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自告奮勇
對于向榮來說，通往凝香苑的幾里路格外漫長，身邊坐著小字輩的刑警隊長，他卻已經沒有了局長的威嚴。從羅開口的那一刻起，他這個局長就已經是待定狀態了，能不能繼續干下去，向榮心里沒底。
為了不至于引起沿途居民的恐慌，一路上警車都是沒打警燈的。快到凝香苑的時候，出于行動安全的考慮，羅才下命令開燈，一時間紅光閃爍，在星星點點的靜夜里顯得格外醒目。
一路上向榮都沒有主動開口，他已經想清楚了，該來的躲不掉，如果張澤天真要辦他，那他也只能認了，但眼下，他還需要想辦法自我救贖。先，就是要保證這次行動的順利安全完成。
向榮仔細想過了，只要這次能順利完成行動，再向張澤天解釋清楚，相信張澤天不至于翻臉不認人。畢竟當初張澤天在分局的時候，對馬林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可以說他的態度對分局的民警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沒有張澤天的縱容，絕不會有今天偏袒喜來酒店的一幕生。
「向局長，待會現場交由你來指揮，抓捕行動由你全權負責。」羅把摘下的警帽重新戴好，對向榮說了一句。
「這是張局的意思麼？」向榮這一次顯得很平靜，無論羅再說什麼，他都不會感到意外。
「是的。」羅的回答很簡潔，對于向榮縱容包庇吳小莉行凶，打傷工商、稅務執法人員，羅是從心里鄙視的。
堂堂的公安局長，副科級干部，為了一己之私，置黨紀國法于不顧，竟然為了維護一個商人，對公然毆打國家干部的事視若無睹。羅以為，這已經傷害執法人員的尊嚴，他就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如果也面臨這樣的遭遇會怎麼樣麼？
羅這個刑警隊長是在張澤天的手上升的副科。在張澤天任局長以前，縣局直屬大隊只有交警隊是副科，刑警隊只是股級建制。是張澤天讓他完成了這一步跨越，這是關鍵的一步，將對他今後的前程有了重要的影響，也對刑警隊的地位提升作出了有力的注解。
雖然羅身上還背著處分，但他不在乎，只要有張澤天在，他相信這處分遲早有一天會被摘掉，過了今晚的行動，也許就在明天。張澤天和前幾任局長不同，他看重的是你的能力，是你的絕對忠誠，而非溜須拍馬走後門、拉關系。羅自認為是有能力的，也對張澤天足夠忠誠，所以他並不覺得自己需要和向榮這個公安局和刑警隊的「前輩」拉關系。
向榮轉過臉，沒有說話，張澤天這個指示又是對他極度的不信任。如果真想把這次行動交給他全權負責，又何必派羅來呢。既然派來羅全程監督，卻還要假惺惺的把現場交給他指揮，這不是司馬昭之心麼。出了問題是他的，沒出問題就是羅的功勞，親疏遠近，張澤天可真是一點都不含糊啊。
可盡管對張澤天的舉動十分不滿，向榮還是只能接受，他知道，現在不是爭這口氣的時候。行動順利完成，雖然沒有他的功勞，但至少能減輕張澤天對他的懷疑，或者說能讓張澤天不至于這麼快過河拆橋。這一點已經足夠，現在，這也是他亟須的。
凝香苑很快就到了，羅說是把刑警隊交給向榮指揮，實際上他還是第一時間下了命令，並沒有征求向榮的同意。在羅的指揮下，刑警隊很快控制住了凝香苑所有出口，小區門口的保安室也在控制之下。
因為之前已經對吳小莉的居所有了初步了解，在保安室進一步確認了情況之後，羅準備深入住宅區進行抓捕。
向榮默默的跟在羅後邊，正在這時候，向榮隨身帶著的電話突兀的響了起來，向榮接通電話，臉色變了變，是馬林打來的。
向榮一邊和馬林說著，一邊示意羅暫緩行動，羅雖然不解，但還是听向榮的，沒有立即下令。
「電話是馬林打來的，他現在在吳小莉家里。」掛斷電話，向榮對羅解釋了一句，他相信羅已經听到了他和馬林的對話，直到馬林現在正在凝香苑。
「馬林跟你說什麼？」羅毫不客氣，直言相詢，向榮接電話他听到了，知道是馬林打來的，但具體說了些什麼還得由向榮作出解釋。羅有些緊張，怎麼這麼巧，早不打晚不打偏偏這個時候他們馬上就要進了，電話就打過來了。
「就是問下午喜來酒店的事。」羅質問的口氣讓向榮很不爽，但他還得忍，這個時候不能說錯話，授人以柄。誰知道這個時候馬林會來電話呢，羅這下只怕更加認定自己和馬林有所勾結。
