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艦隊駐地中的上級官員餐廳相當的不錯,所以很多單身的校官都來這里解決自己的一日三餐問題。雖然家用機器人也可以做出美味的飯菜,但是,單身漢們還是更喜歡扎堆群聚。于是,在結束了一上午冗長的會議後,西斯提上校便在這里見到了一向跟自己氣場不合的尤金上校。
兩人在一見面後皆在鼻子中「哼」了一聲以表示對對方的不屑,但是很可惜的是,此刻餐廳中人滿為患,只剩下一張位于最內側的兩人桌。在滿餐廳的同僚面前,兩人只得貌似大度的同坐在一張桌子上。
「我告訴你啊,我的腳先踏進餐廳的,所以這張桌子是屬于我的,現在是我允許你跟我同桌。」西斯提斜睨著尤金上校,同時向不遠處端著餐盤的服務生打了個響指。
「要是跟你一般見識,豈不是顯得我沒有格調?」尤金上校不理會對方的挑釁,優雅的將餐巾攤開,「哦,請給我一份小鹿排一份金槍魚沙拉,再加一杯隻果酒。謝謝。」
「好的。」服務生是個年紀不過二十歲的女孩子,在第一艦隊高官尤金上校優雅的聲音中不自覺的紅了臉,這位上校平日里不怎麼來餐廳,但是在整個第一艦隊駐地的工作人員中,大家都認為除了法萊寧上校,就是這位尤金上校最為英俊。他有著一雙琥珀色的眼楮,看起來如同春日和煦的恆星光一般。
「喂,是我先叫你的吧,你居然為這家伙先點餐?」看著服務生泛起紅暈的臉龐,西斯提翻了個白眼,尤金這家伙有著願地球時代純正南美裔的血統,皮膚白皙,有一頭漂亮的黑發,深邃的輪廓再加上淺淡色的眸子,不知道有多少駐地的小女孩被他優雅的外表騙了,實際上這家伙是個嘴毒起來能噎死人的混蛋。
「啊,真是抱歉,西斯提上校,我馬上為您點餐。」听到西斯提的抱怨,服務生並沒有驚慌,而是笑著回答。顯然,西斯提在這里的工作人員眼中是個相當平易近人的高官,雖然同樣出身貴族,但是因為家族沒落,這位上校其實很隨和。
「好吧,好吧,一副好皮相的確佔便宜。」看到服務生的態度後,西斯提只得悻悻的點點頭,開始點餐。
「嗨,上校,听說了沒,昨天在軍官宿舍區那邊發生了斗毆事件。」服務生剛剛離去,坐在隔壁桌的軍官便探過頭來打听,「我們的宿舍離高級軍官的宿舍有些遠,你們有沒有見到。」
「斗毆事件有什麼好看的。」西斯提將餐巾攤開,對于對方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當然好看,據說洛尼亞-馮-西米拉斯那個家伙被人狠揍了一頓。」問話的是第一艦隊飛行隊的一位少校,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解氣神態,「那個混蛋早就該被人好好收拾一頓了。」
「是他啊。」听到了久違的名字,西斯提撇了撇嘴,這個人的風評一直很差,當初甚至跟他也有些過節。「他不是跟警備隊的人有些關系嗎?怎麼會被人揍了一頓呢?」
「這家伙仗著自己的姐夫是警備總隊的隊長,平日里總是橫行跋扈。以前在我們艦隊的時候其實還是收斂點的,畢竟警備隊根本無權過問也不敢過問艦隊的事情。昨天晚上本來據說是他強行要把一個阿祖圖蘭的學生拉走,警備隊到來後竟然無視他的這種無賴舉動,什麼都不管就撤離了。結果,這女孩的朋友來了,先是在空中上演了一場以大搏小的精彩戰斗然後一個人把他們五個人狠揍了一頓。听說那也是個在校生,先不說別的,就說他能在空中用一架小型飛車將一輛十人座的大型飛車逼下來,他就是個單體式攻擊艇的好苗子,怎麼樣,我們去把他挖到我們艦隊吧。經過我的調-教,他一定會成為一個超級飛行員的。」
看著飛行隊少校眼中越來越明亮的光彩,尤金上校差點將隻果酒噴出來,忍住笑意道︰「我說,這才是你的真實意圖吧。我們艦隊的飛行隊已經很出色了,真是不知滿足啊。」
「那是當然的了,不過話說回來,阿祖圖蘭還真是出好戰士啊,之前在校際比賽中的那個姓陳的女孩子也是相當不錯。看來未來幾年,我們一定會有不錯的隊員入選。」
「這一期的陸戰隊學生也是相當不錯的,沃爾里西家的人天生就是驍勇的戰士。西斯提上校跟他們家還有些關系的吧。」
「是的,我跟他們家的長子是軍校的同期生也是很好的朋友。」西斯提點點頭,想起昨晚跟莫里斯的談話,嘆了口氣,「沃爾里西家的幼子雖然也是個很好的陸戰隊隊員,但是恐怕比起他的哥哥們,不是那麼容易學會做一個服從的軍人。」
「說了這麼多,那個一個人打到五個的,到底是誰啊?要是這麼看來,明顯不應該去飛行隊,應該來我們陸戰隊嘛。」一邊陸戰隊的軍官們也開始搶人了,人才難求,怎能讓飛行隊搶了先。
「是那個女孩子的小男友嗎?英雄救美的場景可是很久都沒有看到了,哈哈。」
「不清楚啊,早晨來到這里就被通知開會,還沒來得及調查呢。」
「據說線上有人拍了下來,不過視頻我也沒看到。」
「那還不好辦麼。」尤金上校將最後一口隻果酒倒入口中,周末的下午是個人時間,飲酒也是可以的,所以他叫來服務生吩咐道︰「去查一下昨晚發生在高級軍官宿舍區附近的斗毆事件視頻就在這里播放一下吧。然後再給我來一杯隻果酒。」
