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魚與熊掌能夠兼得
出了辦公室，楊毅分別打了兩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是打給許晴的，許晴還在雲州，的確如秦正陽所說，她是為了給小山修路到雲州活動去了。一開始許晴還反問楊毅是怎麼知道的，可楊毅卻沖她了火。
面對楊毅的怒火和質疑，許晴沉默了，在電話里她什麼都沒說。楊毅得知的事情的真相後，就要求許晴立馬趕回青河，他需要一個注釋。楊毅沒等許晴答應就掛斷了電話，他不知道許晴會不會听他的馬上回來。但如果繼續說下去，他覺得他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楊毅的第二個電話是打給陳林的，電話打到縣醫院，陳林很快就接到了，此時的陳林心里正是七上八下的，忐忑非常。
一方面他剛剛和秦正陽聊了一些內容，他急切的想告訴楊毅，另一方面他又知道秦正陽這個時候一定和楊毅在一起，他怕電話打過去會給楊毅帶來不便。就在這個時候，楊毅就主動打來了電話。
陳林將秦正陽和他聊天的大概情況告訴了楊毅，楊毅沒有讓他表態，他知道，此時的陳林已經陷入兩難。
如果要追究彭漢志的責任，秦正陽許諾修路的事就得湯，如果選擇了給小山修一條路，彭漢志就會逍遙法外。如果繼續問下去，無論心里怎麼想的，表面上陳林一定會選擇修路。這不是楊毅想要的結果，因為這違背了做人的本心。
楊毅很快就打完了電話，回到了辦公室。秦正陽不知道楊毅是給誰打了電話，回來之後口氣就全變了，本來能夠商量的事變得沒得商量。楊毅的態度強硬了很多，言語之中也客氣了很多，這是一種禮節性的客氣。
直到離開青河的那一刻，秦正陽也不清楚楊毅的態度為什麼會突然生如此大的變化。他不知道的是，他提到許晴的事已經泄漏了天機，讓楊毅看清了他的本質。
楊毅心里頗不平靜，一個看起來和藹可親的長者，一個掌管著數百萬人口的一市之長，內心卻是如此虛偽。
如果不是秦正陽自以為是，以為許晴去雲州是自己授意的，以為自己知道許晴雲州之行的目的，他肯定不會提到許晴。那樣的話，鄭玉的話就很難得到佐證，懷疑就只能是懷疑。可現在，楊毅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呢？他只能懷疑自己的判斷，懷疑自己對秦正陽的信任。
其實秦正陽的表里不一再正常不過了，官場上有幾個人不是帶著面具的，秦正陽只是出類拔萃的一群人中普通的一個。楊毅以至能夠想象得到，杜清遠此時一定後悔當初把秦正陽推上了市長的位置，他和自己一樣，太小看秦正陽了，秦正陽以前的低調和藹迷惑了很多人啊。
點燃一支煙，在煙霧繚繞中獨自坐了一會，楊毅撥通了杜清遠的電話，他毅得和杜清遠好好談談。除了彭漢志的事，還有馬為民。
這已經是楊毅一天之內第二次來到醫院了，楊毅進門的時候就看到走廊里李玫和孫向龍站在陳林的病房門口。
「楊縣長。」
「嗯，怎麼不進去？」楊毅應了一聲，李玫和孫向龍想必也是來看陳林的，說起來他們還是陳林的恩人，沒有他們，陳林這會的命運可就難說了。落到彭漢志那幫人手里，官是做不成了，不死也得褪層皮。
「張局長在里面。」李玫上面穿著一件米白色襯衣，**穿著西褲，雖然沒穿警服，卻還是把自己裹得結結實實的。
「看過陳記了？」被交警隊扣去的車已經送回來了，是沈子峰親身到交警隊去取的，李玫還特地把電話打到了縣長辦公室確認，這才放行。這一點，楊毅不得不佩服李玫的執著。
「看過了。」這一次孫向龍倒是沒有搶李玫的台詞，楊毅和李玫的對話進行得很順利，孫向龍不斷站在一邊沒開口。
「縣長，您來了。」楊毅正要開口勉力孫向龍兩句，病房的門就從里面拉開了，也是一身便裝的張澤天從里面走了出來。
「嗯，老陳精神怎麼樣？」楊毅原本以為秦正陽走後，陳林能夠多休息一會，看起來還是沒能休息成，張澤天和李玫他們就來探望了。
「起色看起來還不錯，您進去。」張澤天听到外邊說話聲才從里面出來看看，沒想到是楊毅。不是說秦正陽來了麼，怎麼中午這麼快就吃完飯了？
毅也沒跟張澤天多說，抬腳進去了，身後張澤天把門給關上了。
「縣長。」陳林已經看到門口楊毅和張澤天說話了，楊毅一進門，他就打了個招待。本來他就是坐在床上了，這會倒也不用特地起身。
「看你起色還不錯，這我就放心了。」一張椅子已經擺在床前了，楊毅間接就坐了上去。
「謝謝縣長關懷。」陳林心里有些疑惑，這今天才剛來過，雖然沒見著人，可剛才還打了一通電話呢，縣長這是又有什麼事？
