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妤,你怎麼啦?」
穆辰托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她的臉上已沒有任何血色,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氧氣一般,這樣的妤妤,如同幾年前祈祈離去的那個夜晚。
那時的她也是歇斯底里的說了一句——你別開玩笑了!那之後,便將自己封閉了起來,蒼白的臉印著蒼白的牆,那一刻,在同樣蒼白的日光燈下,他甚至捕捉不到她的影子,以為她就像游魂一樣離去了。
冉妤抗拒著,卻是哭出了聲,「穆辰,求求你讓我冷靜一會。」
「妤妤,你去哪里?」穆辰靜靜的坐在沙發上,一時之間沒察覺她沖了出來,等他反應回來之時,她已出了門外。
夜,變得越來越重,凝著玻璃窗上厚重的水汽,看不清外面的世界,甚至連自己的心也模糊了。
「穆辰,你放手,我保證一定會平安回來。」
夜幕之下,外面的世界有些冰冷,她卻是沖出了屋外。
她回眸,這樣的她,連自己都深惡痛絕了,她又怎麼可能去奢求別人的安慰與關心呢,她根本就不夠資格。
小小的她,那時就對水銀有了認識,但卻並不深刻的,源于那時的她確實是懵懂的,後來,在父親偵破的一場謀殺案中,她才認識到了,這種東西原來真得可以殺人于無形。
銀白色的東西滾動了出來,她開心極了,因為那東西真是太好玩了,居然輕輕一踫,就能匯聚在一起,一點點的,從分散粒狀,到匯集成一個小球,那樣的記憶,無疑是美麗的。
她的臉上盡是淚痕,這樣的她,怎能安心放手讓她離去。
他拿出手機,卻被她狠狠的奪走了,劇烈的搖著頭,眼神中透著不要拔打的請求。
可是,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呢?若說人蓄意為之,那麼自己早已遠離的父母親的圈子,若說有危險,這麼遙遠的距離也並不是那麼輕易能掌控的。
他飛快的追上了她,抓住了她的手腕。
穆辰松了一口氣,至少她還能分辨,知道抗拒自己,那麼說明她一定能冷靜下來,所以,也並沒有阻止她跑回自己的房間,他只希望,她能勇敢的走出那個房間。
冉妤曲膝將自己抱成一團,可是身子控制不住的顫抖著,就像是所有的神經都月兌離了自己的掌控。
她是在巴黎,他的公寓里昏迷了三天三夜。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還會再親見這樣的場面,他的心在滴血,並且摻雜了太多的愧疚,很明顯,這次的傷痛,卻是一部分源自他身上,因為她是為了他而飛到了巴黎。
「妤妤,你等等,我打電話給學長!」
然而,仔細思量,卻發現,自己的異常是到了法國之後才發生的,源于那個陌生的來電,很明顯,是熟知她的生活圈子的,甚至知道穆辰是她所珍視的人。
「妤妤,你冷靜點!」
「妤妤,你別嚇我!」
猶記得那晚,他僅簡單的說了一句——妤妤,你就這般的不信任我嗎?
原來,很多時候,她的自以為是真得發揮的淋灕盡致了。
兩個字,在她的心中閃過,她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恥,這樣的她,真得沒有任何資格站在他的身邊,若說糊涂的時候,她定會想著,也許小叔根本就不想要那個孩子,甚至在她每日的愛心便當之中下了汞,讓她慢性中毒了。
越來越靠近的灼熱氣息,即使緊閉著雙眸,也能感受到並不自己心心念念的他。
可是幼時的她,是調皮的,並不覺得母親的話有多少大道理,甚至有那麼一種抵觸的情緒,有一次,偷偷的取到了體溫計,故意將它摔斷了。
「別管我!」辰東意我。
小叔——
她一味的不相信小叔,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恨意之中,卻至始至終忽略了他的用心。這樣的自己又豈是淚水蒙眼那般簡單。
汞!
他顧不了那麼多,托起她的頭,就要吻上她的唇,心中唯一的意念便是不想她這樣自虐。
他再無知,再粗心,也不可能忽略了這個問題,正是那樣的昏迷,造成了她現在的傷痛。
只是,他沒有想到,那個傷痛會是多麼巨大,而從妤妤的表現來看,顯然,傷害是巨大的,而她也聯想到了什麼。
可是,彼時,她卻是怎樣傷害了他,這樣的自己真是一無是處。
「好,妤妤,我不打,但是請你別再傷害自己了!」穆辰有些痛心,他不知道她為何是這樣的反應,鮮紅的血已經滲出來了,可是他卻無能為力。
他的聲音再也做不到平靜,他可以陪著她走過那段傷痛的日子,但並不代表著,他有那個拯救的能力,他知道,最終她能振作起來,全是因為她心中的意念在支撐,因為心中有愛,是她心中深愛的男人支撐著她走了出來。
「不要——」
這個字眼,她並不陌生,小時候,生病發燒時,母親總會告誡她,妤妤,不要將溫度計摔了,那柱子里面銀白色的東西是水銀哦,那是一種很危險的有毒的重金屬。如果不小心被人吃進了肚子,那可是會有生命危險的。
她的眼神並不空洞,而是布滿了真實的憂傷,順著窗戶上的水珠,變得越來越朦朧,眼前的事物,可以蒙住她欣賞大千世界的雙眼。
然而,卻遭受了母親的嚴厲的譴責,看著父親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將小球挪進紙頭里,她才發現,也許這個水銀真不是什麼能玩得東西吧。
她緊抿著雙唇,就怕自己一出聲,便控制不住的嘶喊起來。
因為有了後來的深刻,所以她對這個東西並不陌生,甚至連它的危害也是一清二楚的。
可是,她知道,她心中的眼淚,是蒙住了她的心靈。
穆辰的堅定,讓她意識到了自己的任性。
「妤妤——我相信你!」穆辰吐出幾個字,卻是放開了她的手,一字一頓道︰「我等你回來!」
冉妤轉身,攔了一輛計程車,往別墅的方向奔去。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