第一艦隊工作人員的行動相當的效率,在隻果酒還沒來到時,擺放在西斯提和尤金桌旁高處的顯示屏便開始播放昨晚的視頻了。幾張桌子的軍官都揚起了頭,端著酒杯,看著顯示屏,仿佛要欣賞一場期待已久的歌劇表演。
拍攝視頻的人在街道上,而且顯然不算專業,但是依舊將發生在空中的飛車大戰場面完整的拍攝了下來。那出人意料的利用降落板攻擊對方發動機的想法讓那位飛行隊的少校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以表達贊嘆。當然,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他們都在等待著這位飛行英雄的真面目。
所以,當小型空中飛車落地後,車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直到那個縴細的身影從飛車中走出來,所有人都驚訝了。
「……大神在上,居然是個女人!」
「我一直以為敏銳的戰斗視角以及靈活多變的戰術運用只會出現在男人身上……怎麼會是個女人!」
「等等,她看起來有些眼熟……」
畫面上開始表演一對五的肉搏戰,利落的動作以及凶猛的氣勢讓幾位在坐的身經百戰的第一艦隊高官們都目瞪口呆。
「看著是個縴細的女人,可是打起架來真是個猛獸。」陸戰隊軍官喃喃自語。
「雖然的確是把好手,但是據我所知陸戰隊從來不招收女隊員,所以她還是更加適合飛行隊。」
直到最後一個熟悉的背影出現在畫面上被所有人認出後,大家的討論才停止下來。
「我沒有看錯吧……那不是林默少將嗎?」終于有人忍不住出言,眾人面面相覷。
「我說這個女人看起來怎麼那麼眼熟。」尤金上校此時也驚訝的看著電子顯示屏,「那是林默少將的妹妹。在前一陣子校際新生比賽中用一場漂亮的戰術贏下民主同盟星系艦隊的學生。那場比賽給我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真是沒有想到,這個孩子居然在肉搏戰里也有這麼好的身手。」
「真的是她?當初說她贏下了校際比賽我還以為是林家對于她前途制造的噱頭,想不到這個孩子看起來還真是天生的戰士。指揮艦隊,陸戰肉搏,都這麼出色。飛行器看起來駕駛的一般但是對于駕駛工具的運用以及戰術視角的獨特都可以看出來這個孩子的天分。而且看得出來,她經過相當嚴格的訓練。真不愧是林家,林元哲一級上將的四個子女除了已經位及高位的林默少將以及林梓中校,就連最小的女兒也開始要展露頭角了。」
「我听說這個孩子在首都星的名聲不怎麼好,據說還是林家的污點。雖然品行依舊不得而知,但是就看她在軍事上展露出來的才華,她以後在軍界的路途看起來不會很難。再加上軍隊中的女性實在比例過低,如果她站在我們這邊的話,那對公主殿下其實是相當有利的。」
「很可惜,林家一直是站在大公殿下那邊的,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所以我才說如果嘛。」
「等等,那麼這個洛尼亞最後怎麼樣了?」西斯提上校皺著眉頭听著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腦海中想起莫里斯那晚憤怒的表情,心下嘆息,這要是讓那個家伙知道了,不知道又要發什麼瘋。
「誰知道呢,估計也只是被警備隊口頭警告罷了。洛尼亞的姐姐對于這個弟弟相當的疼愛,而他的那個姐夫又是首都星有名的怕老婆。說不定此時正在家里跪在地上道歉呢,哈哈哈哈。」
與此同時,第一艦隊的首席幕僚同時也是公主殿下的智囊團重要角色的法萊寧上校也在第一時間得到了這個消息,對于西米拉斯伯爵獨子洛尼亞平時的劣跡,他也不是第一次听說了。但是這次竟然惹到了林默的頭上,恐怕在一段時間內,不會再有興風作浪的機會。對于這位伯爵獨子的不入流行徑,法萊寧本來也相當的不齒,但是考慮到最近形勢的緊張,他還是決定將此事調查清楚。
同時,「寂靜之海」主犯遲遲未下達終審的判令也讓他感覺有些不安。由于第三艦隊在此事件上的主導地位所以這件事理所當然被交由大公殿下負責,皇帝陛下前晚再次病發,雖然在御醫的搶救下再次奇跡般的平安,但是可以看出來,情勢已經到了不容樂觀的地步。當初堤西法星系領主德勃西伯爵在首都星滯留的那一個禮拜的時間他正在外星系巡航,所以對于這件事的詳細情況他了解的不是很清楚。
法萊寧的智囊團席位原本屬于在去年春天去世的拉克里伯爵,這位拉克里伯爵曾經是巴里托伯爵夫人的心月復。「寂靜之海」事件的深入內幕就連法萊寧也不甚清楚,但是隱約的,他能感覺到公主殿下對于這件事的緊張。這個在前幾天年滿十六周歲的小女孩並不像她的年齡一樣單純。雖然仰仗他們這些軍人,但是有些事情,她同樣瞞著他們。
同樣的,天生的機敏並不能彌補世故上的生疏,那些虎視眈眈的大貴族們的嘴臉她雖然清楚,但是卻依舊無法萬全的對應。在玩弄權術方面,她還遠遠算不上深謀遠慮。