「我找你是有點事想跟你說，怎麼樣，還能說話？」楊毅擺了擺手，笑著開了一句玩笑。
「縣長，我沒那麼金貴，您有什麼事雖然問。」陳林被楊毅一句玩笑逗笑了，剛才張澤天過來之前他已經睡了一會，再說了，他這更多的是傷，不是病，不至于要不斷躺在床上靜養。
「好，秦市長是不是跟你許諾過，要給小山修一條出山的路？」楊毅剛才雖然在電話里問過陳林，但那只不過是為了證明他的猜測，隨便寥寥數語，語焉不詳的，根本沒說清楚，具體的情況楊毅還得了解得詳實一些。
「也不算許諾，就是那個意思，我能听出來。」陳林很快就回答了楊毅，秦正陽並沒有親口許諾，只是听他那意思，傻子都能听出來。無非就是放棄追查彭漢志，他就讓市里立項，給小山修路。
「他說要你放棄追究市紀委的責任了？」楊毅點了點頭，他也想秦正陽不大可能對陳林許諾，終究他和陳林的身份差距擺在那里，秦正陽一個市長犯不上對陳林一個小小的鄉鎮記許諾。就算許諾了，也未必能算數，終究中間還隔著一個縣呢。不許諾才是明智的，免得到時候丟了身份。
秦正陽很清楚，他要面對不是陳林，而是自己，即便陳林答應了也是沒用的。所以他只會在陳林面前提起這個話頭，讓陳林有個念想，隨後和自己的談話才是他使出這個殺手 的時機。可惜，秦正陽卻打錯了算盤。
「也沒有，他說彭副記對小山很關懷，想為小山百姓做點事，修路的事他已經讓彭副記忙活去了。秦市長的意思我明白，他是想讓我不追究彭副記的責任，然後就給我一個修路的政績。」陳林不知道楊毅是怎麼跟秦正陽談的，但剛才秦正陽在他這旁敲側擊的時候，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陳林現在境況是彭漢志一手形成的，他怎麼能不想追究彭漢志的責任？這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人身傷害問題，他涉及到個人榮譽等方方面面，如果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放過了，那他這次被紀委帶走算是怎麼回事？
到時候別人會說，他本身就有問題，不過是仗著楊毅給他撐腰，才逃過一劫。這種後果是陳林不能接受的，如果是這樣，他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在小山待下去，怎麼面對小山的干部群眾？只有彭漢志被處理，才能還他清白。
可秦正陽的提議無疑是極具誘惑力的，為小山修一條出山的路這是小山的干部群眾翹期盼的事，是多少代人的夢想，如果能在他陳林手上完成，那無疑是工在千秋的事。
陳林也想過了，和自己這點事相比，修路的事無疑要嚴峻得多。個人得失事小，小山經濟展事大。如果路能修成，榮譽什麼的已經不那麼重要了，退一萬不講，一條路的功德還不能抵消這榮譽的損傷麼？所以陳林雖然沒有當場答應秦正陽，但心里卻是認可了的，只需楊毅點頭，他沒什麼意見。
「你答應了？」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憑楊毅對陳林的了解，他不可能不答應秦正陽。只不過因為秦正陽只是口頭提了一提，沒有上升到許諾的高度，陳林才沒有當場應聲罷了，但多半也是默認的。
「嗯。」
「老陳啊，那可就是冤枉你了。」楊毅默然，修路雖然是功德，也是政績，但這是由市里主導的，主要的功勞在市里。更別提彭漢志還參與其中，這樣一來，他不但不會遭到追究，反而還能撈到政績。彭漢志負責此事，從情感上就讓人很難接受，換了任何一個人恐怕也無法接受和傷害自己的人共事啊。
「如果能為小山修一條路，我認了。」陳林沉默了一會，他的確想討回公道，可修路的現實在是讓他難以拒絕。如果拒絕了，這事讓小山的干部群眾知道了，他們會怎麼看他？就為了自己一個虛名，置小山百姓于不顧？
「老陳，這個公道我一定要替你討回來。」陳林能夠接受，楊毅卻不能這麼干，有一就有二，他早已作出了決定，彭漢志必須遭到追責。
陳林看著楊毅，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楊毅這麼說就是要繼續追究彭漢志的責任了，可那樣的話，路的事不就黃了？陳林暗嘆一口氣，也罷，哪有兩全其美的事呢，顧一邊是一邊。這個時候，他就听到了楊毅慢慢吐出了一句，語氣堅定而執著。
「路，我也要修。」楊毅拍了拍陳林的手背，小山的路要修，卻不需要秦正陽賣這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