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紫玄醒過來時,有一群人圍在頭上,所有人都在盯著她看,一雙一雙的眼楮閃閃發光。
她鬧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此時她腦子里還響著那個算命老爺子的聲音,那是一種一邊啜牙花子,一邊不清不楚恍如隔空而來的咕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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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姑娘啊……你這個命可不好,孤星入命……」長長的街邊,老人的聲音被風一吹,就更加的听不清楚了。
陳紫玄有耐心地坐在老爺子那張搖搖欲裂的小板凳上面,用極好的耐心,側耳傾听。
頭發花白眼楮都看不清楚的老爺子總是在這個地方固定擺攤,但是城管還是一天三掃蕩,雖然不至于動手,但是陳紫玄有時開著自己的小車路過,還是免不了看見好幾次老爺子顫巍巍地提溜著小板凳順著馬路牙子慢慢走的淒涼身影。
所以她今天願意坐在這里,到不是為了算什麼命,而是想給老爺子一點錢,讓他能在家里休息個幾天。這世道,老無所養是常態,老人沒有伸手要錢而是憑自己的努力吃飯,雖然她壓根兒不信邪,但也覺得應該尊敬。
「您說得對,我爹娘死得早……」她的話語里有三分做作。其實她沒爹娘,死了沒死不知道,因為她是一個孤兒。
她就是從這條街被撿回去的,當時這條街還只是一個胡同巷子,晚上路燈都沒有,好心人听見她哭,打著電筒出來才看見一個小小的女嬰。
要不是被發現得早,在那個數九寒天的冬夜里,她早就回上帝身邊做小天使了。
「不系~~~不系~~」老爺子真的年紀大,門牙掉了漏風,是字說成個系字,「我說的系,你往後呢……也還是一個人……你這個命啊,要到下輩子,才有桃花運……」
陳紫玄對老爺子的話沒太上心,雖然他很認真地說,但是她已經模出兩百大元,送到老爺子掌心里。
「哎!姑娘,我還沒說完,你不用現在給錢嘛……」老爺子眯著眼楮從眼鏡後面看看,很有職業道德地要交還給她。
「大爺,我還有點事兒啊!要不改天我听您說吧!」她站起來,整理了一下工作套裝的裙擺,噠噠噠地走向停車場。
風里有聲音在飄,是老爺子︰「姑娘……那個……小心走水……」
水?她看看面前,並沒有什麼水跡。
陳紫玄擺擺手,加快走向自己那架小座駕的腳步。幫人而已,點到為止。她坐上駕駛位,電話響了起來,是下屬王新打來的。
她一邊在大公司做產品策劃主管,一邊和人合伙開了一個小型策劃公司,一天到晚忙得連軸轉,但是這樣增加了不少收入,讓「春天孤兒院」的孩子們可以多吃一些糖果,得到更新潮的玩具,這讓陳紫玄忙得心甘情願。
「春天孤兒院」把她養大成人,供她讀書上學,沒有這個孤兒院也就沒有她的一切,所以她在事業上正軌之後,就負責挑起了孤兒院的大部分開支。
對于一個二十七歲的女人來說,壓力有些大。
「什麼?客戶說要到辦公室見我?好吧……」掛掉電話,她發動愛車,駛入京城洪潮一般的車流里。
……
陳紫玄有些頭暈地看著上方聚集的各色人頭。
她記憶起自己開車到小公司的辦公室,還帶了一塊蛋糕免得等太久錯過晚飯時間。
那個客戶來得真的很慢,以至于她直接在沙發上睡著了……再後來……她是被尖銳刺耳的鳴笛聲驚醒的。
消防水車的那種聲音——她蹦了起來,然後打開門,赤紅的火舌帶著濃煙一起滾滾而入,她關上門。想找個東西蒙著頭,但是這里是辦公室,什麼可以用來遮蔽的東西都沒有,連窗簾也是百葉窗式,而且采用中央換氣構造的超高層大廈甚至沒有通風窗口,水喉則在通道盡頭,通道內到處都是熊熊大火,她沒有可能穿過去到達那里打濕自己的衣服。
門很快被燒裂開了,煙霧和火苗再度竄進房間。
她有些絕望地憋住呼吸,但是始終不可能完全不呼吸,煙霧進入她的呼吸道,越來越濃,她眼冒金星地坐在地上,在不斷的嗆咳聲中昏迷過去……
然後……然後她就在這里,在一群人的包圍中醒了過來。
脖子有些不舒服,感覺很干澀又腫脹,陳紫玄伸手想模脖頸。她忽然想起那老爺子的最後一句話「小心走水」。
走水……當時沒仔細想,現在發現是古代人用來說著火的話,這老爺子,直接說小心火災不就行了,還好沒死……
她略略地挪了一子,嗯,還行,基本上沒發現哪兒疼,估計火還沒有燒著自己暈倒的那塊兒就被救了。
消防隊還是挺有用的嘛!