想到這里,法萊寧嘴角露出了笑容,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站起來後,他打開了公主殿下的通信器。
下午一點鐘的時間,公主殿下顯然是剛從午睡中醒來,此時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睡意。這個時候看起來反而更像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孩子。
「有什麼事嗎?法萊寧。」在看到對方的影響後,凱瑟琳公主的臉上露出了快樂的神情。
「我想我們還是開門見山吧,寂靜之海事件跟公主殿下是不是真的沒有關系!」法萊寧猶如無機質一般美麗的眼眸此時顯得無比嚴肅。
「為什麼這麼問?」听到法萊寧的問話,凱瑟琳的臉上閃過了明顯的緊張與不安,但是她依舊憑借著長年的訓練而將這份情緒壓了下來,只是在隨後的話中明顯帶上了警惕。「我不是說過了嗎?這件事跟我沒有關系。」
「到這個時候你還是不信任我嗎?」法萊寧少見的彎起了嘴角,只是那嘴角所顯露的笑意明顯是冷笑,「如果不是昨天發生的事件我還想不起西米拉斯伯爵這個人,這個人應該是以前拉克里伯爵的朋友吧。當初堤西法領主德勃西伯爵在任職文藝省的時候似乎也跟這兩個人有著很密切的關系。‘寂靜之海’事件此時遲遲沒有下達最後的判令,難道公主殿下還沒有意識到什麼嗎?你真的認為大公殿下不會將這件事情想到公主殿下的身上嗎?」
法萊寧極少會說這麼一大段話,他原本便不苟言笑,只是他有些女性化的美麗外表會將他冷硬的氣質柔化幾分,但是當他嚴厲起來的時候,那種強大的壓迫感卻會顯露無疑。
他本就是凱瑟琳在軍事方面的教師,平日里他的嚴苛已經給凱瑟琳以深刻的感覺,此時他帶著一種了然的譏諷說出這番話,而話中明顯表達的信息讓凱瑟琳的臉漸漸的白了起來。她有些猶豫。
「這件事的確是當初拉克里伯爵與母親所共同策劃的,為了這件事他們曾經計劃了很久,並且相當隱秘。我也是最近才得知,這件事跟我的確沒有關系。但是因為是母親的作為,所以不管我是不是承認,這件事如果真相大白總還是會落在我的頭上。」在猶豫過後,凱瑟琳還是說了出來,她此時已經完全像一個十六歲的等待別人拿主意的少女,有些六神無主。
「為什麼不早說?」法萊寧的問話中帶著怒氣,絲毫不顧慮少女的惶然。
「是,是我的侍從官說,絕對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凱瑟琳的侍從官在年輕時是巴里托伯爵夫人的侍從官,看著公主從小長大,在她的眼中,那是個最值得信任的可靠的老人。
「難道我們對于公主來說還不及一個侍從官值得信任嗎?」听了凱瑟琳的話,法萊寧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不不不,法萊寧,我是相信你的,一直都相信的,你是知道的。」听了法萊寧的話,凱瑟琳臉上露出了急切的神情,在這個時候,她絕對不能失去軍界的支持。還有一點就是,她更加不能失去法萊寧的信任。在她十四歲第一見到當時還只是一名少校的法萊寧時,她就時時刻刻期待著他的目光能追隨在她的身上。只是,直到現在,依舊是她的目光在追隨他。他就如同當時的誓言一般,在為她的皇位盡著自己最大的努力,可是除此之外,她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情緒。皇室的驕傲讓她無法將心中的感情輕言出口,但是那已經壓抑了兩年的期待已經開始有些蠢蠢欲動。
「法萊寧,我……」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去調查。公主殿下,您身邊的一些人也許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價值,甚至變成了別人的助力。這些人我會幫你徹查清楚。所以我希望以後不管有什麼事情你都不要瞞著我。」無視于被打斷話後神情不甘的凱瑟琳,法萊寧淡漠的說著,「當初我曾經在伯爵夫人面前發誓幫你奪得皇位,所以我會為此盡我最大的能力。這點你永遠不用擔心,只是在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後,記得幫助伯爵夫人履行她的諾言就可以了。」
通訊器切斷了信號,法萊寧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不遠處正在進行工作的地面人員。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疲憊神色。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