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上午,章沫沫就被宋家愷拉到了他家里。一路上,他由始至終陰著臉,倒似不是在過年、而是迎接世界末日。章沫沫知道,她欠他一個解釋,卻實在不知道事到如今她還能對他說些什麼。
從前,她覺得宋家愷就像她灰暗生命里唯一的一縷陽光、唯一能帶給她歡笑與快樂的港灣,所以牽住了他的手;不成想最後卻是把他一起拉進了這讓人窒息的泥潭。可是現在,就是連說‘對不起’都成了毫無意義的事情,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便是相信宋家愷始終是個灑月兌的人,也許用不了多久,他便能明白他只是不甘心她的放棄、明白只有兩個人分開他才能真正活得坦蕩!倘若,他甩了她能讓他心里平衡一點、好過一點,她寧可被他甩個十遍八遍的,也不在乎。
這一次的餐桌上,不會再有螃蟹;章沫沫知道得很清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進到廚房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四周查看了一眼,這才徹底沉了心思。寬敞整潔的廚房,光鮮明亮;負責準備午餐的阿姨正自低頭忙碌,宋母衣著一新站在一旁時不時吩咐兩句。望見章沫沫進來,似是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縱然如此,還是微有些不自然地低了低頭。不過隨即,端起了一個完美的、外交式的微笑。
兩個女人,隔著小方桌坐在廚房的一角;彼此端著茶杯很久,想開口都覺艱難。章沫沫不知道自己造的這是什麼孽,不單把宋家愷扯進了泥潭,便是他的親人也要為自己蒙上尷尬。這位老婦人,就在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還真正親切地把她當成自己人,而如今卻只剩下一臉糾結與不忍。
「沫沫,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發生這樣的事……」
「伯母,」章沫沫見她說得實在苦悶,更加不忍;她對宋家愷的母親印象不壞,不能再讓她蒙上離間兒子感情的罪過。與其讓這位母親硬著頭皮充當一個不近人情的家長的角色,還不如先就把自己的意願說清楚。「伯母,其實……我跟宋家愷……是沒有以後的。」她猶豫了幾下,才順利把這句話說完,抬頭的時候,在宋母臉上看到一絲夾雜了抱歉的安心。
「只是……需要點時間,有些事情,他需要自己想明白。」
「沫沫……」餐桌上,這位母親握住了她的手;近乎帶著感激,牢牢地傳遞著她的熱度。她只喚了這一聲,便就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為了她唯一的兒子以後在上流社會里能一直仰著頭,不被人背後指點、不受人明里暗里的褒貶,她是一早想好了這個壞人的角色要怎麼扮演。卻只是沒料到這心思剔透的姑娘,早一步把她要當惡人的路子給堵了上。
是該慶幸她善解人意、還是該可憐她悲慘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