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淌水 第一章 忙年

作者 ︰ 網絡寫手劉富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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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蒙(沂蒙)山麓由東南綿延到這里,突兀成一群不再算低矮的山崗——太平山。

登上山尖,放眼四望,看絕壁之上,奇松俏立,懸崖之上,藤蔓倒掛,山澗溪水,叮叮咚咚,青青松濤,迎風舞動,好一派秀色山巒。

山西麓下的村子——上峪,沉浸在2007年年尾的氛圍里。

農歷新年將至,各家各戶忙得緊。

今天是二十八,年前最後一個丁莊集,尋思尋思家里可還缺兒子喜歡吃的山藥跟蒜苗,大哥福倉就想早點吃過飯趕集去。

福倉知道,年前最後一個集,可不比平日,要早去才成。真要是去晚了,只怕遠路商販來的少,可買不上那稀缺菜。

「強子盼了一年了,連口愛吃的菜都攤不著,那叫當爹的咋心安呀!」

上峪村李興才家老大李福倉,現年四十二歲,長得個頭不高,面皮黝黑,體格卻健碩。他這身板,可是多年在外打工鍛煉的副產品。

雖學習成績不錯,可自從十六歲初中畢業那年,李福倉就沒再進過學校門,而是跟著鄉里建築隊外出干建築去了。

為此事,老爹李興來可沒少規勸兒子。

「倉啊,你年紀還小,爹娘供養你姊妹四個讀書,暫時還能行,還是听爹的,你就上高中去吧,爹可听人說了,進了XX一中,就是半個大學生了呢。」

「哎喲,爹,您仔細看看,您跟娘的身板可都不好,我長得可壯實,下來干活正合適。再說了,您跟娘光種地就忙活得夠嗆,可沒法到外面掙錢去,我去外面掙了錢,供養弟弟妹妹們讀書正合適。」

「哎喲,孩啊,你這話是不假,可這樣以來,你那入學通知書不是白瞎了,人家就是想進XX一中去讀書,可還都考不上哩。」

「哎喲,爹,咱說咱家的事,管旁家干啥哩,不管您咋說,我就是不去了!」

見此,福倉娘對老伴李興來道︰

「他爹,倉兒他既然下決心回來幫咱一把,那就成全他吧。」

李興才听富倉他娘的話,可不贊成,就罵她道︰

「你一個家里老娘們,知道個屁哩,眼下讓兒子回來干活是幫咱不少忙,可你尋思尋思,等以後倉兒大了,他的事可咋弄呢!」

听男人說這話,福倉娘沉默了半天,最後可又對福倉說了,

「倉呀,你還是听爹的,進高中讀書去,省得以後你就懊悔。」

「哎喲娘,您放心就是,我早就想好了。」

「哎喲倉啊,娘可對你說一聲,過二年你看事就不是這樣了,你還是上學去吧!」

好說歹勸,李興來夫婦也沒能勸兒子福倉回頭進XX一中讀高中去。

福倉娘可沒少在背後偷偷抹眼淚。

跟二兒子福囤、小兒子福縣和閨女福霞,富倉娘可說了,

「等過二年你們出息了,可不能忘了大哥的恩啊……」

干建築活,首先得從推車運砂灰的小工干起。運砂灰是運砂灰,不止是推車,就是那砂灰也要自己用杴鏟到車斗里去。

建築大老師(當地對建築全活師傅的尊稱)可喊得急,

「快,富倉,來一車砂子!」

福倉趕緊答應,

「來咧!」

一會大老師又喊︰

「快,富倉,來一車磚頭!」

富倉急忙應聲,

「知道咧!」

答應過,福倉急忙推車送過去。

答應不及時或是送過去晚了,往往都會挨大老師的一頓罵︰

「福倉,滾你娘了個死屄的,叫了半天不吱聲,你是聾了還是啞了。」

「咋這麼磨磨蹭蹭地,光答應不動彈,你的腿是崴了還是折了。沒有磚塊,這泥灰可快僵了,要再不過來,瞎得東西你賠上!」

每當這時,福倉恨不得上前去跟那好罵人的大老師拼了,可他最後總是忍下了。

「跟他鬧翻了不要緊,干這些日子的工錢可要不回來了,真要那樣,俺弟弟妹妹的學費可沒地兒兌獲去!」

背地里福倉跟其他幾個小工可拉起過這事,他們就說了,

「嗨,俺听那大老師說過了,他也是叫人從小工罵出來的,他罵咱們,是往外傾倒原先挨得罵呢……」

听這話,福倉就道︰

「哎喲,這是他娘地啥規矩,咱們憑自己的力氣干活還得老受氣!」

「唉,那可有啥法子呢,咱要是會壘牆泥平面,誰樂意在這里受這氣呀。」

听這話,福倉沉默了。

「等我學成了大老師,可不張嘴就罵娘。」

雖然嘴上說等自己成了大老師不罵人,可過了四五年,福倉學成手的時候,看看那下面的小工磨磨蹭蹭耽誤活計,他也開腔罵娘了。

等大伙晚上坐在臨時帳篷里沒事瞎鬧時,那幾位同時出徒的伙伴可說了,

「哎,福倉哥,原先你不是說等出了徒,你不張嘴罵娘的嘛,今天我可听見你罵新來的小張了,不止罵了人家娘,你還順嘴稍帶了人家姐,看看,你的嘴可比咱原先的師傅還騷哩!」

「哎喲,王頭這兩天盯得活可緊,咱不得抓緊才是,你們也瞧見了,小張那小婊子養的,就知道呆愣愣地盯著綁鋼筋的小麗看,也不知道那妮子臉上是貼金啊還是有銀!」

「哎喲,你還不知道吧,小張迷上小麗了,你這傻蛋!」

「哦,原來是這樣啊,可看大閨女也得分時候呀,可不能耽誤手里的活計,更得盯著王頭不是?」

「嗨,你是沒到投入的時候,等你看上了人,你就知道了。」

福倉听同伴這話,心里可沒感覺。

「女人還有這魔力?」

福倉一門心思地忙著掙錢供兩個弟弟一個妹妹讀書,對女人的事,他可暫時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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