陳紫玄剛這麼想,頭頂聚攏的人們呼啦一下散開來,並且各自高喊起來。
「醒了!醒了醒了!!!」
「皇太主醒了!」
「活著!還活著嗷嗷!」
此起彼伏的叫喊不絕于耳,喊得聲音都變了的大有人在。
她不就是醒過來了,至于這麼激動嗎?
陳紫玄有些茫然地眯著眼,抵抗人頭消失後忽然映入眼簾的一室光明。從暗的地方突然到亮的地方,她又滿眼暈了。
然後在她還沒有看清的時候,又是一大群人沖了進來,再度圍繞在她身邊。
有一只手捏著她的胳膊,似乎在查探她的脈搏,又模模她的脖子。然後說了一句︰「皇太主沒事。」
隨之又是一大片如潮的歡呼聲。
吵死人了……這些家伙真是吵得不得了。
孤兒院就是這樣,從來不缺乏嘰嘰喳喳的孩子,就算她平時為了方便處理孤兒院的事所以住在那里也還是覺得太吵了……
……不……等等,不對!不管是喊叫的人還是說話的人,都完全不是童音,而是成熟的男人和女人的聲音。
除了孤兒院之外,還會被如此關注的地方只有——她的公司?
不,也不對,這些聲音,仔細听來,竟然沒一個是自己熟悉的同事下屬或者上司。
陳紫玄猛的睜大了眼,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而她眼前的光影也終于恢復了正常。
她看見了一群人。
一群被她突然坐起身嚇得保持一個驚訝表情和身體姿態的各色人等。
但是這些在一秒鐘之前還對她表示出莫大關注和關心的人們,她竟然——一個都不認識!這個世上總是充斥著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比如說,有人早上出門開車上班,緊急剎車時被前面車子上掉下來的鋼管戳了個腦漿迸裂,又或者印度有個小孩子生下來就有三只眼楮。
陳紫玄不是個很幸運的人,但是也不算太不幸。所以她被親生父母扔了,但是至少還是有人把她養大,培養成了一個還可以說得上不錯的人才。
她可以看看報紙,把這些奇趣事件當獵奇看,以增加和客戶的談資,但她沒有想過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如果要說的話,連彩票都不會去買,因為相信那種奇跡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人里,絕對有陳紫玄一個。
不相信中獎的人,偏偏中了個大獎,這個獎的名字叫穿越,而且還不準你棄獎不領。這是陳紫玄目前的狀況。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一群人,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女的穿著羅裙,上身有各種顏色的霞帔,鞋子像小小的船,前頭高高翹起,上面繡了花還有不少珍珠。男的戴著電視劇里才會看見的那種帽子,兩邊伸出兩個角來,還朝上翹。
這群人同樣也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然後很快地,有女人跑到她前面,焦慮地叫她︰「皇太主……您醒了,您覺得身子如何?」
陳紫玄並不熱衷于歷史。她忙著做生意,這些東西都是當學生的時候必修課上才學來應付考試,當然後來她偶爾也看一些講古人聰明才智的社科書,但是古人到底是怎麼生活的,她沒有太多的概念。
但是,就算她陳紫玄不是學歷史的,沒有吃過豬肉,還不許人看豬走路?雖然每年的古裝片都拍得挺離譜,但這撥人的穿著打扮絕不是現代人,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陳紫玄沒有說話。事實上她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好,她的實現越過面前的女子,環視了一下屋內的狀況。
這是一間比較大的房間,雕梁畫棟,窗戶上的裝飾花紋都是金色的,不知道是泥金還是貼金箔,一看就是富貴人家。
她並沒有在這個房間里面發現任何與電視劇有關系的設備,比如什麼攝影機或者穿著現代裝到處亂跑的工作人員,也沒有拿著一個黑色板子叫「卡」的員工。
這里不是拍攝現場,拍攝現場也不可能拖著一個火災時暈死過去的傷患演戲。陳紫玄頭腦中的種種邏輯都指向一個結論——她穿越了,真的!
在陳紫玄所在的那家孤兒院里,有不少韶華之年的小姑娘,這些小姑娘十幾歲,正是喜歡做夢的年紀。陳紫玄自從給孤兒院增置了一個電腦室之後,就發現小姑娘們經常在網上讀小說,而且讀的時間很長。孩子們總是需要消遣的,全部禁止也太不近人情,所以陳紫玄偶爾會看看她們到底都在讀什麼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