。」
「啪!」
瀟霖坐在位置上沒有動,除了左邊臉頰微微的手印,讓人幾乎錯覺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不知道主上在找她麼?」
「……知道。」
「她身邊有一個夜玉寒,又一直住在霜凝,所以不好下手。如今她竟然來到地閣,而你就這樣讓她走了?」
瀟霖微哂,臉上的火辣一點點的痛,他郁金香流連花叢,何時為了一個女子這般狼狽,即便這個女子連看都不曾仔細看他一眼,他卻願意這般遠遠地看著她。
「不過是個女人,如今主子的身體因為無法承受強大的能量,需要這個女子的治療能力,下次若你再不下手,別怪我親自動手。」
「不,再給我一次機會。」
瀟霖抹掉嘴角濃腥的血,與其讓她死在別人的手中,不如他來。
凌蘿站在天宮的黑暗之中,像一個幽靈般的影子。她靈活的身影在夜色中閃爍,沒有引起絲毫的波動。她是白雅韻的弟子,他留在虛空之環中的書卷。她早已經讀了千百遍,如何讓自己從林瓊的結界中消失,于她實在簡單。
大約白雅韻也沒有想過,她真的能夠將那些書都看完也學完,因為她身體中七種元素的混合日益厲害,她學起東西來速度驚人,而這些,除了夜玉寒,無人知道。她喜歡躲在黑暗中,默默地做成長,偷偷地享受自己的開放。
可現在,她不能再沉默下去。
「玉寒,若有機會,我要親自謝謝那頭麒麟,若無它的血,我無法這般輕易穿梭在兩地。」
「嗯。」
「它真的是麒麟谷最後一頭麒麟了麼?」
夜玉寒淡淡地點頭又搖頭,「阿蘿,它們不是該存在于這里的東西。」
凌蘿見他一臉的嚴肅,忍不住撲哧笑道︰「我不過隨口問問,你還那麼寶貝,生怕被我知道它們的情況。」
夜玉寒拿她沒轍,只好伸手弄亂她的頭發,「小狐狸。知道越多,你越危險。」
「好嘛,不過,我再強調一點,這次作戰的總指揮是我,策略也是我想出來的,你應該知道我沒那麼脆弱。」
夜玉寒握著她的手,與她一起坐在七星台的頂端看向遠處,遙遠浩瀚的星海像是一碧幽海,顆顆珍珠散在其中,美得讓人喘不過氣。
「我突然想到星月姑娘上次給卜的卦。似乎與星星有關,可是我都听不懂,玉寒你幫我分析看看。」
「不,樓家的預言只有求卦的人能听。」
凌蘿看著七宮中漸漸亮起的燈火,知道粉圓已經開始行動了。
「可是我想說給你听都不行嗎?」。
「你說不出口的。」
凌蘿不信,開口便想念,卻發現不管她怎麼用力,那段預言就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要她腦海中一想,整個人似乎就突然忘記該怎麼說話了。
「奇怪了,這是怎麼回事?」
夜玉寒拉著她站了起來,「命運,如果誰都能知道,那便不叫命運了。但,阿蘿,不管預言是什麼,你都要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凌蘿听出了一絲結束的惆悵,她猛的搖頭,「不,如果你不在我身邊了,我絕對不會活著。」
夜玉寒無奈地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她總是這般倔強又聰慧,「我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
雖然听到他親口的承諾,凌蘿心中卻是飄忽沒有實感,夜玉寒很少說這種話,他總是安靜地站在自己的身邊,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等待,如果,她不敢想這個如果,可是夜玉寒什麼都知道,他知道創世神的秘密,知道聖境的秘密,他究竟是什麼人,難道因為天下將亂。所以他要去某個她不知道的地方,去承擔某個不知名的責任嗎?