「以你的判斷，他會不會有所察覺？」羅現在可沒心情跟向榮較勁，他一心想的是馬林是不是現了他們。本來這次行動他們只是來抓捕吳小莉和他的保鏢陳彪的，馬林突然出現在這里這讓情況又變得復雜了起來。
「不會，我敢肯定他沒有察覺。」向榮也是搞刑偵出身的，這點判斷力還是有的，馬林如果察覺了，就會在電話里露出馬腳。想瞞過他，馬林還不是那塊料。
「那就立即實施抓捕。」羅不再理會向榮，既然馬林沒有察覺，那就立即行動，免得夜長夢多。
「等等。」羅不理會向榮，那是他只用負責抓人，不用考慮別的。向榮卻不能不為自己多考慮一二，他現在相當于是戴罪之身，不能寸功不立。馬林打來電話的時候他就在想，這會他已經想好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向局長還有指示？」羅略帶譏諷的看著向榮，從目前的情況看，張澤天擔心他會通風報信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個節骨眼上，馬林都能給他打電話啊。今天若不是讓他跟來，只怕現在吳小莉他們已經逃之夭夭了。
「張局的命令是抓捕吳小莉和陳彪，沒有提到馬林？」向榮暗哼一聲，人都有得意的時候，做人也別太囂張了。
「那又怎麼樣？」張澤天的確沒有提到馬林，但張澤天的意思羅是知道的，抓到吳小莉和陳彪就立即審訊，不就是為抓馬林做鋪墊麼。
「羅隊長，既然如此，那現在馬林在這，你就這麼沖進去？」向榮眉毛一挑，羅到底還是年輕人，容易沖動。
「向局長什麼意思？」羅奇怪的看了向榮一眼，如果不是向榮從頭到尾表現得都很配合，他都懷疑向榮這麼說是不是故意要放過馬林。
「我想張局之所以沒提馬林，是有所顧忌，怕打草驚蛇，羅隊長這麼貿然進去，見到馬林，是抓還是不抓？」向榮看著羅，臉上稍微露出了一點笑意。
「那你說怎麼辦？」羅踟躇了一下，向榮說的不無道理，張澤天並沒有下令逮捕馬林，他說的是抓吳小莉，動馬林至少得等到對吳小莉和陳彪進行審訊之後。可現在這種情況，馬林和吳小莉在一塊，抓吳小莉就必然驚動馬林，後面的部署就全打亂了。
羅的第一反應是連馬林一塊抓了，可他沒有手續，馬林的身份又比較特殊，沒有張澤天的命令貿然動手，一旦追究起來，這後果可不是他願意承擔的。
「我進去探探情況，穩住馬林，你馬上回縣局請局長簽拘留證。」向榮很快就給出了答案，這是他早就想好了的。對馬林開出拘留證很容易，隨便找個由頭就行。只要有拘留證在手，就可以直接把馬林帶走，也就不用擔心馬為民在這上面找公安局的麻煩。至于後續的事，那就讓上面去頭疼，誰想動馬林誰去辦麼。
「有這個必要麼？」羅皺了皺眉，如果這事只涉及到一個手續問題，那根本就沒有必要這麼麻煩，先把人帶走，回頭再補辦手續就是了。關鍵是，現在要不要抓馬林，張澤天可沒下這個命令。
「羅隊長，不要咄咄逼人。」向榮盯著羅，從頭到尾羅就是把他當成了一個馬林的共犯，什麼叫有這個必要？沒必要他猶豫什麼，直接沖進去抓人不就得了，不還是礙于馬林的身份，怕惹起事端麼。
不過向榮也知道，張澤天既然下令拘捕吳小莉，那就是要對馬林動手，只不過他還想裝裝樣子，想等到證據詳實再抓人。畢竟馬為民的身份擺在那，能不給人留口實自然是盡量避免的好。知道對馬林動手是必然的，所以向榮也沒說要羅向張澤天請示要不要抓人的話，而是直接讓羅去拿拘留證。
「好，既然是向局長全權負責，我接受向局長的命令。」羅也不是傻子，雖然讓向榮上去可能有走漏風聲的危險，但不讓他上去，出了問題他就會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推。既然張澤天說了，現場交給向榮指揮，那就讓他真正做一回主好了。凝香苑已經被刑警隊控制住了，羅相信馬林插翅難逃。
當然，讓羅這麼快轉變態度的理由不僅僅是如此。除了向榮所說的擔心，更重要的是，羅相信張澤天這次是要對馬林動真格了，馬為民也未必能保得住他。所以，現在馬林早抓晚抓都是一樣。既然向榮自告奮勇，那就讓他去好了，能不驚動小區的居民那自然最好，事情鬧大對誰都沒好處。至于一張拘留證，羅還這沒放在心上，手續問題根本不是問題，事後補辦手續是完全合法的麼，不怕別人挑毛病。
面對羅明顯是推卸責任的話，向榮也沒多說，轉身就往里走，他知道，這是他的機會。目送向榮走進了居民，羅心下還是有些忐忑，但願一會的行動不要出什麼問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