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回家的路,格外漫長。章沫沫緩緩開著車,滿腦子都是剛剛胡伯伯的話,縈繞不去。虧損、外債、壞賬,這三座大山壓在東印頭上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可是她爸爸也還是把東印撐了幾十年,為什麼一到項左手里,就要關張?
層出不窮的負面新聞,顯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听到這個結論的時候,章沫沫說不上為什麼,心里就像是缺了一角,血淋淋的痛。痛,因為她頭腦里反應出來的這第一人,便是項左;痛,為什麼她想到偏偏是項左,而不是別人?
‘沫沫,不要太武斷。雖然東印這間小廠對于盛聯來說實在微不足道,可是現在東印再怎麼說也算盛聯的下屬公司。項左畢竟是個生意人,這麼毀壞自己的買賣,對他自己一點好處也沒有。’胡伯伯善意的規勸、似是看出了章沫沫心中的猜忌,只是他說得越是坦然誠懇,章沫沫心下的巨鼓就敲得更猛烈些。
這些理由,對章沫沫來說並沒有太大的說服力。她也不希望是項左,極度不希望,可是誰會對一個根本與世無害、規模又小的印刷廠下手?如果不是蓄意報復,這樣的動作能撈到什麼好處?
莫名其妙的,又回想起上一次見面,在那個尷尬的酒會上。當宋家愷牽著她的手,瀟灑利落地走過項左身旁,她的余光瞥到項左臉上緊繃著沉靜的表情之下難掩的憤怒。他就一直死死盯住他們兩個離開的腳步,她沒敢回頭,卻感受得到那原本暖意洋洋的會所里瞬間結成的冰霜。
還有他那一句‘又用什麼條件把自己賣了’……到底,要對一個人有多失望、多憤恨,才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也許,是誰真的並不重要;就算真的是項左,她也不能怪他!現在,她所渴望的,只是東印這個稱號不要消失在這世界上。那,是她爸爸一輩子的心血!是父母留給她唯一的念想。就算,東印不再姓章了,她甚至連一毛錢的股份都沒有,無所謂;至少在這世界上,還有一個叫‘東印’的地方,記載著她父母一生的努力與曾經的輝煌。
‘沫沫,’胡伯伯說這話的時候,滿面不忍;明明他自己也還在默默承受著生活無情的折磨,卻仍舊對這故友的孩子難割憐憫;‘其實我也舍不得東印,再怎麼說,從前我也是東印的股東,我的一輩子也都耗在這個廠子上……但分能保住東印,我不惜一切代價也願意幫你把它買回來!’
章沫沫覺得她能精神抖擻地走出胡伯伯家,全憑這一句話——‘但分能保住東印,不惜一切代價也願意把它買回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不是親人卻似親人的長輩這樣關心她、幫她,有那麼一剎那,她甚至覺得那間命運多舛的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