「阿蘿,粉圓得手了。」
凌蘿從恐慌中醒來,她的眼光隨著下面迅速移動的身影,玉寒,若我現在就結束一切的障礙,你便永遠不會離開。
她突然綻放一朵花的笑容,在夜空中美得耀眼。「玉寒,你看著,這次輪到我保護你。」
「阿蘿?」
凌蘿似一只飛燕直沖而起,她縴細靈巧的身影在風元素的輔助下,在空中如履平地,七星宮前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個月白衣服的公子,正是失蹤多日的南宮清。只見他皎然而立,沒有絲毫被包圍的慌亂,手上還愜意地扇著扇子,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弄出來的大動靜。
七位上將軍將他團團圍住,從左到右,滴水不漏。
齊旻寺最先開口,他左手微微伸出想要接近南宮清,「清兒,別鬧了,只要你放下武器,你師叔們一定會听你好好解釋的。」
冷秋鳶手在胸口劃出光靈,是一個強烈的封靈陣。
兜無涯肩膀上常年蹲著藍色怪獸,如今已經長得有三層樓那麼高,齜牙咧嘴地站在七人身後,低聲吼著。
蘇墨倒是比較平靜,她手掌在胸**叉,無數的礦物從空中出現,慢慢在她手中化成流動的長鏈。「南宮佷兒,還是束手就擒吧。」
方志呸了一聲,背後的巨刀在地上劃出爆裂的火花,怒道︰「小小弟子,竟然敢目無師長,做出這等忤逆之事,還有臉回來!」
東凝痕則是一臉冷容,哼道︰「齊師兄,你還說你這個弟子沒有殺人,他手上戴的正是代代相傳的掌門印章。」
眾人都被他的話吸引了過去,南宮清手上戴的正是那枚看起來十分普通的翠玉扳指,雖然光澤看起來頗有些歷史,但是做工和玉質均沒有什麼出眾之處。
齊旻寺似乎已經被氣的不輕,他站著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多虧了一旁的兜無涯扶著他,不然他幾乎要倒了下去。「胡說什麼!你見過掌門印章?你知道那印章是什麼樣子?除了歷代的掌門,沒有人知道那印章是什麼樣。」
東凝痕針鋒相對,毫不退讓,「掌門的尸體上,唯有這枚翠玉扳指失去了蹤影,而這扳指是他當掌門以來,從來沒有取下來過的,你莫非忘了嗎?還是你要說,掌門一時心起,將這個扳指送給了南宮清?」
一旁的幾人沒有說話,可均是在心中暗自點頭,上官青音鮮少配戴飾品,這扳指是他唯一的裝飾。
兜無涯扶著齊旻寺,想要緩解兩人之間的火氣,轉頭看向林瓊,「林師弟……」
一直沉默的林瓊搖頭道︰「不,那東西不是虛空之環。」
眾人頓默,南宮清的殺人之罪,已經實實在在的背定了。
齊旻寺撫著胸口,抬著左手,半天沒有說話。倒是東凝痕見他一語未發,爆喝一聲︰「眾人還在等什麼,將此罪人給我拿下。」
「噗!」
本來站在場中心的南宮清像是化作一縷清風,瞬間消失了蹤影,驚的場上幾人一時之間倒不知道怎麼辦。
「林師弟!」
「不在,整個結界都沒有波動,他的氣息已經消失了。」
東凝痕轉身一掌打碎了旁邊的獅子石像,走到齊旻寺跟前冷笑︰「齊師兄,好大的本事。」
「你什麼意思?」
「你們破軍宮最擅長的不就是逃跑麼?不就是縮地術麼?當著我們七大上將軍的面,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從林師弟的結界中逃走,除非你出手,否則怎麼可能!」
齊旻寺咬牙不語,倒是一旁的兜無涯笑了,「今日,代掌門的話倒是挺多的,幾乎快趕上過去一年說的話了。」
東凝痕瞪了他一眼,正來爭辯,冷秋鳶溫柔的聲音突然擋下了所有的爭論︰「夠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此子來意不明,還是趕緊找到他,免得又生是非。林瓊師弟,你帶祿存宮的弟子重新檢查結界,蘇墨師姐,你探查地下所有的礦物反應,一旦找到縮地的反應,即刻封閉所有土元素。」
「是。」
凌蘿抱著變化成風貓的粉圓站在樹尖上冷笑,「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夜玉寒隱在她的身後沒有做聲,剛才七個人的表現,他也看在眼中,雖然大約能看出端倪,可是他依然抱懷疑態度。
「玉寒,你可知道掌門印章的形狀每一代都是不同的,它會隨著新掌門的心意隨意變化,所以每一代的掌門為了保護印章,從來都不會讓其他人知道印章是什麼樣子。而上官掌門的這枚玉扳指,雖然曾經被大家所懷疑,但是大家都知道,這玉扳指從他還未當掌門之時便常帶在身邊,這是他發妻唯一的遺物。」
「所以,你故意讓粉圓露出玉扳指,就是為了讓東凝痕露出真面目嗎?」。
凌蘿模著粉圓的長毛,點頭道︰「沒錯,盡管他剛才的那番說辭很有道理,掌門身上恰好只丟失了這枚玉扳指,那麼自然這東西就定是掌門印章了。可是,他卻沒有想到,我早在出宮之前,就留了一雙最好的眼楮在宮里,他清清楚楚看到,東凝痕成為代掌門的第一件事情,是銷毀了掌門的衣物記錄。」
夜玉寒微驚,「為何那麼早就開始未雨綢繆?」
凌蘿收回全身的靈力,俯瞰七宮,輕蔑而鄙視,「我不喜歡權謀,但是並不等于我不會權謀,雅韻正是第一眼就看穿了我,所以才敢冒險將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交付于我。他的信,我看了一遍便大致理清了頭緒,我若去救他,宮里必須留人,清羽過于感性,我和雅韻都不看好他,剩下的便只有一個人可以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