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咳……」爾朱紫玄知道是自個兒說錯了話,仔細一想,這些活兒可不是都是男人在做麼?縫衣繡花,帶孩子做飯操持家務……嘖,這些個女人的事情,在這里早給男人大包大攬了去了。
「朕不是好奇嘛?況且朕既然是天下之住,朕的百姓們的生活百態,也是需要了解明白的,否則臣工說起一些行當,朕不是要莫名其妙麼?」掩飾了一下,爾朱紫玄看他目光中似乎閃爍著她不大熟悉的光芒,尚且來不及分析,就听有人在外面喊唱︰「司折官九黎覲見!」
唱罷殿門外便便轉出個年輕女子來,穿著青色官服。
爾朱紫玄正握著龍泉的手,看見她進來,反到落落大方坐下,把龍泉的手放在掌心,另一手撫弄搓揉不已。
龍泉被她模得耳熱心跳,雖然知道她歷來會在那位監國的人在場的時候同他搭台唱戲,卻終究心里有鬼,一點牽念,叫他面紅耳赤。
「陛下~~」他叫得一聲,她卻沒有放的意思,照常模他手背。九黎不是第一次見,不過之前她都是規矩得很,來來去去迅若疾風,除了叩禮三呼萬歲之外,似乎從來不會多說一句話。
大姨媽派來問詢的人竟然是地位低下的司折官,比曹盈不如,這倒有趣。
九黎進得門來,謙恭叩拜,隨後站起身,低眉順眼地道︰「太長公主殿下差臣來問陛下,折子可收到了?」
「收到了收到了!」爾朱紫玄笑嘻嘻地,伸手模了兩把龍泉的手背。嗯,感覺一如自己想象中那樣好,滑而不膩,肌膚細密,不錯不錯……
「收到了便好,太長公主吩咐下官一定要確認之後,再行回報,還有……呃……陛下……陛下……」九黎說話,從來似這般沒有什麼感情變化,這女子三十肯定不到大約二十七八,生了一對細眼楮,眉毛卻粗,草草一看眉眼竟然是差不多的粗細,不過就算她說話平淡,也架不住皇帝,看也不看她,光顧著模男人的女敕手兒,于是難免把話音提高了一點。
「嗯?朕這不是應過你了嘛!折子收到了,你可以回去對太長公主復命。」爾朱紫玄面露不耐神色,心里卻巴巴地等著听九黎要如何分解。
派了個地位更底下的人,莫非是為了表現大姨媽對這件事寬宏得很,只要問一個理由罷了?
爾朱紫玄剛這麼想,就听九黎果然道︰「太長公主說陛下收到雖好,不過畢竟是收折納還,奏折畢竟是奏折,既然掖庭局上上來,不管陛下是準,還是不準,總得有個說法,陛下不喜歡言辭,大可以告訴臣,臣會轉告太長公主,自然也就回了掖庭局的折子。」
「姨母真是體貼朕得很啊——這麼說來,到是的確要說個清楚。」爾朱紫玄心中才不是這樣想的呢,不過心口不一從來是她擅長的事。過去除外和老們談生意,還要被偶爾揩揩油,如果做不到表面甜笑應對自如,生意也就別做合同也別簽了。
所謂鋼筋鐵骨不是一天練成的,鐵砂掌也是日日插砂搞出來的苦功夫,論心機,她不一定贏過大姨媽,畢竟這人能忍得很,俗話說百忍成金,忍成個妖精也是可以的嘛!但是要論演戲,那她就是天生的戲子一個,哪怕心里已經在對方身上開了無數個洞穴出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腦內穿成個血葫蘆,表面上絕對是溫婉大方笑容滿面。
所以,她真覺得這位大姨媽是體貼她?當然不會——爾朱天祿在意的是任何的詔令,都應該經由她這個監國的嘴巴下放,最好不讓人接觸到皇帝的意思,這才是對她而言最美好的執政環境。
為什麼呢?
皇帝猶若行尸走肉,一切國家事件都在爾朱天祿操持之中,那麼她才是這個國家的第一實權人士,即便是一張赦令,若不是由她發出的,那也不成——至少這是給了別人一個小皇帝開始做主了的信號——
大姨媽何其奸詐,當然不會放任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事兒都得自己家攥著,順便搞懂皇帝的心路歷程——免得她月兌了自己的手,無法控制。
爾朱紫玄當然不會讓大姨媽有這種體會,準確說,總有一天會讓她知道,不過絕不應該是現在。
她現在別說什麼羽翼未豐了,根本是沒孵好的小雞仔,毛都沒有兩根,現在就和大姨媽作對可以,不過級別不能太高,必須是比如為了一己之私毆打官員的那種小學生打架的程度。
一旦引起了爾朱天祿的警覺,對方覺得她這個皇帝生出一些心機來,那就不好了,一個不听話的活皇帝,定然比不上一個不會說話的死皇帝。明朝末代的那些小皇帝,個個只有幾歲,就被宦官扶上皇位。不為別的,小東西們好操縱,幾歲的孩子知道個屁,還不是人家說什麼他們就跟著說,估計說話都說不順暢。
扶植已經這麼大一個的爾朱紫玄,第一是爾朱天祿不想擔當擁立幼主攝政的責任,因為這個責任擔負起來,將來要想小孩子禪讓給她,那要等很久才能坐上皇位,第二是因為爾朱紫玄以前吃過她的悶頭虧,而且吃虧以後這位公主就傻痴痴只會念佛了,什麼政經外交,一竅不通,就算年紀不小也只能倚仗她爾朱天祿。
如果這個格局打破,爾朱紫玄心機深起來了,居然要跟自己大姨媽爭了,那麼結果自然就是死路一條——不說大姨媽,她手下那些暫時被壓制著,心里從來沒有一時半刻放下對她動手的想法的熱血人士,估計首先就蹦出來砍她的腦袋。
她自認不是英雄,腦袋掉了疤瘌挺大,人活著才一切有希望,青山仍在,柴火就能眾人拾得火焰高,死了啥都沒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