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是來掛職的，亢州政壇的權力較量和他沒有多大關系，他對任何人都構不成威脅，別人也威脅不到他。在選舉來臨之際，他無視周圍的明爭暗斗，他才顯得這麼輕松自在，所以他才別有深意的小聲跟彭長宜說「他們忙，我不忙」。
彭長宜只是笑笑，沒有接江帆的話茬。
他在機關里學的第一個規矩就是三緘其口，他可以海闊天空，但卻很少觸及機關的事；可以慷慨激昂，但卻極少評論人和事，何況眼下自己重孝在身。
他陪著副市長江帆來到母親的靈堂前，江帆恭恭敬敬的站在院子里的靈柩前，這時旁邊就有專人喊道︰
「一鞠躬——」江帆雙手貼在大腿兩側，深深的鞠了一躬。
「二鞠躬——」隨著喊聲，他又鞠了一躬。
「三鞠躬——」
「再鞠躬——」
江帆站在靈柩前，一絲不苟的鞠了四個躬。
然後又听旁邊的人沖著靈柩兩邊跪著的親屬揚聲喊道︰「回禮——」
兩旁的親屬都跪著向江帆磕頭。
在北方農村的喪事活動中，鞠躬是很有講究的。有「神三鬼四」的說法。死者在沒有入土之前，前來吊唁的人都是鞠三加一四個躬，入土後，無論是燒香鞠躬還是磕頭，就都是三個數了。
同事們說了一些安慰彭長宜的話就陸續回去了。江帆和盧輝陪彭長宜呆到很晚才走。彭長宜就是從他倆的口中知道了常委會的情況。
送走江帆和盧輝後，彭長宜陷入了沉思。
他感到周林政治太不成熟了！樊書記說的對，這是亢州市第一屆人大政協會議，是當前壓倒一切的工作，對全市是這樣，對周林本人更是這樣！所有的會議、所有的準備工作都是為了周林能夠順利當選，他沒有理由自恃驕傲。連這個都意識不到，那就只有兩個原因，一是自己有足夠的信心，志在必得；二是政治白痴！
其實，周林的「幼稚」早就在剛來亢州的時候就有所表現了。不顧亢州的實際情況，急于出政績，大力推行他在山區獲得成功的經驗，大搞蔬菜大棚工程和種植果樹工程，老百姓和鄉鎮干部抵觸情緒很大。
周林當時極力發展大棚菜計劃也不是心血來潮，他的主要依據就是亢州城市人口多，有許多大型企業，每天外地蔬菜的吞吐量巨大，有兩個大型蔬菜批發市場。每天交易量巨大。附近周邊甚至是三源的菜農都來這里交易。如果發展大棚菜絕對有很好的市場前景。
有的時候理論上成立的東西未必能通過現實的檢驗，周林看重的優勢恰恰是亢州的劣勢。
因為亢州不同于三源，屬平原地區，正因為緊鄰首都等一些大城市，又有眾多中省地直企業和家屬在這個地方生活，向來是經濟發達的地區。老百姓除去應付一年兩季大田作物外，大部分青壯勞力都在附近工廠打工，農村里幾乎沒有剩余勞力，留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他們用業余時間料理大田作物，根本沒有長時間和心思放在需要精心打理的蔬菜大棚上。
再有一個顯著的事實就是建大棚，前期投入較高，而且本地人沒有種植蔬菜的習慣和技術。山東省早在幾年前就和京州省有「綠色通道」的長期合作關系，壽光地區甚至出資和京州合作，在亢州共同建立了一個大型蔬菜批發市場。
隨著化肥、籽種、農藥價格的上漲，本地種植的蔬菜根本競爭不過山東壽光的蔬菜價格，而且從那邊過來的蔬菜品相漂亮，而且他們的種植早就實現了產業化和規模化集約化了，他們的蔬菜幾乎輻射了全國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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